周今休不咸不淡:“哦,明白了,所以你想心疼,只是做不到!
陳子輕翻白眼。
一根指節(jié)伸進水里,攪亂了魂影,伴隨一聲:“對嗎,輕輕!
陳子輕沒好氣:“對對對,我心疼莊矣,心疼裴予恩,也心疼不知道能不能從鬼門關(guān)回來的嚴隙,我心疼死他們了。我恨不得飛到他們身邊去,我待在你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著他們,念著他們。”
年輕人的臉色一寸寸地陰冷下去。
陳子輕很無語,這神經(jīng)病,非要他心疼,他真的說自己心疼了,又擺出張死人臉給他看。
“你不心疼,你釣魚而已,怎么會心疼。”周今休忽而一笑,他就那么笑著拿起鍋扔在水池,打開水龍頭放水。
糊底的蔥油面在水里泡爛浮腫,被鏟子大力鏟起來,刮擦聲有些刺耳。
陳子輕忍不住地想,鏟個鍋這么大勁,破洞了可就沒法用了。他撇撇莫名其妙就不對勁的年輕人,費勁巴拉地找了個話題:“今休,你以前穿襯衫不打領(lǐng)帶!
周今休說得隨意:“這不是為了領(lǐng)帶夾。”
陳子輕下意識提了一嘴:“那你怎么不換條領(lǐng)帶,天天打同一條!
周今休還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口吻:“只有這條配得上領(lǐng)帶夾,別的都不配!
陳子輕脫口而出:“不會啊,你長這么帥,隨便什么款式的領(lǐng)帶搭配領(lǐng)帶夾都很適合你!
言辭十分真誠,不摻雜絲毫虛偽討巧,圖謀什么的利用。
鏟子跟鍋底摩擦的難聽聲響停止。
周今休維持著鏟鍋的動作,許久都沒動作。
就在臺子上的香燭快要燃盡時,周今休取下領(lǐng)帶夾,兩指夾著把玩片刻。
“為什么是這個圖案?”他問。
陳子輕說:“喜歡啊!
周今休挑眉:“喜歡蝴蝶?”
陳子輕沒隱瞞:“是呢,我喜歡蝴蝶,尤其是……”
周今休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把蝶翅領(lǐng)帶夾別回原來的地方,拿著手機接聽。
那頭不知是誰打來的,說的什么內(nèi)容,周今休只偶爾“嗯”一聲,態(tài)度不冷不熱,注意力始終在燃燒的香上。
香即將燃滅,周今休掛掉電話問:“尤其是什么?”
陳子輕茫然。
周今休重復(fù)他前半句,要他把后半句說完。
年輕人的個人世界秩序十分嚴謹,追求有始有終。
“尤其是藍色的蝴蝶。”陳子輕說完,沒注意到周今休面色一霎那間的怪異。
香滅了。
周今休立在原地,他低頭掃視那枚領(lǐng)帶夾,藍色的蝴蝶嗎。
他剛要有一只。
這么巧。
周今休閉眼,后背火燒火燎有什么欲要張翅,連帶著皮肉都滾燙刺痛,他太陽穴突突亂跳著低低喘息,下腹繃到極致一下下抽緊,仿佛正在經(jīng)歷一場無機質(zhì)的顱內(nèi)高潮。他做同性戀才多久,就到了這地步,這小道他是臨時踏上去加速前行的,生怕慢了,趕不上吃熱乎的,讓人捷足先登。
那么,到底是替身,還是前世今生?
差不多,怎么都行。
周今休繼續(xù)鏟鍋底,過了會他眉頭緊鎖,前世今生比替身美觀太多,地位也高一截,他為什么會覺得差不了多少?
難不成他有隱形的綠帽癖?
周今休自我懷疑了一瞬,他去冰箱里拿出一袋奶,嫻熟地叼在齒間,隨著冰涼的鮮奶滑進他喉管,肺腑那股浮戾有所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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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時限的倒數(shù)第二天,陳子輕為了讓自己降低焦慮就叫222給他放寂寞煙火dj版。
周今休說到做到,一有嚴隙的傷情進展就第一時間告訴了他。
嚴隙醒了。
不光醒了,還知道了華城這邊的變故。
他虛弱地躺在陌生的小戶人家屋里,傷得不輕的臉上盡是可怕之色,裴清然跟他說陣法細節(jié),某個東西倒著放就不會成功,所以他倒著放了。
實際是——倒著才是正確的。
裴清然知道了他的背叛,算計了他一把。他誤打誤撞成了傷害那人的致命一刀,悔不當(dāng)初引發(fā)情緒激動,導(dǎo)致再次陷入昏迷。
那白發(fā)老人把他掐醒,用一兩分鐘時間要到情報,送給了另一方。
周今休口述相關(guān)信息。
陳子輕撇撇嘴,和他想得沒差別,嚴隙真的被自己的主子擺了一道,成笑話了。
如果嚴隙連“錯”的陣都不弄,那就不會有后面的事了,他為什么要弄呢,不弄就有負罪感?裴清然是救他命了嗎?
總不能是愛過裴清然吧。
陳子輕對周今休說:“你讓你的人給嚴隙帶句話,他就是爬,也要爬回華城!
周今休沒反應(yīng)。
陳子輕急了:“這話必須帶到,嚴隙不能死。”
周今休:“是嗎。”
“他還有用。”陳子輕嘀嘀咕咕,“等我用完了,我就不管了。”
周今休摘下右手的白手套,用假肢掠過香火,那我呢,是不是也用完了就不管了。
不對,替身的待遇是不同的。
陳子輕稀里糊涂地感受到了周今休氣息的變化,他松口氣,默念了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周今休的聽力天生就出色,他聞言,心跳徒然漏了半拍,那一霎那間,夢中的小和尚仿佛轉(zhuǎn)過身,不再是莊惘云的臉。
而是——
周今休盯著眼皮底下的這張臉,背脊陣陣發(fā)麻,那只蝴蝶抖動翅膀,他半晌都沒發(fā)聲。
陳子輕沒留意,煩著呢,他有辦法對付冤魂厲鬼,也不擅長布陣之類的術(shù)法,只懂點皮毛,裴清然叫嚴隙在秋水湖搞的移魂陣他不會。
完了,完了完了。
陳子輕找222求助:“2哥,還有小任務(wù)嗎?”
系統(tǒng):“最后一個,等你多時了!
陳子輕怔了怔:“你料到我會被搶身體?”
系統(tǒng):“我只不過是兩個世界下來,對你的蠢有了認知,早做了準備!
陳子輕難為情,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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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任務(wù)走的是一如既往的尬風(fēng),陳子輕照著虛空的詩歌念。
什么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神話你是我的光,要了老命了。
周今休起初一愣,之后見他疑似走火入魔,就單手扶住額頭。
維持了一會,手掌移下來些許,攏住了眉目。
似是沒眼看。
陳子輕讀完,長長地嘆口氣,然后就喊:“今休。”
周今休放下手,意味不明道:“跟那次陪你看同志片要觀后感一樣,這次也要聽后感?”
陳子輕有時間限制,所以他沒耽擱,直接就承認:“是的!
周今休心道,怎么,你的任務(wù)比我的還多,我拯救那一波家庭,你拯救地球?
“快點啊。”陳子輕催促,“這回還是四個字的成語。”他盡力在不違規(guī)的前提下提示,讓他熱淚盈眶的是,周今休此次沒再捉弄他,很快就給了他正確的答案,讓他通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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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不久,走投無路的莊矣給周今休打電話,透露了他在秋水湖發(fā)現(xiàn)的奇怪東西,他沒試探陳子輕的魂魄是否還在,不敢問,怕是自己不想聽的結(jié)果。
兩個陣,陰陽相會。
已經(jīng)知道怎么破陣的陳子輕想的是,先改動閣樓的主陣。
周今休把裴予恩之前發(fā)給他的視頻打開,夜色下的鏡頭里,閣樓顯得陰森可怖。他的語氣稀松平常:“沒人可用了,我晚上去老宅走一趟。”
陳子輕看他殘缺的右臂,不假思索地說:“你行嗎?”
空氣頓時就稀薄了起來。
周今休笑了笑:“我不行,是個殘疾,我怎么可能行,你讓四肢健全的莊矣去。”
陳子輕:“……”他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今休收斂笑意:“別跟著我!
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和尚要的剝離法,暫時讓陳子輕困在他的公寓,他怕老宅或者閣樓有東西傷到對方的魂魄才出此下策。
周今休帶著陳子輕交代的任務(wù)走后,陳子輕就感覺時間慢了下來,很難熬,每一秒都折磨人。
后半夜,陳子輕才等到周今休回來,他趕緊迎上去:“怎么樣了?”
周今休皮鞋沒換外套沒脫,頭上的棒球帽也沒摘,第一時間就熟練地點香,滴血,在水里看他顯現(xiàn):“辦妥了。”
陳子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周今休去洗手:“你準備什么時候回去?”
沒得到回應(yīng),他洗著手偏低頭:“還要等?你不是不在乎權(quán)勢財富?”
陳子輕有自己的打算:“我不想接裴清然的攤子,讓他把事情做完,我再回去!
周今休關(guān)掉水龍頭,慢條斯理地甩著手上的水:“你是不是該冷靜一下,我怎么感覺你在這之前很焦慮,似乎時間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