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辻祐希一邊以標準的動作切開他餐盤中的火雞肉,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著回去之后要再去配點胃藥。
他猜測其他人也未必吃得很開心。至少琴酒從來都不耐煩這種低效率的進餐形式,而皮斯克更喜好日式的餐食。
不過這一餐的重點也從來不在食物上。第二道菜被呈上來之后,boss以相當閑適的語氣宣布了接下來組織內(nèi)的權(quán)力交割——貝爾摩德手里的情報線要全數(shù)轉(zhuǎn)交給馬爾貝克,朗姆手里兩條原先屬于君度的也要“交還”給馬爾貝克,但貝爾摩德依舊有資格調(diào)用馬爾貝克和朗姆手中她需要的資料。
同時:“我聽說琴酒和馬爾貝克在美國搭檔得還算愉快——不過琴酒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新看中的人選了?”
“是!鼻倬评潇o地回答,“有個還不錯的成員!
“有想過要給那個人什么代號嗎?”
“……伏特加!鼻倬普f,“對俄裔而言很合適。”
“是個不錯的提議!眀oss對他舉杯,“既然是你的看中的搭檔,想必不會有什么問題——回去之后就把這個代號給他吧。那你呢,馬爾貝克?”
馬爾貝克放下手中的刀叉:“我還在甄選合適的人;蛐枰ㄙM一段時間!
“我會告訴霞多麗,你可以任意挑選自己感興趣的孩子!眀oss微笑,“甚至,你可以提前為他占據(jù)一個代號的位置。”
上辻:“……”
——這應(yīng)該不僅是為了放他和琴酒打擂臺,還希望他對未來的搭檔表現(xiàn)得更有控制欲一些。
——所以他以前哪里表現(xiàn)出來了這方面的傾向……莫非是之前見船津和綠川時的那句“不要質(zhì)疑我的指令”?
他原本的打算是讓未來的搭檔自行挑選感興趣的代號。雖然組織的代號基本是boss欽定,但被信重的成員也有一點表現(xiàn)自己偏好的機會。
“蘇格蘭威士忌吧。”他想起那杯酒保隨機挑選出來的生銹釘——這是以蘇格蘭威士忌和杜林標酒為基礎(chǔ)調(diào)和出來的一款雞尾酒。他依稀記得未來的赤井秀一在臥底時使用的代號也是威士忌,那就希望蘇格蘭也能借這個代號蹭到點光吧。那可是唯一從組織成功逃脫的臥底、未來被琴酒視為大敵的銀色子彈。
“你確定?”朗姆冷淡地開口,“我們已經(jīng)有了威雀和芝華士——蘇格蘭威士忌這個代號,可不是這么好拿到的!
蘇格蘭威士忌作為一個品類,威雀、芝華士都是其出名的品牌,它們的知名程度已經(jīng)到達了可以單獨用品牌來指代酒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芝華士是朗姆的人。如果馬爾貝克要走了“蘇格蘭”,聽起來就仿佛威雀、芝華士都矮了這個甚至還不知道在哪里的人一頭。
“朗姆。”boss說,“不要解讀太多。我想馬爾貝克只是喜歡蘇格蘭威士忌的口感——這不是個壞選擇,但確保你的搭檔值得這個代號!
boss的態(tài)度足夠鮮明,朗姆閉上了嘴,而馬爾貝克躬身應(yīng)是。
“那么,我們今天又多了兩名代號成員。值得慶祝,不是嗎?”
——哪怕其中一個甚至還沒徹底定下人選。
但沒有人做出質(zhì)疑。他們默契地舉起了酒杯。
第16章 file.016
上辻祐希在鳥取縣的這處古堡住了三天兩夜。
這處古堡雖然處于深山,但拉了電線和網(wǎng)線,也有專人運送新鮮的蔬果肉品,這個年代能有的娛樂基本都包含在內(nèi)——它的庭院里甚至有一個寬敞的游泳池——如果抱著度假的心態(tài)住在這里,一定會非常舒適。
這三天里,撇開上辻本人的主觀感受,他過得其實還挺舒適的。這邊的服務(wù)十分到位、正餐和下午茶也都非常精美。
但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在心底松了口氣。
先前過來接他的司機在他真正接手了貝爾摩德和朗姆手中的一部分情報線后表現(xiàn)得更為客氣了。他甚至主動詢問上辻是否需要一路把他送到東京——上辻干脆地拒絕了。
因為他沒打算立刻回東京,而是準備去一趟大阪。
*
組織內(nèi)的情報線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被發(fā)展起來的線人。組織內(nèi)的不少基層人員都另有日常的生活和工作,只在有需要時被啟用。他們的分布非常廣泛,有在重要場所中供職的公職人員,也有甚至沒個正經(jīng)工作的小混混——但他們身上確實都被打上了組織的標記,一個不少都有把柄在組織手中,領(lǐng)兩份工資,做兩份工作。
這張名單上的人甚至不會直接把情報匯送到代號成員手中。他們被分組配給了對應(yīng)的負責人,也只有負責人們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匯報工作的頂頭上司換了個人。
另一部分就是主動被派遣出去獲取信息的耳目。這一部分人員的主業(yè)重心是放在組織內(nèi)的,平時的對外身份僅僅是一個出入各種不同場合的掩護——私家偵探、家政人員、家電維修人員等等——他們的地位比前一批人要高,里面甚至還包含一些長期潛伏在特定機構(gòu)的臥底。
上辻祐希這次接手的大部分是第一批,只包含少量的第二批——但全是最重要的部分,即組織向外派遣的臥底人員的對接人以后都要向他匯報了。
這部分的數(shù)量非常稀少。boss顯然覺得優(yōu)秀的人才還是留著自用更劃算。朗姆在君度去世之后拿走的就是這部分情報線,如今“歸還”得頗有些不甘不愿,還明示上辻之后收到的一些情報應(yīng)當共享。
上辻把他敷衍過去,然后花了點時間確認情況——現(xiàn)在還沒到檔案電子化的程度,所有收到的情報都被紙質(zhì)歸檔,并分門別類地藏在全國各地。東京有最大的一塊檔案庫,大阪有一部分,另外還有宮城縣和群馬縣。boss實際所在的鳥取反而沒有。
和美國相關(guān)的情報統(tǒng)一存放在大阪。上辻要去翻翻資料,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和伊森·本堂相關(guān)的信息。
——如果我能救下伊森·本堂,那就證明我真的能改變一些事情。
他想。
——這并不是為了抵消我曾經(jīng)奪走的生命、犯下的罪惡。我只是不能對此視而不見。
*
遺憾的是,組織派遣去cia的臥底才去那里五年多,對更早之前的事情都沒有了解,探聽到傳遞給接頭人的信息也和他們派遣來組織臥底的成員無關(guān)。
不過上辻原本就打算盡可能多記一些資料,就干脆在大阪又留了兩天——他再去了一趟上次吃過的燒肉店,并在店內(nèi)熟客的推薦下又拓展了覓食的范圍。
“就在通天閣那邊!蹦俏怀?鸵贿呚Q著拇指一邊說,“要不是老板說你上次幫過他的忙,我也不會給你推薦。那可是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好店!名字叫‘好吃御好燒’,從通天閣出來之后往右轉(zhuǎn),第三個路口往里走,門口掛燈籠的那一家!”
說得太詳細,足見這位燒肉店常客的真摯。上辻無法把這份真誠的心意敷衍過去,想著反正他還沒試過正宗的大阪燒,于是應(yīng)下:“我會去看看的,謝謝您的推薦!
“哎呀,客氣什么!背?托Σ[瞇地說,“小哥你等等啊——老板你有紙么?大阪這邊有什么好吃的我最清楚了,我這就給你寫個單子!”
上辻:“……”
——太熱情了,他要招架不住了。
他最后無奈地帶著一張手寫的大阪美食一覽離開——好在店老板到底沒能阻止他自己為這一餐付賬。
——我還能堅持下去。
他想。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這么多值得美好生活的人。
*
……然后當天晚上他決定把這?偷拿终页鰜砣缓笙朕k法讓對方買彩票中個小獎什么的作為感謝。
只是普通地又看了一下午資料然后打車去那家據(jù)稱非常好吃的大阪燒店吃晚餐,他進門后就看到了正好也來這邊吃飯的坪內(nèi)剛——即他的伊森·本堂三選一候選人之一。對方獨自占據(jù)一張方桌,背后是個同樣獨自一人來這里用餐的金發(fā)男性。
看起來只是恰好坐了鄰桌的位置,但上辻祐希明確知道大阪這邊有一名cia的臥底,并在進入這家大阪燒店的同時也想起了一點額外的線索——原作劇情中,伊森·本堂似乎就喜歡和cia的同僚在一家大阪燒店接頭。
——所以,這就是伊森·本堂;鶢柕母赣H。cia的臥底。
他只在門口停頓了一瞬,就迅速走了進去,這家店的老板年紀有些大了,但面對客人還是顯得很熱情開朗:“這位客人,您就一個人嗎?”
上辻微微笑起來。在進門的瞬間,他切換成了久野琉生特有的朝氣蓬勃的姿態(tài):“是的,就我一個人!”
他在店內(nèi)服務(wù)生的引領(lǐng)下在一張空桌邊坐下,又在對方遞來菜單的時候擺手拒絕:“我知道要點什么——中午推薦我過來的大叔跟我說過要怎么在這家店點最好吃的料理!”
店老板哈哈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熟客介紹來的,”他揮舞起做料理用的鍋鏟,“那我可必須全力以赴,做出最棒的御好燒來!”
*
確認伊森·本堂的身份后,上辻沒有輕舉妄動。
他還記得伊森·本堂是在女兒同樣進入組織之后才暴露的——距離工藤新一變成江戶川柯南應(yīng)該至少有四到五年,他只要不插手大阪這邊的事務(wù),對方至少還能隱藏一年左右。
甚至,他開始思考。坪內(nèi)剛是十一年前加入的組織,到今天為止毫無暴露的表現(xiàn),如果對方是因為女兒進入組織后的一些事情暴露的,那么阻止相對應(yīng)的行動,是否就能保證對方繼續(xù)他的潛伏生涯?
能在組織里潛伏這么久的臥底太難得了,有一算一,絕對是未來能推翻組織的好助力。
——但他也是真的記不得對應(yīng)的事件是什么了。時間隔得太久,他還能記得伊森·本堂的名字都是因為這名字是玩的《碟中諜》梗。
不過水無憐奈應(yīng)該更好定位,畢竟他記得這個假名。只要多關(guān)注新人的名單就好了。
“——這樣如何?”在只有他一個人的空間內(nèi),他自言自語,“在水無憐奈加入組織之后立刻把她調(diào)任到我身邊來,防止她和伊森·本堂接觸!
“——不對,在這之前,為什么水無憐奈會加入黑衣組織?按理來說,就算同樣加入cia,他們也不太可能在父親已經(jīng)潛伏了這么久的時候派遣女兒一同潛入。在這之前一定發(fā)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水無憐奈必須放手一搏——她有必須要傳達給伊森·本堂的訊息?”
“如果只是這樣,她完全可以聯(lián)絡(luò)伊森·本堂的聯(lián)絡(luò)員。她在這之前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cia的培訓,如果她得知了重要情報,cia不太可能阻攔她把相關(guān)情報傳遞給聯(lián)絡(luò)員!
“——聯(lián)絡(luò)員失聯(lián)了!
他冷靜地推斷:“在這種情況下,伊森·本堂無法相信任何貿(mào)然聯(lián)系他的接頭人。聯(lián)絡(luò)員有幾率被組織發(fā)現(xiàn),如果對方吐露了接頭暗號,他自己的暴露還會連累到家人……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得到他信任、讓他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只有他同樣加入cia的女兒!
“如果是這種情況,在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后再介入并對他發(fā)起警告的我哪怕隱瞞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可能輕易信任我……所以,再往前推,有沒有可能阻止伊森·本堂的聯(lián)絡(luò)員失聯(lián)?”
“組織派出去的臥底線都在我手中,但負責人才是最先獲得信息的人。如果是臥底傳回來的聯(lián)絡(luò)員身份,我必須迅速報給boss并將信息共享給朗姆和琴酒——后者是負責追殺的人員。有辦法在這之前把他們的注意力調(diào)開嗎?不行,行動組出手總要見血,我不能為了這件事把無辜的人卷入進來!
“所以,回到之前的想法。把水無憐奈調(diào)到我手里,先隔開她和她父親的交流機會——不行,他們之間的交流不能隔著任何中間人。中間人說出的任何信息都可能是水無憐奈遭遇嚴刑拷打、或者組織的情報人員調(diào)查到的信息。伊森·本堂能在組織藏那么多年,他的性格足夠謹慎,不親眼看到女兒,他不會貿(mào)然給出自己的信任。”
——所以,問題回到了最初的那個點。
他要如何獲得伊森·本堂的信任?
第17章 file.017
上辻祐希不打算見個臥底就把自己的跳反打算暴露給他。哪怕對方是伊森·本堂、甚至赤井秀一,他也絕不會輕易地把可以作為證據(jù)的話語吐露出去。
“……我需要一個隊友——可惡,如果有個江戶川柯南就好了——啊,好煩!
能推斷出最終導致伊森·本堂死亡的事件導火索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他擅長分析情況,但面對這種情況,只覺得束手無策。
沒有人教他這種時候要怎么辦,他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也沒有可以一起做頭腦風暴的同伴。
最后他只能沮喪地先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乘坐新干線返回東京。
——他和綠川悠人還有個約定。
*
上輩子看柯南的時候,上辻祐希曾經(jīng)和熟人吐槽過——就這個幾百集動畫當中穿插幾十集主線的架勢,黑衣組織搞不好在這個一年不止365天的世界里還過得挺清閑的。
——事實證明基層人員可能確實很清閑,但代號成員還是很忙碌的。至少上辻之前能放兩個月假的原因完全是威雀被調(diào)來東京頂了他那段時間的任務(wù)單。
組織內(nèi)能正經(jīng)出任務(wù)的代號成員其實是很少的——基層人員往往只能跑腿,真正重要的任務(wù)考慮到保密因素,很少會交到他們手中。
百加得去了英國,貝爾摩德這幾年常年在美國,芝華士倒是能管好東北的一塊,威雀……威雀和蘇茲是固定搭檔,后者在前者莽過頭的時候把前者拉回來。
這會兒還沒有黑麥威士忌和卡爾瓦多斯,科恩和伏特加都剛拿到代號——但組織本身又確實是個龐然大物,平時要關(guān)注達成交易的對象有沒有背叛的傾向、要向那些冒頭的不知好歹的小黑道彰顯實力、要參與走私交易……仔細想想,原作時間線內(nèi)組織的成員能過得如此悠閑,完全是因為一年拖得和十年一樣長。
所以他這會兒翻了翻最近報過來的情報,很快找到了適合考核綠川悠人的場合——有個一直和組織保持著交易關(guān)系的富商最近在偷偷摸摸和警方聯(lián)絡(luò)。
他現(xiàn)在算是情報組的最頂端負責人之一,類似的情況他可以直接做出決定,不許要額外報給boss再等候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