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餐廳。
約定見面的地點離原復仇者大廈的地址并不遠, 抬頭望上去，還能看見高高聳立在城區(qū)最繁華地帶的大廈。
曾幾何時，這一帶的客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露天餐廳點一杯飲品, 或者吃點兒快餐，一邊吃一邊抬頭仰望天空，等待鋼鐵俠一掠而過。
不厭其煩, 就等這一刻。
然后他們會懷著如愿以償?shù)男那�，繼續(xù)投入日常工作中，超級英雄在頭頂, 仿佛讓人十分安心。
這種習慣，一直延續(xù)到今天。
復仇者聯(lián)盟換了新的基地, 托尼不常來這里，里頭的東西也搬了, 瞧著像個光鮮亮麗的空殼，裝滿了陳舊的空氣和回憶。
“并不是�！变撹F俠道, “在上面看風景很好, 經(jīng)過這里，我也不介意上去坐坐。里面可定時定點有人在管理�！�
沒搬家的時候，黛茜還在里面生活過一段時間。
那是她還很小的時候。用過的奶瓶，或許能在大廈生活區(qū)的吧臺看見一兩個。
“那就是我的家�！眻F子伸手指了指復仇者大廈。
今天的情況有些不同。
鋼鐵俠沒有正大光明穿著裝甲在天空巡禮, 而是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衣服, 戴個帽子, 戴副墨鏡, 混在人群里，也點一杯飲料，充當別人的配角。
“我為什么非答應你的條件不可？”托尼低聲問。
董事長寶貴的時間，卻要用來過家家。
黛茜是很愿意跟爸爸一起出來的。
托尼說要在外面坐很長一段時間，于是點了大份的飲料和點心，還肯讓孩子抱著平板看一小時的視頻。
團子樂意在這里坐到天黑，但哪有這樣的好事。
幻視坐在不遠處的小桌子旁，一個人，點了杯不合時宜的冰淇淋杯。
他又不吃東西，等要見的人到了，冰淇淋早就變成水。浪費食物。
“我想，你比較有經(jīng)驗，斯塔克先生�！被靡曇驳吐暤馈�
佩戴微型通訊器的好處是，不必大聲說話引人注意，像個自說自話的奇怪人士。
“我有什么經(jīng)驗？”托尼面無表情，“我從來不見女網(wǎng)友。”
“人際交往的經(jīng)驗。”幻視道，“我的經(jīng)驗只對旺達管用�！�
[家里有礦]在聊天的時候還說起，可惜紐約沒有迪士尼樂園，否則在那里見面也是挺好，這更讓幻視堅定，對方就是一個女學生。
科學無國界，知識不分年齡，幻視很想跟她當面暢聊心靈寶石的結(jié)構(gòu)，享受彼此頭腦風暴的快樂，抱著這種科研的態(tài)度，他穿得一點兒也不隨便，像哪里跑出來的白領，更擔心因為不到位的聊天方式破壞了科學交流的快樂，所以要把托尼拉出來。
托尼·斯塔克是對女性很有辦法的一個人。
“我希望你知道�！蓖心岬�，“我尊重世界上所有女士，但一般跟她們聊天，我不談科學�！�
“那我怎么辦？”幻視問。
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話音剛落，跟前就坐了一個戴著太陽眼鏡、綁很多細小辮子的青春靚麗的女孩：“嘿！”
像個女大學生。
幻視連忙坐端正：“你好�！�
“你就是那個網(wǎng)友�！睂Ψ秸绿栄坨R，笑吟吟地看他，“我一直覺得外面的人很沒有意思，但你是個例外�！�
“噢�！被靡暤�。
“那個大廈不錯，這次出門要經(jīng)過紐約，我就想親眼看看哥哥說的大廈長什么樣子，鋼鐵俠今天會從天空飛過去嗎？”她又問。
這仿佛是個很健談的女孩。
“噢�！被靡曈值�。
聊天一度進行不下去。
“斯塔克先生今天沒有空，所以不會飛去大廈里�！彼�。
“你知道的很多�！蹦桥⒌馈�
幻視用手撥了撥頭發(fā)。
他希望能從微型耳機里得到一些來自斯塔克先生的建議，但令人失望的是，耳機里什么聲音也沒有。
托尼沒說話。
他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那個女孩一坐下，他就陷入了沉思。
董事長見過的女性，比他吃過的飯還要多。
但幻視的這位網(wǎng)友，他明顯很眼熟，印象也很深刻，太久沒見，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就是那個姐姐嗎？”黛茜吃了一口冰淇淋。
今天她的老爸格外慷慨，除了點心，還給點一個圓圓的冰淇淋球，叫幼兒高興得眼睛都要沒了，專心地埋頭吃，冰淇淋沾上鼻子，才抬起腦袋來要找紙巾。
團子一眼就把坐在幻視對面的人認了出來。
“什么姐姐？”老父親問。
“給哥哥治病了�！摈燔巛p輕地道，“埃文。”
托尼跟著恍然。
給埃文治過病的，也就是神秘國度瓦坎達的公主蘇睿——可不就是她。
雖然喬裝打扮得像個平民，但記憶涌起，對照回憶里的那張臉，完全是一模一樣。
幻視這是什么運氣，聊科學也能聊到個公主。
托尼沉默的這段時間，幻視進步飛快，不需要指點，也已經(jīng)跟蘇睿聊得熱火朝天。
因為蘇睿拿出了一本冊子，上面有她對心靈寶石結(jié)構(gòu)的分析過程和初步結(jié)論。
幻視的眼睛放光了。
“你給的信息不算全面，真是令人遺憾。”蘇睿道，“我和你都沒見過真正的心靈寶石，聽我哥哥說，它在幻視的頭頂上�！�
幻視變成人類的樣子，她是沒有見過的。
“我也很想對寶石做一次掃描分析，說不定可以將里面的神經(jīng)元編碼，嘗試重組�！被靡暤溃艾F(xiàn)有的技術還不能做到這一點。我聽朋友說，有個科技發(fā)達的地方，或許有儀器能夠辦到�！�
網(wǎng)絡聊天的特點之一，在于網(wǎng)友不必透露真實身份信息。
幻視當然可以順著ip追過去，出于尊重，他沒有這么做，跟蘇睿聊天時，他不過是個做安保工作的。
蘇睿也可以順著ip查過來，但她未必查得到幻視身上，幻視不算是個“人”，因而沒有戶籍信息，跟幻視聊天時，蘇睿不過是個家里有點錢的科學研究狂。
兩個人都搖頭嘆息世界上的遺憾如此之多。
幻視嘆息得太專注，所以沒有轉(zhuǎn)頭來瞧身后的托尼，更無緣看見托尼臉上的無語凝噎。
托尼無語沒有無語太久。
既然蘇睿在這里，他就有一種直覺，認為有個人一定也在附近，冷靜地轉(zhuǎn)頭四望，果然就在不遠處發(fā)現(xiàn)了戴著帽子、戴著太陽眼鏡、神情凝重一個人在喝冷飲的黑衣男子。
那霸氣的輪廓，含蓄內(nèi)斂的王者之氣，以及隨時要在胸前交叉?zhèn)�“瓦坎達萬歲”的架勢，比做妹妹的更容易讓人認出來。
看來全世界的喬裝打扮都是一個套路。也不知道都哪里來的自信感覺不會被人認出。
今天這家露天餐廳臥虎藏龍。
全紐約最有錢的人在這里。全瓦坎達最有錢的人也在這里。
他們來，都有同一個目的——旁聽網(wǎng)友見面會。
這當然是有些侵犯隱私的，但托尼來是得了授權，國王特查拉在這里，恐怕就出于擔心自己的妹妹被人欺騙。
畢竟整天在實驗室待著的蘇睿很少跑到瓦坎達之外的地界來，瓦坎達國際援助中心成立之后，她雖然主要負責信息交流，也不經(jīng)常跟外人打交道。
特查拉深沉地用手托住了下巴。
他沒有微型耳機，只能用犀利的目光審視跟蘇睿侃侃而談的幻視。
幻視變成人類的樣子，他好像也是沒有見過。
所以說都是超級英雄，就應該經(jīng)常地出來開個茶話會交流交流，老待在自己的領地里，難免要錯過一些最新消息。
大概托尼盯著特查拉的目光太過專注，特查拉終于覺察，一轉(zhuǎn)頭瞧了過來。
四目相對，都是一驚，下意識要開口打招呼，又都同時“噓——”地一聲。
低調(diào)，一定要低調(diào)。
幻視和蘇睿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出其不意地瞧見托尼·斯塔克，特查拉面上波瀾不驚，絲毫沒有損失作為一個國王的尊嚴，但心里還不知道怎樣嘀咕。
他不打算就這么大咧咧地過去跟托尼說話，就像一頭極其耐心的黑豹，等待他的妹妹跟網(wǎng)友說完話。
畢竟蘇睿不知道他來，說起來還有些心虛。
“就是伯伯！”黛茜高興地跟爸爸說。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一下碰上兩個熟人。瓦坎達是個好地方，團子還記得自己玩得很盡興，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去瞧瞧。
特查拉把目光從斯塔克父女身上移開了。
他依然用虎的警覺、狼的專注、豹的耐心，在觀察這一場網(wǎng)友見面，專注到極點時，冷不丁往旁邊一瞧，發(fā)現(xiàn)身側(cè)多了個寶寶。
“伯伯�！摈燔鐭崆榈卮蛘泻簟�
她的嘴巴隨即被一只大手虛虛捂住了。
動作之快，不愧是個在戰(zhàn)場上來去自如的戰(zhàn)士。
“小聲一點�！碧夭槔馈�
他隨即放開手，見團子流露出點兒疑惑和難過來，要說的話在嗓子眼里又是一噎。
黛茜看見特查拉很開心，問過爸爸，爸爸說可以過來打個招呼，她就來了，但特查拉好像并不歡迎她。
“你不要這個表情，小斯塔克�！碧夭槔溃爸灰愦饝倚÷暋�
他視線往桌上一掃，瞧見自己點來掩飾的點心，伸手拿一疊華夫餅給小孩：“我就請你吃點心。”
“哇�！摈燔珞@奇地道。
世界上是不會有免費的午餐，天上也不會掉餡餅。
這句話仿佛不完全正確，她現(xiàn)在就有盤免費的點心吃。
團子轉(zhuǎn)身沖不遠處的老父親揮揮手，在特查拉身側(cè)找了張椅子爬上去，乖乖地坐著吃餅。
她吃東西很安靜，也很快，兩大塊華夫餅見了底，她親昵地往特查拉身邊挨一挨，小聲問：“伯伯，你要來我的家玩嗎？”
“噓，噓�！碧夭槔瓘淖郎嫌帜孟乱粋�盤子遞給她，“吃吧�！�
這回是冰淇淋球。
一天能吃兩個冰淇淋球！人間天堂！
團子又吃起來。
做哥哥的仍舊深沉地在掃視幻視。
這個網(wǎng)友看起來斯斯文文，骨子里說不定懷著壞心腸，出來之前蘇睿說過絕不會把瓦坎達公主的身份泄露出去——但他妹妹總歸是個公主，哪有做哥哥的不保護妹妹，哪有國王不保護國家的公主。
“那個姐姐我們見過對嗎？”吃完了冰淇淋球的黛茜又問。
特查拉轉(zhuǎn)過頭來，驚異于這小的的進食速度，為了堵住她的嘴巴，伸手又從桌子上拿個盤。
他忽然捕捉到個奇怪的點，遞盤子的動作一頓，總算肯分神來跟小孩說說話：“為什么你叫我伯伯，卻叫她姐姐？”
黛茜搖頭：“我不知道�！�
特查拉把盤子給了她。
幻視跟蘇睿的談話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
小雛菊寶寶的關注點不在幻視和蘇睿身上，好久不見特查拉，她還記得她曾經(jīng)用小火車壓了他的腳，今天突然瞧見，她很高興，總想跟這個伯伯說一說話。
瓦坎達的犀牛長大了嗎？
雞是不是還要啄人的手指？
黛茜記得有個獨臂的伯伯一個人住，他現(xiàn)在還好嗎？
有很多的話想要問問特查拉，但特查拉現(xiàn)在正忙著，他也不會哄孩子，聽見黛茜輕輕地說話，就拿一點零食來喂。
黛茜吃東西的動作漸漸慢了起來。
特查拉有在注意，不能把那小小的肚皮撐破，開始給一盤的點心，后來一個一個地給，架不住黛茜在來之前已經(jīng)吃了許多。
又一次從妹妹跟網(wǎng)友的對話分神時，國王發(fā)現(xiàn)，好像有一會兒沒聽見黛茜說話了。
這很不同尋常，不同尋常得一下引起一個戰(zhàn)士的警覺。
他轉(zhuǎn)頭來看。
一看不好。
團子正瞧他，不知瞧了多久，見大人終于來看，有些傷心，低頭抹抹眼睛，像要哭了的樣子。
特查拉一下坐得筆直：“你怎么？”
“伯伯，我不可以再吃了好嗎？”黛茜道。
這個大人似乎有強迫癥，一說話就給東西吃，一說話就給東西吃，黛茜這么能吃，終于被喂得驚了起來。
特查拉一看，不知不覺空了五個盤子。
他可能要被兒童保護協(xié)會之類的機構(gòu)告上法庭了。
“我好飽怎么辦呢？”團子難過地道，“你也不要和我說話�！�
她摸一摸肚皮。
小雛菊·斯塔克章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了“很撐”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太好，她不是很喜歡。
“噓，噓�！碧夭槔杏X有些頭大，兩只手抬在胸前，要說一些哄小孩的話，發(fā)現(xiàn)不會，下意識抬眼往托尼在的方向看了下。
老父親正托腮看這邊，表情十分微妙。
“我要和你說話�！碧夭槔溃逯鴩醯拿婵�，啰啰嗦嗦說一些沒有用的哄不了小孩的話，“你只是不要哭……你想要什么？點心，火車？鉆石火車？黃金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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