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或許,你有那么一點(diǎn)……在意我?
塞琉古斯攥緊蹼爪,這句話在喉頭呼之欲出。
面對那雙咄咄逼人的綠眸,刻托心臟一陣顫栗,他甚至不敢與之對視,轉(zhuǎn)過身去:“你的傷好了,滾出去!
“你以為我想待在這兒嗎!”
塞琉古斯冷笑一聲,從神廟里沖了出去。
一直游到遠(yuǎn)離王城的水上森林中,他才停下,朝遠(yuǎn)處已經(jīng)快要看不見了的神廟望去。
“塞琉古斯?你又帶來了什么好東西嗎?”
他回過頭,幾抹影子從林影間鉆了出來。以墨綠頭發(fā)為首的少年人魚游到了他的近前,將他圍住了。
——在華麗的王城陰影背后,生活著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部族。他無法被王庭中的手足接納,但這幫罪犯的后裔,卻很輕易地就能被他給予的好處籠絡(luò)。
“這是什么,好漂亮……”
暗紅的眼眸看向他的蹼爪,塞琉古斯垂眸,才注意到幾縷銀白的發(fā)絲竟然糾纏在他的指間,在黑暗中散發(fā)著皎潔的光暈。一雙蹼爪握住他的蹼爪,紅眸綠尾的少年人魚低頭嗅了嗅那些發(fā)絲:“好香,賣嗎?”
“賣?”塞琉古斯盯住了那些發(fā)絲,強(qiáng)扯起唇角,“賣啊,當(dāng)然能賣。”
他的孢父沒施舍過他半點(diǎn)恩惠,這無意間遺留給他的發(fā)絲倒能給他換點(diǎn)好處,真是莫大的諷刺。
如果刻托整個都能賣,那就再好不過。
卡戎欣喜若狂,將他爪間的發(fā)絲小心翼翼地扯了下來。塞琉古斯呼吸變沉,爪子收攏,目光追著那些發(fā)絲,在它們?nèi)勘唤庀聲r又一把抓了回來。
“!”紅眸睜大,“不是說了賣嗎?”
塞琉古斯咬咬牙:“我留著有別的用處!”蹼爪摳下自己的一片鱗,甩給了身后的人魚,“賣這個!
他看了一眼染血的爪間發(fā)光的發(fā)絲,可留著它們,到底能有什么用處呢……好像,他也不知道。
時光飛逝。
王庭里,一場空前的盛大祭典熱鬧非凡。
“請你,將古神的祝福與恩旨賜予這對新婚夫婦吧,大祭司。”
聽見王座上傳來伊西斯溫和的聲音,刻托垂眸,將蓬托斯之矛緩緩拂過眼前年輕的人魚王裔與他的配偶頭頂。前者轉(zhuǎn)過身去,將自己鱗片制成的項鏈戴上后者的頸項,并落下深情一吻。周圍頃刻響起一片歡呼。
“我以蓬托斯之名,賜予你們祝福與恩旨……愿你們的愛永垂不朽,如星空,如銀河,如太陽,如浩瀚宇宙,直至生命盡頭!
聽見這格外溫柔的聲音,塞琉古斯抬起眼皮,朝那祭壇上萬眾矚目的身影望去。主持婚典的刻托看上去和平時很不一樣,他披著緋色的披帛,那張面容被襯尤其艷麗,甚至比站在涅柔斯身邊的新娘更像新娘。
伊西斯望著他的眼神都露骨了,刻托卻仿佛沒有察覺——他的父王恐怕更希望今天是他和刻托的婚典。
塞琉古斯這么想著,不禁想象起刻托被強(qiáng)行穿戴上新娘服飾的模樣,啊,那一定有趣極了。
“真漂亮!
聽見身側(cè)墨洛耳的輕聲感嘆,塞琉古斯冷笑了一下。他不用看,也知道墨洛耳到底是說誰。
“借著今日的盛典,大祭司,也請為我的第十三個后裔命名吧。”
一片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新婚的人魚夫婦被簇?fù)碇蜗录缐仔〉娜唆~王裔被托到了刻托面前。
因為這歡慶的氣氛,刻托的臉上也微微泛紅,耳環(huán)晃動著,含笑將蓬托斯之矛輕輕放到小人魚的頭頂。
“明洛戈,歡樂之子!
塞琉古斯不由自主地盯著那張浸染著歡愉的艷麗面容。
他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含義呢。命名祭典那天他只記得刻托對他的當(dāng)眾羞辱,其他什么印象也沒有。好像,刻托并沒有給出什么釋義。
當(dāng)然,他絕對不會去找刻托問的,何必自取其辱呢。
“啊,過了今天,就會有一位孢弟和我們一起跟著大祭司學(xué)習(xí)了。”旁邊傳來墨洛耳幽幽的聲音,塞琉古斯轉(zhuǎn)過頭去。藍(lán)眸凝視著隨刻托一起落座在席間的幼小身影,墨洛耳仰起脖子,綴了一口螺壺里的海蛇酒。
墨洛耳一向不怎么和他主動搭話,今天倒是個例外。塞琉古斯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我只是心疼大祭司而已!蹦宥溃抗獍V癡地望著不遠(yuǎn)處的身影,“畢竟之前督導(dǎo)你和我,他就已經(jīng)夠辛苦了!
塞琉古斯咽下一口酒。酒液酸澀得要命,令他一陣惡心。更惡心的是墨洛耳看刻托的那種眼神,與伊西斯的簡直如出一轍——還真是父子倆,癡迷的對象都一樣。也不知道刻托到底哪里有魅力了,不就是長得美嗎?星國里容貌美麗的人魚又不在少數(shù)……這么想著,他卻下意識地朝那個方向看去。
色澤冷冽的淺眸正巧望過來,與他猝然相撞。
塞琉古斯心猛地一跳,卻見刻托迅速錯開了視線,轉(zhuǎn)過頭去。他剛才……是在……
看墨洛耳?
刻托心不在焉地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身旁被侍從們眾星捧月般伺候著的小王裔,一陣黯然。那孩子……一定會因為這種景象,感覺到失落吧。
“大祭司,王賜你的!
一壺藍(lán)盈盈的酒被呈到眼下,刻托心下一凜,抬頭朝王座望去。伊西斯望著他微微一笑,舉起了螺壺。席上的所有人魚長老與貴族們也都朝他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