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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标愔Z舟回答。

  嘴上這么說,語氣卻很心不在焉。他的思緒,早就不知道神游到哪個九霄云外去了。

  施簡微微蹙眉!霸趺戳?你不想去嗎?那就在一樓的沙發(fā)上坐會兒。我處理完事情,馬上下來!

  “?”陳諾舟的思緒被拽回來。他撓了撓頭,“沒有沒有。抱歉,剛剛在想事情。一起上去吧!

  施簡看向他的表情里,寫滿了不解。

  不過,看了他兩眼,施簡也就隨他去了。

  “跟上來吧。”她說。拽了拽他的衣袖,施簡轉(zhuǎn)身,往大廈里面的電梯等候間走去。

  陳諾舟也跟上,身邊人熙熙攘攘。

  走到里面,一堵些許透明的墻擋住去路。

  說是墻,其實(shí)就是個類似于安檢地方的關(guān)卡。中間開著個大大的口,人從下面進(jìn)去,安全的人,這堵墻會發(fā)出綠色的光。不安全的陳諾舟還沒見到,不過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紅色的。

  安檢墻前排起長隊?雌饋,都是要上電梯的人群。

  施簡壓了壓帽檐,乖巧地跟在長龍后面排隊。陳諾舟也跟上去。

  往前張望,陳諾舟看到,通過安檢的人分成了兩批。

  大多數(shù)人都走往左邊。那邊的電梯口很多,至少應(yīng)該比右邊的電梯口多,每個人都穿著正裝,一副業(yè)界精英的樣子。

  陳諾舟猜想,這些人應(yīng)該是在卡牌大廈工作。

  而右邊,就顯得稍微冷清些。電梯口少,人也不多。往右邊走去的人,大多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不是戴著帽子,就是架著墨鏡?傊苌儆袑⒆约好婷猜冻鰜淼。

  陳諾舟一開始還沒覺得哪里不對,看了會兒,才覺得右邊那股人流里,遮擋自己面貌的人實(shí)在太多了。這看起來可不是什么時尚風(fēng)向,而是那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長相。當(dāng)然了,這樣一群人湊在一起,很多都低著頭,和別人沒有眼神接觸。

  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群自閉癥。

  陳諾舟來了興趣。

  他低聲問前面的施簡,“哎。為什么,那些人要打扮成那樣?”

  施簡沒回頭。她抬頭瞥了眼,“你是說右邊的那些人?”

  “嗯。”陳諾舟說:“看起來鬼鬼祟祟的。他們是約好的嗎?”

  “……”施簡看看那些人,停頓半秒:“可以這么說吧。他們都是去兌現(xiàn)時間的人!

  “嗯?”

  “左邊的電梯,是給上班族和到卡牌大廈有日常事務(wù)的人用的。”施簡慢慢地解釋,“而右邊直達(dá)兌現(xiàn)處。右邊的電梯,如果你手上沒有卡牌,或者沒有預(yù)約,是上不去的!

  她頓一頓,“你知道,卡牌也算是珍惜物品。而兌換壽命的人,大多數(shù)不喜歡暴露自己的身份。久而久之,就都打扮成那樣。算是約定俗成吧!

  陳諾舟明白了。大概,這就跟中了五百萬彩票的小市民、戴著奇奇怪怪的面具去領(lǐng)獎——是一個道理。

  而后施簡又補(bǔ)一句:“不過,他們這種打扮,僅僅只是為了讓外人看不出而已!

  什么意思?陳諾舟看她。但是,施簡沒有給出解釋。

  于是陳諾舟又壓低聲音,“那我們……也去那邊嗎?”

  “嗯!笔┖喍檀俚鼗卮穑骸拔覄偛湃デ芭_,就是預(yù)約去了。”

  陳諾舟起了好奇心:“所以你今天,是來兌換時間的?”

  施簡沉默,而后輕輕地:“不是!

  “?”陳諾舟看了眼右邊的隊伍:“那我們怎么進(jìn)去?不是說,只有兌換卡牌的人才能走那個電梯?”

  “預(yù)約的。有些情況下,其他人也能進(jìn)去!

  這時候,施簡轉(zhuǎn)頭了。她對陳諾舟露出點(diǎn)眉眼,“好了,別擔(dān)心那么多?傊,跟著我。”

  陳諾舟乖乖聽話,好好地排在她后面。

  兩個人身上都沒帶什么東西,自然也稱不上可疑人物。因此,很快通過安檢墻。

  過了這堵有些透明的墻,陳諾舟不知怎地長出一口氣。他拉了拉衛(wèi)衣的帽繩,緊著肩膀,跟在施簡后面。

  施簡步子不緊不慢。

  走到右邊電梯門口,陳諾舟抬頭,看向電梯樓層的顯示屏。

  這邊的顯示屏幕倒是有點(diǎn)奇怪。陳諾舟看完,又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左邊,發(fā)現(xiàn)那邊的電梯顯示屏幕是正常的,只是他們這邊不太對。

  之所以說不對勁,是因為右邊的顯示屏上,只有一個電梯的動畫,沒有數(shù)字顯示?戳藥酌耄愔Z舟大概明白,那動畫是在表示電梯跟他們的距離。

  至于為什么不顯示樓層,陳諾舟也不知道。他打算一會兒問問施簡。

  動畫上的電梯變得越來越近,隱約地,陳諾舟似乎也聽到了電梯運(yùn)行的聲音。

  果不其然,下一秒,電梯門開了。

  陳諾舟和施簡兩個人排在隊伍的前列,電梯門一開,他倆就走了進(jìn)去。

  進(jìn)門,陳諾舟掃一眼樓層,再次流露出詫異的表情。

  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電梯樓層應(yīng)當(dāng)是從一到最高的樓層,整整齊齊地排列。

  可這個電梯,外面不顯示樓層就算了,竟然連里面的按鍵,都是奇奇怪怪。

  每個按鍵都是小小的長方形,旁邊刻著工整的字。陳諾舟仔細(xì)一看,那些字的內(nèi)容,都是“60秒”、“一小時”、“一個月”……等等,以時間為計數(shù)單位的字樣。

  陳諾舟忽然明白這是什么了。

  在他反應(yīng)的一瞬間,后面伸過來只手,按下了“三年”。

  陳諾舟當(dāng)然知道這是誰的手。此時,施簡正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按下按鈕的那瞬間,電梯里有輕微的贊嘆聲。

  陳諾舟滿頭霧水,不知道這些人為何要表示驚訝。

  施簡在他背后一動不動。

  很快就有人說:“有好一陣子沒見過按三年的人了!

  他沒有刻意控制聲音,想來,這應(yīng)該不是什么值得避讓的問題。

  有人開了個頭,便有其他人接茬。

  “是啊,真羨慕。我這幾個月的卡牌,都是到處去求的呢。再貴一些的,實(shí)在是負(fù)擔(dān)不起了。”

  “誰不是呢!闭f這話的人,按下了‘一年’的按鈕:“不過我運(yùn)氣還不錯,淘到一張年以上的,趕緊買了,就跑來換了,F(xiàn)如今,高年份的卡牌不好搞。好多時候,都是有價無市啊!

  “本就是有錢人才能享受的東西!庇腥诉@么說:“我們這些平民啊,能找到卡牌就不錯了,多活一秒是一秒。好在,安安穩(wěn)穩(wěn)活過五十歲,也沒什么不好。我讀歷史,從前的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人生好多時刻都在浪費(fèi)時間。像那樣的,不見得好。”

  他這番話,引起電梯里其他人低低的附和聲。

  有人同意他的話:“就是說啊。雖說現(xiàn)在從出生就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但相對的,人生變得很有沖勁。你們說,那些過去的人,命雖然長,可時常沒目標(biāo)、不快樂。這樣的日子,過著真是難受。而且人年齡越大,情況就越差,到最后,老成一把骨頭,啥也做不了了!

  “就是。我看那些歷史書上寫的人類老年生活,都覺得心里發(fā)慌。那么難受的日子,古人是怎么過去的。要是我,寧愿度過青年時期就去死!

  那為什么還要來兌換時間呢?

  陳諾舟默默想。

  七嘴八舌地,電梯里的人閑聊起來。這個電梯到達(dá)樓層的時間,比陳諾舟想象得還要長。大家聊著聊著,來了興致,話題漸漸轉(zhuǎn)往別處。

  人聲鼎沸中,人們早已忘記,到底是為什么開始了這些話題。

  施簡默默站在角落,聽著他們的談天。

  反正整個電梯里,大家都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彼此之間看不清樣貌。所以,聊天似乎更加放的開。中途有些人下了電梯,還頗為不舍地跟里面的人道別。隨著下電梯的人越來越多,偌大的空間,開始顯得空空蕩蕩。

  陳諾舟倒是沒想到,他們是最后一個下電梯的。

  出電梯門,迎面的是段長長的走廊。走廊上鋪著深灰色的地毯,踩上去很柔軟,想必價值不菲。

  整條走廊,除了他們兩人,再無他物。一點(diǎn)點(diǎn)聲音,都會被放大,于是陳諾舟說話,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

  “這趟電梯坐得還真是漫長。”他小聲地說:“出乎我的意料。”

  施簡向他投來個眼神。

  陳諾舟撓了撓頭,“你們這兒,是高科技世界嘛。一秒電梯啥的,不應(yīng)該早就研發(fā)出來了?我在別處也坐過那樣的。像今天等待這么久才到樓層的電梯,我好久沒遇到過了!

  有半句話沒說出來,陳諾舟默默。

  這速度令人懷念,像是回到了以前。

  “這個電梯不太一樣!笔┖喺f!耙驗榇钶d的,都是去兌換時間的人。按鍵上面顯示的是時間。同一種年限,每次去的樓層不盡相同。這是卡牌大廈對自身的保密工作,免得心有不軌的人踩點(diǎn)!

  “原來如此。”陳諾舟有些理解了,但:“不過就算是這樣,時間也有些過長了!

  “嗯!笔┖嘃c(diǎn)頭:“是為了給他們留出社交時間。”

  “社交時間?”

  “你聽到他們剛剛聊天了吧?”

  施簡邊走邊說:“卡牌局知道,這些人會在電梯里閑聊。所以,索性就增加了電梯匹配樓層的時間,留給他們交流的機(jī)會!

  “這么貼心么?”陳諾舟咳嗽兩聲,他還沒見過把人性化做到這份上的公司呢。

  “拉攏社會精英階層的手段而已。”施簡說:“能得到卡牌的人,要么有錢,要么有能力。他們彼此清楚,能拿到卡牌的是些什么人,自然也會有想趁機(jī)社交的需求?ㄅ凭种恍枰晕⒀娱L下電梯運(yùn)行的時間,就能博取這群精英的好感。這么便宜的買賣,何樂而不為呢?”

  沒想到她會這么說,陳諾舟稍微有些沉默。

  想了想,他沒什么底氣地輕聲說:“也不一定吧?按理說,卡牌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東西。相應(yīng)的,來到這里的人……也應(yīng)該是什么人都有才對!

  施簡極淡地一笑。

  “怎么可能。像卡牌這種稀缺資源,什么時候輪過到普通人。想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得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說到這里,她揚(yáng)起下巴,“別聽剛剛電梯里那些人自稱普通人,其實(shí)他們心里清楚,自己早就不是‘普通人’的范圍了。那些真正為生計掙扎、在底層度日的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jī)會踏上這個電梯!

  好像隱隱約約抓到了她想說的東西,又好像霧里看花,看不真切。陳諾舟動了動手指,沒有接話。

  方才看起來長長的走廊,也不過如此。只言片語中,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走廊盡頭。

  盡頭有扇高大的雙開門。木質(zhì)的,上面雕刻著精美的暗紋。

  施簡走向前去,推開,而后低聲:“我們到了!

  陳諾舟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欲揚(yáng)先抑了。

  狹長幽暗的走廊之后,推開沉重的木門,迎接他們的,是一個極其寬敞的廳堂。

  放眼望去,無法看完整個大廳的全貌。這是個非常寬敞的地方。穹頂很高,陳諾舟需要將頭費(fèi)勁地抬起,才能好好地看看天花板。大廳里面人來人往,不過,人的數(shù)量并不多。

  不遠(yuǎn)處有個問詢臺。臺子后面,坐著笑容可人的迎賓。在她身后,有著一行行、一列列發(fā)著光的正方體大型盒子。

  那些正方體像是一個個的小房間,外面被光幕所遮擋,彼此之間緊密相連。偶爾,會有人從方盒子里出來,大多數(shù)人步履輕快,身邊還跟著笑容儀表滿分的卡牌大廈工作人員。

  陳諾舟一下子明白過來:“兌換時間的人,就在那些發(fā)光的方盒子里完成交接嗎?”

  “對!笔┖啈(yīng)下,邊說,邊朝前臺走去。

  陳諾舟亦步亦趨,還有些疑惑:“可你剛剛說過,我們不是來兌現(xiàn)時間的。那我們來這里,能進(jìn)去嗎?”

  “可以。我有個客戶,今天兌換三年份的卡牌,讓我來看看。”施簡說,“他已經(jīng)跟前臺打了招呼,說我們倆是陪同人員。”

  原來是這樣。陳諾舟也跟上去。

  跟迎賓交涉時,施簡沒讓她看到自己的臉,只說已經(jīng)有預(yù)約,并露出一點(diǎn)瞳孔,方便對方虹膜掃描驗證身份。

  不知道施簡的客戶是什么大人物,又是如何跟前臺打招呼的。總之,施簡的預(yù)約,全程沒有暴露她的身份。

  前臺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這就是預(yù)約本人。一句也不多問,對上人物信息后,便笑容可掬地為他們指引了道路。

  “在322號!笔┖喣弥芭_給的資料,徑直往前走,“走吧!

  陳諾舟跟上。

  “說起來,你客戶已經(jīng)同意讓你帶上我了嗎?”

  陳諾舟忽然想起這個問題,“如果沒有,我擅自來,是不是不太好?”

  “沒什么。我已經(jīng)跟他說過了。”施簡說:“況且我跟客戶之間,更像甲方的是我。只要能賣給他們卡牌,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要求,他們是不會在意的!

  原來這里也有甲方的說法,陳諾舟輕輕一笑。

  他又想起剛剛在電梯里聽到的那些話。

  “奇怪!标愔Z舟喃喃:“你們這里的人,還真是口是心非。”

  “嗯?”

  “剛剛電梯里那些人不是說了嘛。他們覺得,活五十歲就行了,再多的時間,也是多余!

  陳諾舟摸著下巴,“可是,大家都還是趕著來兌換時間。這不是言行不一嗎?”

  “那些話……聽聽就行了!

  不知為何,施簡忽然停頓了一下。良久,她才說:“別當(dāng)真。想活下去,是人的本能!

  說話間,322號光盒已經(jīng)到了。施簡停下腳步,眼睛看向虹膜掃描,通過身份認(rèn)證。

  光盒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個口子。神奇的是,光盒子不算大,人站在外面,卻還是看不見里面的內(nèi)容。

  施簡向陳諾舟伸出手,“走!

  兩人一起跨進(jìn)光盒的口子。

  眼前短暫地閃了一下,陳諾舟眨眨眼。

  走進(jìn)來之后,就已經(jīng)可以看見內(nèi)部了。

  光盒內(nèi)里,沒有什么特別的。墻壁和地板,都是流溢著銀白色金屬光澤的特殊材質(zhì)。

  房間正中,擺著個球狀的座艙。在它旁邊,立著一樣陳諾舟沒見過的儀器,上面正不斷滾動著各種各樣的數(shù)據(jù)。

  離球狀座艙不遠(yuǎn)處,有一處沙發(fā)。那沙發(fā)是黑色的,低調(diào)奢華的款式。

  沙發(fā)上正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中年男人,面露疲憊。另一個則穿著卡牌大廈的工作服,是個年輕得體的女子。

  “你總算來了,施簡!

  見施簡進(jìn)來,中年男人立刻起身,快速地迎上來,跟她打招呼,順便簡單地問候了下初次見面的陳諾舟。

  而一旁的女子,聽到對施簡的稱呼后,明顯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不過,許是出于職業(yè)需求,她很快收斂了情緒。

  施簡跟兩人握過手,開門見山地:“說吧,哪里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