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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恐怖靈異 > 湊合活 > 第116節(jié)
  薛清極神色一頓,難得疾步走過去。

  只見一處貼滿了符的特制劍架上,透明玻璃罩內(nèi)空空如也。

  壓根不見劍的蹤影。

  倒是旁邊兒名牌上還貼著從劍身上拍下的文字,薛清極上前辨認,發(fā)現(xiàn)上頭竟然是兩個古字。

  “沖云!

  第82章

  肖點星和隋辨都愣了下, 肖點星問道:“這是這劍的名字?你認識這字兒?”

  比起肖點星匱乏的知識儲備量,隋辨自幼看古籍,能分辨大半仙門書籍上的文字, 湊過去看了眼照片上的倆字,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從來沒見過這種字兒。真是字兒嗎,我看著更像是圖騰?”

  “這類字因字形復(fù)雜,學(xué)起來困難, 在我那時就已經(jīng)幾近失傳, ”薛清極手指撫過照片上熟悉的字眼,照片光滑,但他卻好像仍能感受到當(dāng)年自己印刻在劍身上的紋路痕跡, 那感覺幾乎已經(jīng)刻在魂魄上, “據(jù)說是上神們記錄時使用的字,仙門落成后, 為保證術(shù)法傳承,書籍文稿多用人族文字, 你不認識很正常,哪怕是我那個時代, 認識的人也不多了, 仙門內(nèi)也只有少數(shù)修士還在學(xué)。”

  肖點星咂摸咂摸味兒:“‘沖云’,不知道名的人是為什么要起這兩個字的,有什么含義沒?”

  薛清極笑了笑:“沒有。硬要說的話, 不過是教授我古字的妖隨手指了兩個字, 又帶著我寫了一遍,我忘不掉這兩個字, 便刻在了等同于我性命的劍上!

  “哦哦,”肖點星說, “這樣!

  他說完,和隋辨一起沉默了三秒。

  三秒后,肖點星聽到自己略有些顫抖的聲音:“等會兒?你什么意思,這劍難道是……”

  隋辨也哆嗦道:“是你的……?”

  立在空了的置劍格前的劍修并不在意兩個小輩兒驚慌錯愕的模樣,他半垂著眼,手指在名牌的照片上點了點:“我的劍!

  屋內(nèi)靜了一瞬。

  “師父師兄沒有騙我,”薛清極閉上眼露出一個有些遺憾但格外滿足的笑容,“斬怨神、填境外境,千年磋磨,它真的沒有折斷。”

  雖然一開始是因為嚴律,薛清極的劍才被命名為“沖云”,但時間久了,這兩個字對于薛清極的含義也更加厚重。

  他卸入門劍時年紀尚輕,照真和印山鳴尋來天石鐵,共同為他鑄造出這把劍。

  師兄生性單純又總有些多愁善感,在卸入門劍的大典上和師父一同將劍從匣中取出時和他說:“此劍并非上等稀世材料所鑄,但卻經(jīng)得起你靈力灌入而不碎,耐得了時間磋磨。你年少入門,將來還有許多路要走,我們要為你鑄一把千年不折斷的劍,以陪你一路修行。”

  薛清極至今仍能記得自己第一次握住劍柄時的感受,陌生,卻十分適手合心。

  他那時并不在意劍能存在多長時間,畢竟他雖是修士,壽數(shù)也不二三百余年。

  往日他總嘲笑師父古板師兄矯情,但那天不知道為什么,握住劍時卻遲遲說不出話來,到了最后也只憋出一句“知道了”。

  后來他帶著劍去彌彌山,嚴律無意中問起大典上的細節(jié),他便將師兄的話復(fù)述了一遍。

  嚴律正喝著酒,聞言嗆了一口,邊咳嗽邊大笑:“我以前聽說過有長輩會為孩子準(zhǔn)備個平安鎖,材質(zhì)和做工都要最好的,指望能陪著孩子幾十上百年,沒想過連劍都要照著這個來,你們仙門還講究這個?”

  仙門當(dāng)然是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凡人講究,薛清極也終于明白自己那時心里的感覺是什么。

  他年少入門,師長都認為他天賦奇高,或許能有成為百年來修士里最拔尖那個的可能,即便是飛升不成,但至少也會是仙門中長壽的修士。

  所以師父和師兄才覺得他還會有“許多路要走”,又怕后頭的路周圍人都半途離開,只好將能留下的東西都選上最經(jīng)得起時間折騰的材質(zhì)。

  這樣鑄劍的人不在了,他卻依舊不需要為劍發(fā)愁。

  薛清極那時的感覺是,在漆黑的房間里有人舉著燭火來找他。

  千年前的嚴律有彌彌山給他不厭其煩地綁起來的長生辮,而薛清極有師父師兄為他鑄造的佩劍。

  而那把劍,竟然真的沒有辜負照真和印山鳴的期望,并未在時光里磨掉劍鋒,它依舊在等薛清極重新握住它。

  肖點星沒想到自己竟然找到了家里那把脾氣比天大的古劍的主人,這簡直是天底下最稀奇的事兒。

  但他忽然明白,難怪這劍誰也不服見人就想砍,跟在薛清極身邊那么久,大概是再也受不了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以“主人”自居。

  想到自己新得到的劍,肖點星不免對這種和劍之間緊密的聯(lián)系有些心馳神往,正神游,聽到旁邊兒隋辨竟然憋出一句話來:“我的老天,那這何止是古董,這都能進博物館了,幸好現(xiàn)在是丟了,不然我摸一下它要是壞了,把我賣了都賠不起上頭掉下來的鐵銹……”

  薛清極的手指劃過玻璃制成的防塵罩:“這地方重重防護,又貼有大量鎮(zhèn)壓的符,丟?我看未必!

  肖點星回過神來,后知后覺地一蹦三尺高:“對啊,我劍、呃,你劍呢?!”

  “你不知道?”隋辨問,“這不是你家藏室嗎?”

  肖點星解釋:“自從求鯉江那會兒我劍斷了其實就沒怎么來過藏室了,后邊兒雖然也來換了把劍,但都是胡亂找個放門口附近好駕馭的劍就走了,壓根沒進來看過,上次見到這古劍至少也得一周前了。”

  如果是丟東西,肖家早就鬧翻天了。

  更何況就他家這個比保險柜都靠譜的防盜系統(tǒng)結(jié)合了科學(xué)和“迷信”的雙方智慧,小偷進來都得帶羅盤。

  肖點星自個兒也想明白了,跑去摘下門口墻壁上的話筒:“劍呢?……放屁,我當(dāng)然找得到藏室!我說那把古劍,就見誰都想砍兩家伙的那把!”

  電話那頭的肖家弟子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聽到門口先傳來一道聲音:“借人了!

  薛清極鼻頭嗅到一股濃重藥味,順著聲音和氣味轉(zhuǎn)過頭,見門口立著一高一矮兩人。

  高的他已算是眼熟,是肖攬陽,矮的那個卻是因坐在輪椅上。

  輪椅上的人已上了年紀,即便是染了頭發(fā)也掩不住眉宇間若有似無的暮氣,或許是常年居于高位,閉口不言時便有些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單從與肖點星頗為相似的模樣就不難推測出這人的身份。

  “肖叔。”隋辨認出人來,小聲喊了一句,扭頭對薛清極擠擠眼,暗示這人是肖點星親爹。

  “爸!”肖點星嚇了一跳,“你倆從仙門回來了?”

  肖暨“嗯”了聲,目光先是落在隋辨身上,但很快就劃向薛清極。

  薛清極不避開他的目光,曲起的手指彈了一下玻璃罩,聽得一聲輕響,在這藏室內(nèi)倒好像是一聲特殊的劍鳴。

  “薛小年,”肖暨開口,聲音低沉發(fā)虛,顯然是久病拖垮了身體,“小二說的不錯,你的病好了,國祥小芽泉下不知道得多高興!

  薛清極的鼻腔中充斥著肖暨身上散發(fā)出的帶著點兒腥味兒的藥味兒,這人說話的內(nèi)容雖然是關(guān)切,但語氣里卻總顯得像俯身看人。

  薛清極笑道:“不了,他們二人是不會知道的!

  肖暨愣了愣。

  薛清極又道:“二人魂魄均被抽離,或許已成了新的快活丸,哪里知道自己兒子過得是好是壞呢?”

  肖暨被噎了下,竟一時沒有回答,反倒是他身后的肖攬陽臉色“刷”地白了許多。

  “爸,你說古劍借人了?”肖點星插嘴,著急道,“借給誰了?這東西怎么能隨便借人呢!”

  肖暨抬手比了個閉嘴的手勢:“之前有朋友來這兒,見到那劍覺得稀奇,借幾天回去賞玩。你既然用不上,留在家里也就是罩在防塵罩下過眼癮兒,我也就沒拒絕!

  “我是用不上,但那劍——”肖點星倒是還記得不多提薛清極的身份,打了個磕巴繼續(xù)道,“但我現(xiàn)在不是帶了個能用劍的人來試試嘛!年兒的劍不好使,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讓他試試那把劍了,現(xiàn)在好了,你們怎么不經(jīng)過我同意就把劍借出去了?”

  他話說的急切,又耍起被寵壞了的小少爺?shù)钠狻?br />
  肖攬陽將目光從薛清極身上挪開,皺眉:“家里的東西,爸難道還沒有做主的權(quán)利?”

  聽出親哥聲音里的嚴肅,肖點星縮了縮脖子:“但古劍不是一開始就說好是給我的嗎?家里除了我誰還用得上劍,我不管,借給誰了?我自個兒去要回來!”

  肖攬陽張了張嘴,被肖暨打斷道:“已經(jīng)借出去的東西,提前拿回來不像樣。這樣,這屋里的劍這么多,既然是薛家小孩兒需要,你挑一把拿走,古劍不好駕馭,你年紀輕輕的,挑一把好用些的也是一樣,不用考慮錢,就當(dāng)做是我送你!

  薛清極半垂下眼,肖暨語氣中的不屑令他覺得有些好笑。

  他竟然還有讓人施舍一把劍的時候,真是有趣。

  只是這有趣的事兒恰巧發(fā)生在他心情最差的時候,難免就成了一件最無趣的事兒。

  他的劍不見了,只剩一張“遺照”掛在劍架旁,這讓薛清極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轉(zhuǎn)瞬降到了冰點。

  “這哪兒一樣,那劍——”肖點星又咬了一下舌頭,“對年兒來說,那劍是最好的!就那把劍配得上他!”

  肖暨皺起眉正要再說,卻聽薛清極道:“也好。”

  “既然肖氏并不介意贈劍,那我就挑一挑!毖η鍢O笑道,“一柄一柄的總是麻煩,不如一起?”

  說罷,不等其他人反應(yīng),薛清極便以劍指輕點虛空幾處,屋內(nèi)原本就因劍而生的寒意驟然加重,仿佛化作了實質(zhì)的劍鋒,劈頭蓋臉地削下!

  藏室內(nèi)貼了符的頂燈上,符紙因受不住暴漲的劍意而脫落,頂燈閃爍不定。靈力凝成的數(shù)道劍光涌出,在屋內(nèi)飛速游走,一接觸到劍便沒入其中。

  被劍氣沒入的劍好似經(jīng)不住這灌入的靈力,竟輕輕顫抖,發(fā)出聲聲劍鳴,與肖點星那天在求鯉江斷劍時的模樣相差無幾。

  不過眨眼間,屋內(nèi)幾十把不同年代不同模樣的劍便同時在架上顫抖起來。

  肖暨和肖攬陽被這場面震到,倒是肖點星還在沒心沒肺,興奮道:“以氣御劍,我還是頭一次見能同時御這么多的,八爪魚都最多八把!”

  薛清極劍指微挑,幾十把劍同時脫離劍架,方才劍中或重或輕的殺意此刻竟然全部消弭,敬畏地收斂,只剩下原本就屬于薛清極的壓的人不自主想要低頭的流轉(zhuǎn)劍意。

  “都很乖,”薛清極嘆息般笑了聲,“但我的劍,卻不是個乖乖聽話的!

  他劍指一轉(zhuǎn),輕斥道:“散!”

  那越縮越緊好似壓在頭頂?shù)膭π薜臍庀⒌菚r炸裂,頂燈“啪”地全部爆掉,黑暗中只聽得“當(dāng)啷啷”的劍刃相交之聲,不等幾個修士在昏暗中看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便感到周身道道寒光躥過。

  肖攬陽和肖暨聽得幾聲破空之聲,緊接著便是不遠處走廊上響起的轟響。

  應(yīng)急燈亮起時,只見藏室內(nèi)的地板上橫七豎八地落了一地的劍,薛清極立在其間,負手左右看了看,再抬起頭時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笑意,對肖暨道:“我挑了一遍,好像并沒有趁手的一把。”

  肖暨從震驚中回神兒,方才的不屑早已不見蹤影,看向薛清極的眼神里已滿是戒備警惕和審視。

  薛清極又道:“落了一地,很是對不住,不然我再‘挑’一次,將它們?nèi)贾迷诩茏由?或者將古劍拿來,我試一試??br />
  肖暨冷聲道:“不必了,是我肖氏的藏品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至于古劍——”

  “家主!”走廊上響起陣陣喊叫,幾個穿著統(tǒng)一白大褂帶著口罩和手套的肖氏弟子從走廊另一次匆匆跑來,“剛才好像是地震了,把幾把劍給震過來,一家伙把丹場的門給轟塌了!——你說這事兒鬧的,那劍咋還能拐彎兒呢?我就說不能把丹場跟藏室擱一塊兒吧!幸好是這一批快制好了,不然這一嚇唬指不定煉制的時候又出什么岔子呢!”

  父子倆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擦著人過去的劍氣到底是什么,心里不由一陣發(fā)冷——那劍要是偏一些,當(dāng)場就能要了他倆的命!

  其余幾人無聲地轉(zhuǎn)過頭,或目瞪口呆或難以置信地看向薛清極。

  肖暨沉聲道:“薛國祥和唐芽鼎盛時也不過是御兩劍而已,沒想到他倆的兒子不僅治好了瘋病,竟然還能有如此實力,你究竟——”

  肖點星和隋辨開始瘋狂咳嗽,試圖打斷肖暨的話。

  “就是學(xué)藝不精才會有這樣的失誤,”薛清極抱歉地笑笑,“要是那把劍,可能就不會有這種失誤了!

  他三句話不離古劍,不動聲色地陰陽怪氣兒,要是嚴律在這兒,大概又要一巴掌抽在他后腦勺上。

  可惜這地方妖皇不在,因此竟然沒一個能管得著他的,竟然都被薛清極的鬼話給說得哽住了。

  肖暨臉色發(fā)黑,一眼撇過去,其他的肖氏弟子立刻閉了嘴。

  “丹場怎么了?”肖點星回過神兒,兩三步蹦過去要朝那邊兒走,“我看看,那里頭都是要給門里送的藥,現(xiàn)在正需要呢,可別出事兒了!

  人還沒走出門,卻被堵在門口的肖攬陽給拉住了。

  肖攬陽笑道:“你在這兒陪隋辨和小年再看看,我和爸過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