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連隱很尷尬。
尤其是眼前大美人不見慍色,只微微垂眸,平靜詢問他為何冒充郁水宗弟子時,這種尷尬簡直是成倍地翻涌而來。
他不是什么會撒謊的人,何況方才被拆穿過,要是再說謊一次教大美人發(fā)現(xiàn),那他可就真沒臉了。
雍連隱慫搭著腦袋,將自己的來歷用意全盤托出,尤其強(qiáng)調(diào)了自己不是變態(tài),先前也從未頂著郁水宗弟子的名頭出去興風(fēng)作浪過。
霽摘星看他目光澄澈,眉間一股直白正氣,便也沒有再為難他。
“方才那些也是我郁水宗門人,我們只是在對練修為!膘V摘星解釋道。
雍連隱雖然覺得那些弟子還是品行不良,以多欺少;但也知道是自己誤會了,臉上微微有些發(fā)熱,尷尬又窘迫地道起歉來。
霽摘星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又指向往南邊的那處院落道:“那里分給你。你可以住在那里,直到寒林試劍結(jié)束,我們離開為止!
雍連隱腦中一懵,沒想到大美人人這么好,不僅不訓(xùn)斥責(zé)備他,還愿意將自己的院子分給他住。頓時涕泗橫流地恨不得以身相許,整個人腳底都輕飄飄的,紅著張老臉。
而霽摘星處理完他的事,便準(zhǔn)備回去了——他估計那群小朋友還懵著在等他。
海浪與島嶼相接處,翻出層疊的白浪。那些細(xì)小的浪花沾濕了霽摘星的袍角,連著皎白的月光,都似獨(dú)獨(dú)恩寵他一人般,灑在那修長脖頸、凝白的手指上。
像是思凡的謫仙偷渡人間,現(xiàn)在又要離開了。
雍連隱看著霽摘星的背影,突然又生出一點(diǎn)悸動來。
他很想和對方再相處一會,但又清楚意識到未免僭越,話到嘴邊,也只成極輕的一聲。
“道友——”
霽摘星竟然聽見了。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回眸望他。
那雙眼睛實(shí)在生得很漂亮。
雍連隱好似都能聽見自己心如擂鼓地悶響,略微組織語言,干巴巴問道:“你也是這次寒林試劍的修士嗎,或許,或許我們可以一起……”
雍連隱剛出口,其實(shí)就有些后悔了。
他對自己的修為實(shí)力,倒還是有幾分信心的。但那信心卻也沒支撐到讓他厚顏開口,以一個小破窮宗門的出身,去邀請一位出身名門、看上去優(yōu)異卓絕的人物。
果不其然,被拒絕了。
只是拒絕的理由卻不是雍連隱想的那般。
“我并不是來參與寒林試劍的修士!膘V摘星解釋完,微微頷首,這才離去。
倒讓雍連隱一時間回不過神。
大美人既然不是參與試劍的修士,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郁水宗的隊伍里——難不成,他是哪位修士的親朋……亦或是道侶?
分明只是一種無端猜測,卻讓雍連隱頓時難捱起來,一股酸澀意味在胸腔中蔓延。
·
郁水宗身為修真界名副其實(shí)的第一大宗,在寒林試劍初賽時,自然是無需出手的。
只是按照以往的規(guī)矩,他們雖然不必參賽,卻也會現(xiàn)身于演劍臺旁觀看,對此屆同修道友的實(shí)力有分寸把握。
但這次,郁水宗門人并未出現(xiàn)。
原本是由祁白扇帶著人來觀察的。但是祁白扇看著那些比試,實(shí)在是道法生澀無比,招式間的破綻都叫他們看了個透徹,遠(yuǎn)遠(yuǎn)不如他們自己對練,更別提受霽師兄指導(dǎo)的效率,便尋了個借口開溜了。
祁白扇都溜了,其他弟子便也坐不住,很快散了個干凈。
這些落在了旁人眼中,便成了這些郁水弟子目中無人,沒個定性。
——這其實(shí)并不算什么大毛病,至少依郁水宗的實(shí)力而言,他們的確有資格如此。
可巧就巧在,不知為何,有人將此次郁水宗的領(lǐng)頭長老是霽摘星的事傳了出去。
霽摘星。
這個名字起碼對來參與試劍的修士們而言,都不陌生。
年少筑基,郁水宗宗主首徒,受盡萬千寵愛。
十八歲時,受上界大能青眼,平步青云,一朝聞名修真界。
百年來最有希望突破元嬰、甚至更高境界的修士。
無數(shù)人嫉妒艷羨他。
而后來,便更“傳奇”了。
霽摘星并沒有那個氣運(yùn),他于上世界逢難,又狼狽回到他們這三千下世界來。
而就是如此愚鈍、不知把握的人,他的師尊談宗主不將霽摘星趕出郁水宗便罷,甚至還百般袒護(hù)。連寒林試劍這樣的盛事,為了幫他造勢,都讓他成了領(lǐng)隊長老,和那些大能平起平坐。
這不僅是他們郁水宗的事,簡直是對其他所有宗門長老的一種侮辱!
那些郁水宗弟子不反抗便罷,甚至還在霽摘星的縱容下十分懶怠,在眾人眼前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便有人酸道:這樣輕浮的長老能帶出什么好弟子來,別是鼎鼎大名的第一大宗,幾個弟子連一個前十名次都進(jìn)不去,可就貽笑大方了。
郁水宗弟子幾日未曾出門,靜心修煉,因此也并不知曉,在外面那些宗門的拉幫結(jié)派下,他們霽師兄被指摘成了何種面目——若是讓他們聽一句那些污言穢語,恐怕都是要鬧得掀天的。
暗流涌動下,寒林試劍也抉出了最后百人人選。
郁水宗當(dāng)出戰(zhàn)了。
·
郁水宗、鏡花道、卜夢宗,便為此界修真界前三大宗門。
這三位宗門的領(lǐng)頭長老,也應(yīng)占據(jù)首席位次,比試劍的評委長老都要高上一位。誰叫他們大多都為金丹真君,若不是碰見為宗門小輩揚(yáng)名的盛事,絕不會輕易出關(guān)露面的。
卜夢宗和鏡花道的領(lǐng)頭長老打了照面,兩人間的氛圍十分友好。又不約而同地落座兩側(cè),將中間那一席位空了出來。
倒不是真正謙虛,要對第一大宗保留尊敬。
而是看留著這個位置,霽摘星他坐不坐得穩(wěn)。
郁水宗眾人,便是當(dāng)著眾人非議出來的。
郁水宗慣來有著不符合它第一大宗身份的低調(diào),弟子們不過是并成兩排安靜走進(jìn)來,各個身著形制整齊的白衣,面目英俊或美貌,只讓人一眼,便覺出這是大宗門出身的弟子。
但這并非眾人都保持緘默的緣故,而是他們的目光,都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些白衣修士身前,帶領(lǐng)隊伍的黑發(fā)修士身上。
許多人也是半晌,通過身后那些面熟的郁水宗弟子,才將他和“霽摘星”這個名字牽連到一塊。
這其實(shí)對一名宗門長老而言,是極不禮貌的——哪怕這個長老已經(jīng)被嘲弄為公認(rèn)的繡花枕頭,也不是他們這樣不敬直視的緣由。
可是霽摘星實(shí)在生得太好看了。
即便在修真界眾多美人之中,也絕無人能和他并提的好看。
他們甚至疑心,霽摘星早些年,真的是因為根骨天資和大能首徒而揚(yáng)名的,而不是因為那張臉實(shí)在是——
對這些注目,霽摘星早已習(xí)慣許多,倒是祁白扇那些弟子們,還沒經(jīng)受過這么過于專注的陣仗,神情有些微僵。
郁水宗的弟子,自然有專門的位次。
祁白扇向霽摘星施過一禮,便帶著弟子們各自入座。
而霽摘星看向卜夢宗安排的地方,也并不慌亂,起身入座在兩位金丹長老中間。
他的背脊挺直,是那種看上去便很端正的坐姿。
偏偏霽摘星的姿態(tài)又似漠然。他烏發(fā)如墨,唇艷如血,修長的指尖微微敲了下手邊扶手,才讓演劍臺下修士們回過神來。
霽摘星對著外人,慣來是沒什么表情的,可便是他那樣冰冷如皚皚白雪的神色,也會讓人想起他眼角若微泛著紅,殷紅唇瓣張開的模樣,該何等稠艷。
一時有人,心虛地低垂下了眼。
那臺下甚至有人,用著宗門秘法傳播起心音來。
「我先前覺得,那些人傳霽摘星的消息未免有些子虛烏有,還說他是教人帶去當(dāng)了爐鼎……如今,倒覺得我先前想法狹隘了,便是修無情道的大能,大抵也有破戒的時候!
「別開玩笑了,」另一人道,「要真是那樣,會有人肯放他離開?」
撇去這些隱秘的想法不談,雍連隱見到霽摘星時,才是真正腦中一片空白。
他、他雖然說了他不是來試劍的修士——
但雍連隱如何也沒想到,對方竟是一派的長老啊!
再聯(lián)想起之前種種,雍連隱臉上通紅,恨不得表演下當(dāng)場去世。
還有些狼狽和低沉。
霽摘星應(yīng)當(dāng),是沒注意到他的。
雍連隱想。
而試劍百名前第一賽也開始了。
評判長老揭開靈牌,念出了兩人名字。
“郁水宗比玉君,祁白扇。”
“鏡花道灼浪君,平駒少!
霽摘星微抬了抬眼。
仔細(xì)聽去,臺下仍有訝聲,顯然對這第一局的人選便驚訝無比。
寒林試劍說是隨機(jī)對決,但也會將修士實(shí)力略微分個檔。像郁水宗掌門親傳的祁白扇、鏡花道金丹長老親傳的平駒少,都屬于第一檔的人物,不應(yīng)讓他們在上場的第一局就碰面才對。
兩人總有一人要出局,這出局的人便是笑柄……也不知道是針對郁水宗還是鏡花道。
祁白扇已是飛身上了演劍臺,語氣平和道:“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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