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信他死了,但這就是事實(shí)!绷执猛葱募彩,“我要先把他的尸體安葬,再跟邱晁酸算新仇舊恨。”
林疵發(fā)覺邱家女婿的氣息聲不對,他調(diào)整站位,余光掃過去。
“你,你怎么,”
男人的側(cè)臉上有一道淚痕。
林疵想到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他拿槍的手有些不穩(wěn),聲音都變了調(diào):“你是阿沉?”
“誰死了?”岳起沉驟然回神,他抓住林疵的衣領(lǐng)嘶吼,“你他媽說誰——”
崩潰恐慌的吼聲戛然而止,他眼眶赤紅,瞳孔收縮,滿臉淚,愣愣地看著穿墻進(jìn)來的那個,頭發(fā)糟亂,臉臟兮兮的少年。
第254章 萬年窮逼
林疵不解:“你在看什么?”
他還要再問,岳起沉突然把他撥開,身形踉蹌地跑向一處墻邊,垂落的雙手劇烈顫抖:“你從墻里穿過來的?”
林疵的面色劇烈地變了變,岳起沉是在跟誰說話?
那樣子,和說的話內(nèi)容……
加藍(lán)的鬼魂在這里?
林疵被自己的揣測沖擊得耳邊嗡響,加藍(lán)是不是跟著他一起來的?難怪他在來的路上感覺身邊涼颼颼的。
還以為是衣服穿少了。
想到這,林疵腳步凌亂地快步走過去,卻在快靠近時硬生生地止住。他的眼底情緒激烈掙扎了會,抹了把清瘦的臉,眼神黯淡地轉(zhuǎn)身去了陽臺。
小情侶敘舊的時候,他一個想挖墻腳都沒鋤頭的人去做什么?礙眼。
陽臺外燈火闌珊,林疵顫手點(diǎn)煙,雙眼隔著玻璃窗看冬夜,他怎么見不到鬼魂?
余光掃到手上的佛珠,下一瞬就扣住,一用力,
繩子斷開,佛珠散落在地上。
林疵調(diào)頭站在玻璃門邊往客廳里看去,視野里還是只有岳起沉一個人,他把煙蒂咬緊。
岳起沉是新型的僵尸,是脫離于自然規(guī)律的異類,能見到鬼魂。
而他是人類,見不到鬼魂。
林疵死心了,他回到陽臺抽煙,這次他冒險回京城,入室威脅邱晁大哥女婿的這一遭帶來的收獲遠(yuǎn)超預(yù)算。
情敵做援手是其次,主要是知道加藍(lán)的鬼魂沒去陰曹地府,他留在了陽間,就在這里。
可能是有心愿未了。
那加藍(lán)完成了心愿就會走吧,走了便不再回來了。
林疵叼著煙想,要不要在加藍(lán)走之前把小臂上的經(jīng)文露出來給他看看,了卻自己的一樁心事。
可看了又如何,算了,不露出來了。
林疵深深吸煙,原先他算計的是出租屋那次是最后一面,之后就不會再見加藍(lán)。
哪知道還真是最后一面,只不過不是相忘于江湖,而是生離死別。
人死了,什么瓜葛牽扯都失去了意義,他爸應(yīng)該不會再怪他心心念念仇人的兒子吧。
林疵留意著客廳的動靜,如果可以,他會在幫忙找到加藍(lán)的尸體以后就離開。人鬼情未了沒他的份,他從頭到尾都只領(lǐng)了個配角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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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空氣都是酸澀的。
岳起沉一瞬不瞬地緊盯著觸手可及的少年:“我在問你話,你怎么不出聲?”
陳子輕垂頭看腳上的鞋子,鞋里有水,他的腳丫子只要動一下,就會發(fā)出咕唧的水聲,他擔(dān)心身上也會出水。
畢竟他死在湖里。
他還怕自己在這時候肚子疼,流血,露出那個窟窿。
陳子輕怕這怕那,卻沒有要跑走躲起來的跡象,他訥訥:“不知道說什么好!
岳起沉的喉頭急促地滾了滾,他盡全力隱忍著無以復(fù)加的悲痛,嘶啞道:“那你先別說,你先問。”
陳子輕想了想,問出來一個問題:“你怎么在這個人的身體里?”
“這個人?”岳起沉說,“你不認(rèn)識你大師侄?”
陳子輕:“……”
岳起沉看他的眉眼:“算了,我早就懷疑你不是原來的加藍(lán),你不認(rèn)識就不認(rèn)識吧,沒什么!
僵尸一番輕描淡寫的話,讓陳子輕哭笑不得。
“我在他身體里并非我主觀意愿,醒來就住在里面了!痹榔鸪粮爬ㄍ炅藖睚埲ッ},說,“繼續(xù)問,別停!币坏┩O聛,氣氛就會變得死寂壓抑,那會滋生莫大的恐慌和痛苦。
陳子輕只好繼續(xù)問:“那他死了嗎?”
岳起沉:“嗯!
陳子輕又問道:“你還會回到你原來的身體嗎?”
“希望能。”岳起沉沒把話說死,“別人的身體我用不習(xí)慣!
“我醒來就盡快康復(fù)回國,”他的咬肌微微抽動,徒然就繃緊,眼瞼一圈全紅,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接著又是一滴。
男人渾身彌漫著難言的無力:“我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陳子輕鼻子發(fā)酸:“還你問吧!
岳起沉偏頭擦幾下眼睛,腦袋轉(zhuǎn)回去看他:“為什么會出事?”
陳子輕簡短地說了他這三個月以來做邱安然的經(jīng)歷,關(guān)于他的死更是修修剪剪了大半,他干巴巴道:“就這樣了!
岳起沉半晌開口:“你要是不跑,在那里好好待著,我回來就能找到你。”
“不怪你,因為你不知道我在哪,你聯(lián)系不上我,找不到我,心里太著急了!痹榔鸪咙c(diǎn)著頭得出結(jié)論,“是我的錯!
“我他媽為什么會在出租屋突然昏迷,讓你被人帶走!痹榔鸪亮Φ揽膳碌厣攘俗约阂欢狻
“我為什么沒能住進(jìn)國內(nèi)哪個人的身體!
他又扇自己一耳光,說一句扇一次。
“我活了那么久,為什么沒具備主動挑身體的能力,那不就能選方便接近你的邱家人!
“我為什么不早點(diǎn)醒來。”
陳子輕看他唇角破裂出血,面頰高腫得厲害,心疼道:“別打了!”
岳起沉唇邊掛著血跡微笑道:“行,不打了,這不是我的身體,打多少都不算數(shù),等我還回去了,我再扇。”
陳子輕見他有點(diǎn)神經(jīng)質(zhì),輕聲說:“我找不到你的身體。”
“這件事我來做。”岳起沉承諾道,“我會把你男朋友的身體從邱氏的勢力下帶出來!
陳子輕欲言又止:“你爹他……”
岳起沉的哽咽聲停了一瞬:“他的身體應(yīng)該和我的在一起!
“至于靈魂,”岳起沉話里的篤定成分不高不低,“八成也進(jìn)到了一個身體里!
陳子輕睜大眼睛:“會嗎?可他那時候是以靈魂狀態(tài)被邱晁抓走的!
岳起沉說:“他是老僵尸,跟千年王八一個級別,邱晁準(zhǔn)備的陰損把戲再足,頂多讓他暫時被限制,過段時間就失效了!
陳子輕“噢”了聲,安靜了下來。
岳起沉弓下腰背,氣息又粗又沉,卑微中透著絕望:“說點(diǎn)話,求你了,別這么靜靜的站在我面前!
陳子輕抿抿嘴:“你爹當(dāng)年給邱家小丫頭的玉石在我這!
他伸手去摸褲兜,怔了下,拿出手換另一個兜,然后把外套的兩個兜也檢查了個遍。
“怎么沒有?”陳子輕急道,“完了,我弄丟了,怎么辦,岳起沉,我把你爹的玉石弄沒了!
岳起沉目中有痛楚。
陳子輕恍然:“本來就沒了,玉石在我尸體的兜里,我后來拿出來跟王禹看的都是幻象。”
他哈哈:“我還一直以為在我兜里揣著呢!
男人痛苦地哭了起來。
陳子輕在心里嘆氣,這怎么成哭包了啊,岳起沉以前不這樣呢。
以前我沒死。
跟現(xiàn)在不是一個情景。
陳子輕為了緩和悲傷的氛圍,故意嫌棄道:“你別哭了,你現(xiàn)在這張臉哭起來不好看!
岳起沉滿臉委屈,眼淚一顆顆地滾落,他的面頰潮濕,下顎到脖頸都像被水沖洗過,因為情緒失控紅成一片。
是一具容易上色的身體。
陳子輕被岳起沉身上的氣息影響,眼睛紅了起來:“你這么哭,我也要哭了!
他吸吸鼻子:“我在發(fā)現(xiàn)自己死了以后,一滴淚都沒流過,不想哭,岳起沉,你別招我!
岳起沉破裂的唇角一扯,笑了起來:“那我忍一忍!
“我忍忍。”他粗糙地摸兩下臉,直起腰放松蹦起來的下顎線條。
忍不了,還是哭。
陳子輕在空蕩蕩的兜里掏了掏,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岳起沉委屈到了極點(diǎn):“你就看著我哭,到現(xiàn)在都不抱我!
陳子輕嘗試著伸出雙臂去抱他,碰都碰不到,手指像氣流一樣穿過了他。
岳起沉帶血的嘴唇翕合,喉嚨里都是濃重的鐵銹味,他忍著沒抱,就是怕這樣,自己懦弱不敢試,卑劣地讓少年試了。
沒有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