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想來聽曹抒唱歌嗎，怎么一點也不專心�！�
鄒卻不理他，只顧悶頭喝酒。他喝得有些多了，已經(jīng)好幾杯下肚，徐棲定倒是沒管他，任他把酒精度數(shù)高的雞尾酒都點了個遍。
狄明洄瞥了鄒卻幾眼：“你們咋了？”
“能有什么�！�
“我看小鄒不是很高興啊�！钡颐麂б矝]多問，話鋒一轉(zhuǎn)聊起曹抒的事來，“那小子總算服軟了，把他在家里關(guān)了幾天，再加上有爸媽施壓，答應(yīng)了之后不到處瞎跑，想做什么先跟家里商量�！�
聽到“關(guān)了幾天”，鄒卻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被手銬套過的手腕。
“你這哥哥確實是當?shù)煤翢o威信可言，還是叔叔阿姨的話管用�！毙鞐ㄕf。
“那能一樣嗎？何況他本來就是誰的話也不聽，只是不敢違逆爸媽罷了。”
鄒卻伏在桌上，那兩人的談話聲漸漸變得模糊，連同曹抒的歌聲一起在耳邊被削弱音量。他有些意識不清，卻還惦記著出門前和朵朵做到一半的益智題，伸手去抓邊上徐棲定的衣角。
“想回家。”他說。
他的聲音太小，湊近了聽才勉強聽清。徐棲定被他軟綿綿勾住手指，頓了頓問：“再過幾天�！�
再過幾天？
鄒卻意識到他以為自己說的“家”是原本的家，頓時有些想笑，心里嘀咕道，真想跑我剛才早就找機會跑了啊。
他快昏睡過去，往桌上一趴不再出聲。徐棲定的手指被攥著不放，無奈摟住腰將人攙起，對著狄明洄指指身邊的醉鬼：“先走了�！�
鄒卻腦袋嗡嗡的，在徐棲定懷里歪來倒去。費了好大一番力氣將人帶出荒原，站在門口隱約能聽到曹抒唱歌的聲音，隨著夜風不斷飄遠。
鄒卻傻樂，被徐棲定一拍后腦勺：“笑什么？”
“他破音了�！编u卻仰起臉看他。
徐棲定望著那雙眼睛，努力抑制住不在人來人往的路邊吻他的沖動，攙起他手臂往前走：“去醒醒酒�！�
鄒卻懵懵地點頭，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念大學的年紀，熱情推薦道：“去學校那個湖邊走走啊，很適合散步的�！�
徐棲定提醒他：“沒有湖。江倒是有�！�
兩個人步子磕磕絆絆地走到江濱。鄒卻被夜風吹得清醒了一半，松開徐棲定的手在樹叢邊站定。江對岸是璀璨的夜景，他安靜地注視著江水，看霓虹燈海映在江面上。
“我小時候常來這里玩�！编u卻說，“你知不知道再往前走一段有個荷葉池？春天我媽帶我和鄒巖來抓蝌蚪，帶著那種小網(wǎng)兜和玻璃瓶，蹲在池子邊上瞎撈。我每次都比鄒巖撈得多，鄒巖就會生氣，說我作弊�！�
“那是你本來就厲害�！毙鞐ê退黄鹂粗�。
“我也這么想。撈蝌蚪怎么作弊？我那時候好傷心，可是我媽一向都幫著鄒巖說話，說他撈的蝌蚪都是好蝌蚪，我撈的都是老弱病殘。我只好一個人生悶氣，把蝌蚪帶回家倒進魚缸。我養(yǎng)了三條金魚，自己攢零花錢買的。我想要蝌蚪和金魚一起好好生活，可是第二天發(fā)現(xiàn)金魚竟然在吃蝌蚪�！�
鄒卻轉(zhuǎn)過身比劃：“真的好可怕，金魚嘴巴一張一合，簡直是狼吞虎咽地在吃它們。我給魚缸換水，發(fā)現(xiàn)一只金魚已經(jīng)翻起肚皮死了，另外兩只還在不停地吞吐蝌蚪，我覺得好可怕，好對不起小蝌蚪。”
“那也不是你的錯�！�
“你怎么老偏袒我�！编u卻眨眨濕潤的眼睛，“你怎么不像我媽一樣，把我罵一頓，說我根本不會養(yǎng)還要硬養(yǎng)，根本是浪費錢浪費精力�！�
徐棲定摸他的頭發(fā)：“我就是這么冷血的人啊，它們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認識你�！�
鄒卻“哦”了一聲，又把頭轉(zhuǎn)過去不看他了。
“但我還是喜歡春天。除了撈蝌蚪，還總放風箏。我其實不想跟鄒巖比賽，他好勝心太強了，我只想靜悄悄放而已。我的風箏是只燕子，我覺得好漂亮，不過鄒巖的要更漂亮，媽媽總是給他買最好最貴的款式。”
“我沒放過風箏�！�
鄒卻嘲笑他：“你竟然沒放過？”
徐棲定說：“你教我？明年春天我們一起試試�！�
“才不教�！�
“那你教朵朵，她也沒放過，順便帶上我�！�
“哦�！�
鄒卻抬起手揉眼睛，好像在哭。徐棲定問他怎么了，他不回答，顧自往前走了。在這個季節(jié)散步一定是沒有那么愜意的，也許是因為冷，兩個人靠得很近，肩抵著肩，垂下的手時不時碰到彼此，短暫地走了一段路。
徐棲定忽然停下，回身攤開手掌。
“嗯？”鄒卻不解地站定在原地，望向晦暗夜色中他的臉。
“手給我�！毙鞐ㄕf。
“啊……哦�！编u卻呆愣愣地把手遞過去，被包裹在他溫暖的手掌里。奇怪的感覺浮上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被輕輕地摩挲著。這樣冷的天，兩個人的指尖卻都微微發(fā)起燙來。
鄒卻說：“想回家�！�
徐棲定皺眉：“說了還不行�！�
鄒卻沒解釋，仍然堅持說：“想回家�！�
徐棲定果然沉下臉不再說話�；鼗脑T口的一路上默默無言，鄒卻被粗暴地按進車里坐好，心里反倒很平靜。
好奇怪，我明明應(yīng)該試圖掙脫你的。他在心里想，可無論是你瘋子一樣把我關(guān)起來的樣子，還是你說想跟我一起放風箏的樣子，怎么會都給我一種錯覺，讓我覺得，你好像真的很愛我，不能失去我，你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