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配合安裝變壓器的幽靈團不是專業(yè)調試員，幾個人在陳舊的計算機前急成一鍋粥。
歲歲發(fā)現(xiàn)他們的機器都是好多年前的款式，能成功部署今年新交付的零件就怪了。
她覺得這群人不會威脅她的生命安全，于是壯著膽子湊上去，她本來就熱心，又因為這點專長遇到過許多次神奇的偶發(fā)事件，于是并不吝嗇自己的建議，就這么和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討論起解決策略來。
幽靈團的人驚訝于一張陌生面孔就這么介入他們之間，分析起情況來又頭頭是道，都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活，一雙兩雙叁雙，幾雙眼睛怔怔地盯著歲歲看。
“我們不能聯(lián)網(wǎng)更新計算機載體。”一個技術人員說，“太危險了�！�
歲歲大概猜到，聯(lián)網(wǎng)會暴露他們的坐標或是其他什么信息，畢竟超網(wǎng)中有千萬億個抓手爬蟲在檢索可疑信息，卡拉庫姆一直隱蔽于世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那就用最機械古老的法子，派人去亞特蘭大下載一份再人工帶回，但必須按照我寫的版本號來下載�！睔q歲給的方法干凈利落，大家連質疑的空間都沒有。
“為什么非要這個版本？88.1197.0697.1874和88.1197.0697.1873有什么區(qū)別？”他們不甘地問。
這下就觸及到歲歲的專業(yè)領域了，她搖搖手指：“這臺計算機帶不動前一個版本，3結尾的版本剛好囊括在算力值之間，你也不想唯一能用的計算機過載報廢吧？”
這個解決方法不是幾小時就能見效的，歲歲又多了至少十二個小時的緩沖空間。趁著老裴和他們開會討論，她溜達到迷彩男身邊，四下打量此處。
“你倒是隨遇而安�！泵圆誓新朴频卣f，“自己還沒落腳就開始幫陌生人解決問題。”
“我相信老裴會好好招待我的，畢竟我?guī)土舜竺δ�。”她尾巴翹得老高，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瞧著男人。
“你的心上人呢，不要了？”
這提醒歲歲了�？ɡ瓗炷芬灿型＼噲�，她要求老裴安排她住卡車司機附近的房間。但事實是沒那么多空房可以挑，她得住在節(jié)點里，和這里的大多數(shù)居民一樣。
原來這條長長的棧橋一圈一圈繞下去，每圈都有入口，像蟻穴。
也有從地面直達的電梯，歲歲看著電梯屏幕上的數(shù)字一直跳一直跳，迷彩男和老裴帶著她居然到了-13層。
歲歲覺得自己像住進了鼴鼠窩。
房間沒有窗戶，但有種被泥土包裹的詭異安全感，屋子就像個極小的膠囊房間，連新的布草都沒有。
歲歲剛想找個借口把老裴支開，她還惦記著去停車場找找林時和龍譜的車，再怎么折騰這個點也應該到卡拉庫姆了。
“我已經把你安頓好了，這有熱水，軟床，還提供食物�！崩吓嵴f話冷冷的，但不刻薄，“感謝你提的建議，明天就能知道管不管用了。我本想鎖上你的房門，因為我們有保密制度……總之，你不可以偷偷出去�！�
“哈？不至于吧！”歲歲說，“那真正要離開這里的人怎么辦？”
“你離開前會有相應的安排�！崩吓嵴f完，看迷彩男還在房間里，“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我再審問她幾句�！泵圆誓姓f。
老裴站到門口，才想起他們都沒有自我介紹。
“好吧，這位長江叁區(qū)的少女黑客……”
“天才少女黑客！”歲歲糾正。
“歲歲小姐，我是節(jié)點值任管理員，直到你離開都會是我負責管理節(jié)點相關事務。歡迎來到向岳-13號節(jié)點。”
這個名字無疑讓她震了一震，事情總是從毫無防備的細枝末節(jié)生長起來。
歲歲有一會沒反應過來。
“向岳？”
“沒錯，是已故武器學家呂向岳先生和其夫人投資建設的機能節(jié)點之一�！崩吓嵴Z氣鄭重，“至于他，是澤拉夫威爾，值任巡邏者，負責安保�！�
她驚得忘記回應老裴，有種恍然的，命運開玩笑似的感覺。歲歲能感覺到心臟沉穩(wěn)有力地跳動著，更加確定了自己沒有幻聽。
這是——什么？她的思想在大腦里艱難地轉了個圈。
向岳13號節(jié)點。
為什么在已故父母留下的資料里，并未提及此處？
她回過神來，老裴已經不見了，迷彩男把槍拄在地上做軸，轉圈玩。
“你……”歲歲單獨和他相處，人和人之間的引力像磁鐵一樣暴露出來，“留下陪陪我吧。”
“我還有夜間巡邏任務�！睗衫蛲柋鸶觳�，語氣也沒有剛才那么戲謔，“你很需要一個陌生男人留在你房間陪你？”
她垂下眼去，手指觸在機車服的拉鏈上，下拉，露出修身的黑色吊帶內衣。
歲歲朝他走去，隨手碰上房門，她一邊把外套從肩頭褪去，一邊思索著今天在節(jié)點的一切見聞，心不在焉，慢悠悠地晃到男人面前。
“我有兩個心上人，來給你講講第二個心上人的故事吧。”她說。
“你心上真是站滿了人�！蹦腥艘崎_視線。
她的外套半褪在胳膊上，光滑的肩和圓潤優(yōu)雅的鎖骨下一對飽滿的酥胸，正因為被機車服悶了一天，微微泛著粉色。
“我的第二個心上人，是個沙漠探險家�！�
她抬頭盯著“澤拉夫”的藍色眼睛，見識過林時的偽裝，她就知道瞳仁，聲音和發(fā)色都可以造假。
“有一天他沖進沙漠，失去音訊。我很擔心他，所以來了這里�！�
“哇哦，需要我?guī)湍阏艺覇�？”男人嗤笑一聲，似乎覺得這個故事很無趣。
“陪你演了一天，我也累了。如果不是你游說老裴，我怎么能輕易進入節(jié)點？從一開始就給我放水，還說不是我的愛人�！睔q歲一點點靠近，他低頭可以看到那對微微起伏的白兔，和歲歲不容他躲的注視。
“把帽子摘了�！睔q歲狡黠地笑著，仿佛勝利在望。
林羽在偽裝之下，望著朝思暮想的眼前人，忽然覺得呼吸格外困難。
……她為什么這么熱衷于破壞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