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一切塵埃落定,那些失去操控的活尸也被殺死之后,他們終于可以搜尋這個不知被何時挖出來的巨大山洞。
原本在氣運加身的時候,陳松意每日就可以撿到銀子和一些事物,現(xiàn)在她跟厲王聯(lián)系在一起,更加輕易見到了反饋過來的效果。
這里那么多山洞,還有挖出來藏寶的洞穴,她只是隨意探取一處,就見到了里面堆積如山的物資,還有一箱箱的金銀。
“哇!”舉著火把前來探路的邊軍將士看到打開的箱子里那耀眼的金光,忍不住發(fā)出了驚嘆的聲音。
他們大概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金銀。
在另一個方向的蕭應(yīng)離也很快被吸引過來,跟陳松意站在一起,看著這堆滿金銀財寶的洞穴,里面甚至還看到了白玉雕成的無垢圣母像。
常衍跳了進(jìn)去,雙手抱著那尊白玉雕像從里面出來,舉到了自家殿下和軍師面前:“殿下,軍師!
他滿眼驚嘆,就算他是跟在厲王身邊的天崗衛(wèi),見識過不少奇珍異寶,但這樣遍體通透的白玉雕像還是太超出他的眼界了。
蕭應(yīng)離沒有動作,只是在火把的照明下端詳這座白玉雕像,火光下的白玉雕像仿佛籠罩著一層暖光,以他的目力也看不出有瑕疵。
光是這一座雕像,耗費的材料跟錢財就能夠抵得上一支不小的邊軍隊伍月余的花銷了。
而無垢圣母的信徒只是為了討好她,就能耗費財力物力打造一尊只對她的信徒有用,不能在外流通的白玉雕像。
陳松意伸手,在白玉雕像上觸碰了一下,玉石入手生溫,仿佛是真人的肌膚。
一塊這么大的暖玉,價值連城,她想的更實際:“回頭找工匠修改一番,作價賣出,能充實軍費!
也許雕這座雕像的人是為了討好無垢圣母,也許是因為世人對神仙的想象就只有那幾種樣子,所以除去部分細(xì)節(jié)特征,這尊雕像的大部分形態(tài)都跟觀音雕像一致,很容易就能改成觀音像。
蕭應(yīng)離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然后對常衍說:“聽軍師的。”
常衍明白了,小心翼翼找了盒子將這尊白玉雕像放進(jìn)去。
火光搖曳中,其他士兵也已經(jīng)從震撼中脫離出來,開始把里面的財寶都起出來了。
經(jīng)歷一場大戰(zhàn),沒有什么比在這里找到戰(zhàn)利品更讓人歡喜鼓舞的事,他們知道厲王殿下治軍嚴(yán)明,更知道跟隨他作戰(zhàn)得到的戰(zhàn)利品他從來不會獨占,該發(fā)的都會發(fā)下去。
這里如此多的金銀財寶,就算他們每人只是分到一小部分,那也是非常驚人的收獲了。
可以說跟厲王殿下來這里一次,比他們擊退草原人得到的回報都要多。
士兵們的歡喜沖淡了這座山洞里的血腥陰暗,而對教派是這個世界斂財最一流的組織這一點,無論是蕭應(yīng)離還是陳松意都有了更清晰的認(rèn)知。
不過無垢教累積了再多財富,如今都是為他人做嫁衣了。
在把藏在洞穴里的財物都搜出來之后,陳松意又去查看了其他地方,然后在那里找到了許多骸骨。
這些尸骸堆積在洞穴里,身上的血肉已經(jīng)化作了血池的原料。
“這里那么多口血池,這是一共殺了多少人?”常衍依舊跟隨在他們身邊,看到這么多骸骨不由嘖舌。
“比起他們殺了多少人,更重要的是知道他們殺了什么人。”厲王的神情達(dá)到了來到這里之后最凝重的時候。
他們不知道張軍龍是在這些人口中得到了什么樣的許諾,所以才會這樣孤注一擲和他們合作,甚至連自己的兒子受傷都不跟他們計較,還給這里送來了這么多人。
血池的波瀾還映在他眼中,如果那一口口池子是用普通百姓填進(jìn)去的話,那這一刻他就已經(jīng)想要反悔,推翻自己許下的承諾,只是為了這三座城池的和平演替,就掩去張軍龍的惡名。
不過陳松意在看到這些骸骨之后,辨別出了他們的身份:“這些是死囚!
死囚身上的氣息在她眼中看來與普通人不同,三座城的死囚加在一起,足以填滿不少血池了。
看來張軍龍雖然跟無垢教合作,在暗中運輸物資人力給他們,但還沒有喪心病狂到用普通百姓來填補的程度。
她在這些被堆放骸骨的洞穴中走動,在其中一處氣息與別不同的尸骨前停下,“還有俘虜!
草原王庭跟大齊交戰(zhàn)這么多年,總有些人戰(zhàn)敗來不及撤退被留在城中,成為了俘虜。
平日里他們被充作奴隸,做一些沒有人愿意干的活,這一次就被張軍龍?zhí)钤诹诉@里。
無垢教里沒有草原人,所以對張軍龍這種把戰(zhàn)敗的俘虜送來填充血池的行為,無垢教也沒人反對。
埋骨的地方同止這一處,后面他們又再找出了幾處,確定了這些白骨的身份都是些死囚跟俘虜,直到最后一處。
站在這些白骨前,陳松意的神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前面的死囚跟俘虜沒有觸及她的底線,但這些就不一樣了。
覺出她的異常,厲王停在她身邊,問道:“這些是……”
他已經(jīng)做好了聽到答案的準(zhǔn)備,但真相帶來的沖擊還是超出了他的預(yù)料。
“是軍中將士!
“軍中將士?!”常衍失聲叫了出來。
陳松意的神情很冷硬,目光里卻有著憤怒,她蹲在了這些骸骨前,把其中兩具骸骨拼湊了出來,年輕的王者就發(fā)現(xiàn)這些骸骨缺少了一部分肢體。
她擺好最后一塊骨頭,看著面前的白骨,這曾經(jīng)是兩個勇猛殺敵,守衛(wèi)邊關(guān)的邊軍將士。
她猜出了無垢教給了張軍龍的承諾:“他們承諾了他,可以將殘疾的、無法再上陣殺敵的將士送來這里,換回一個個絕世兵器!
對不熟悉無垢教行事規(guī)則跟道術(shù)世界的人來說,他們或許會以為將這些傷兵送到這里,無垢教就能用神奇的道術(shù)讓他們重新變得完整,變得驍勇善戰(zhàn)。
可能這些來到這里的將士在成為血池的原料之前,都確信著這一點。
然而他們只是原料。
無垢圣母只會把她煉制出的人形兵器交到張軍龍手里,算作完成承諾。
張軍龍沒有完全喪心病狂,這個可能原本應(yīng)該讓洞穴里的氣氛緩和一些,但蕭應(yīng)離凝視這些將士骸骨的目光依舊沉重。
“與虎謀皮,這從來都是錯誤的選擇,只可惜他分不清。”他低聲說著,然后對常衍吩咐道,“讓人來收斂這里的尸骨,把他們帶回去,讓他們安息。”
常衍的聲音同樣沉重:“是!
將這里隱蔽的洞穴全都清理了一遍,那些活尸也被清除干凈了,剩下在角落里躲藏的普通教眾也都被找了出來。
對這個據(jù)點被端掉,圣母被殺死,這些普通教眾的表現(xiàn)更像普通人,面對面前手持兵器的邊軍,他們沒有反抗的念頭,眼中也沒有仇恨,只有畏懼。
而在這些還活著的人當(dāng)中,讓他們感到最棘手的還是那個殺了無垢圣母的青年。
在蕭應(yīng)離和陳松意去查探了各個洞穴,毀去了血池,清點出了無垢教搜刮的財富回來之后,他依然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待在那個不再生效的陣法里,他們離開時他是怎樣的,現(xiàn)在就依然是怎樣的。
唯一的區(qū)別是無垢圣母的尸身已經(jīng)被抬開放到了一旁,現(xiàn)在還在那里的就只有他一人。
常衡一直留在這里看著他,哪怕在看著下方的邊軍抱走石臺上活著的孩童并清理現(xiàn)場時,他的注意力也有一部分停留在他的身上。
等到自家殿下和軍師回來后,他才直起了身,離開了自己靠著的地方,向他們匯報了情況:“他一直在原地沒動,也沒有理會跟他說話的人!
聞言,厲王看向了下方那個一動不動,猶如一尊石像的青年。
他是薛靈音要找的人,是蜀軍的一員,雖然跟無垢教中的很多人一樣都手染鮮血,但跟他們不同的是,他是被操控的。
在不久前,蕭應(yīng)離自己就體驗過被無垢圣母操控的感覺,哪怕?lián)踉谒媲暗氖顷愃梢猓菚r的他也毫不猶豫對著她刀劍相向。
哪怕他當(dāng)時的腦子是清醒的,知道她是誰,身體也仿佛完全摒棄了全部準(zhǔn)則。
如果不是兩人之間還有那道術(shù)法,她通過那道紅線輕易就將他的神志拉了回來,沒有讓自己傷到她,厲王覺得此刻自己的表現(xiàn)也不會比下方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人好多少。
常衍自言自語道:“我看他是因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沒有辦法用被操控這個借口來給自己開脫,所以才在等著以死贖罪而不逃跑!
“他還不能死!标愃梢忾_口道。
無垢教的高層要么被煉制成了護(hù)法金剛,要么像無垢圣母一樣身亡,活下來的都是些低級教眾。
這種情況下,恢復(fù)了清醒的他就是最了解此處內(nèi)情的人,有很多消息都需要從他的口中才能得知。
最好的辦法還是把他保下來,打消他以死贖罪的念頭。
厲王聽完,表示了同意:“那就先讓人看著他!
底下的人雖然沒有活下去的欲望,但也不會自己求死,因為他的身體經(jīng)過祭煉,尋死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一件難事了。
還是繼續(xù)將這里的東西清理干凈,收集線索,等一切結(jié)束再來把他帶出去。
……
歷經(jīng)一夜鏖戰(zhàn),從暗無星光到此刻東方既明,山谷里恢復(fù)了安靜,而快馬加鞭趕來的援軍也抵達(dá)了山林之外。
他們一來,陳松意就感應(yīng)到了,直接操縱著大陣散開迷霧,現(xiàn)出了一條路讓外面的人進(jìn)來。
樹林外的軍隊原本一直在林子入口打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原點,正不知該怎么進(jìn)去,突然看到林中的迷霧散開,眼前仿佛現(xiàn)出了一條道路,于是張少將軍立刻下令:“走!”
大軍趕路時,張辟疆預(yù)想過里面的慘烈狀況,最差的結(jié)果就是厲王殿下已經(jīng)身陷其中。
不過在走出林子看到外面站著的年輕王者后,他就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雖然眼前的山谷中彌漫的血腥氣,被俘虜?shù)娜巳,還有堆積在旁的白骨,全都說明了這里先前經(jīng)過怎樣的地獄慘狀,但陽光照在山谷中還活著的眾人身上,讓他起碼確定了一件事——
昨晚的戰(zhàn)斗,厲王殿下是占優(yōu)的。
或許過程中損耗了一些人手,但他本人沒事。
于是一來到蕭應(yīng)離面前,張辟疆就翻身下馬,單膝跪地,低垂著頭向他請罪:“末將來遲,請殿下恕罪!
“張少將軍請起!眳柾醯钕碌穆曇粼谏戏巾懫穑缓笏氖稚爝^來,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托。
張辟疆就感到一陣不容抗拒的力道傳來,讓他不由自主就順著這股力站了起來。
起身之后,他看著面前的人。
他見過厲王幾次,在殿下來到邊關(guān)接掌邊軍之后,他曾經(jīng)跟隨著父親去過幾次主城面見殿下。
見眼前的人第一面開始,張辟疆就為這個年輕的王者所折服,他仿佛只要站在那里,就讓人心甘情愿追隨他的魔力。
眼下幾年過去再見厲王,這種感覺依然沒有改變,所以昨夜派遣出去的小隊有人回來稟告,說在城外的村莊中發(fā)現(xiàn)了異教徒的據(jù)點,而為了追拿這些異教徒秘密來到此處的厲王殿下正深陷其中的時候,張辟疆第一時間就是點兵點將,急急朝著這里趕來。
即便是在和草原人開戰(zhàn)的時候,他的隊伍行進(jìn)也沒有這么快過,只怕自己來遲一秒,厲王殿下就陷入沒有后援的境地。
還好,張辟疆心中浮現(xiàn)出了一個念頭,還好沒事。
而他此時在關(guān)注厲王殿下周邊的情況,除了那些被俘虜?shù)漠惤掏街,在周圍忙碌的是他們張家麾下的邊軍,還有穿著普通村民的衣服,身上仍然殘留著邊軍精悍之氣的青壯。
張辟疆神色一松,想到了這應(yīng)該是厲王殿下來這里之前從村莊中召集的退伍邊軍。
殿下不是來打沒有準(zhǔn)備的仗,哪怕事情發(fā)生的再倉促,他也做好了充足的準(zhǔn)備。
但是張辟疆還有一點不明白,就是按照他跟這些人的交手經(jīng)驗,這些異教徒十分難對付,而這里又是他們的據(jù)點,只會更加棘手。
哪怕只是最普通的煉制品,也不是尋常軍隊能對付的,他不懷疑厲王殿下的能力,也不懷疑自己麾下的邊軍可以在他的指揮下殺出一條血路,但那是慘勝,如何能做到像現(xiàn)在這樣損耗最小,占盡上風(fēng)呢?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一個有些眼熟的少年帶著兩人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對方在看到自己之后并沒有停下,反倒是原本在同他說話的厲王殿下聽到腳步聲后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這個少年人來到了面前。
“殿下!蹦巧倌臧l(fā)出了比張辟疆預(yù)想中要輕柔的聲音,這讓他不像是一個少年,更像個藏在不起眼外殼下的少女。
張辟疆注意到了厲王殿下對待他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