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望去,身后黑灰的石壁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凹凸不平的白石,往上延伸而去。
他這才意識到,他們身處的已不是狹長折拐的甬道,而是十分寬敞的另一個空間。
陣結(jié)破開后,陣內(nèi)的全貌便露了出來。
并不像先前的甬道那般灰暗陰沉,反而是個楔滿了白玉石柱的明堂。
那些石柱向上延伸得很高,每根石柱上都累著水紋圖樣的銀絲,攀著玉石往上縈繞而去,一直到頂處。
而那些原本懸浮在石壁兩側(cè)的靈火,此刻布滿了明堂上方,幽藍的火光映著白玉石柱,反而美得不可方物。
“元衡師兄!”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元衡抬頭望去,烏泱泱的全是人。
何烏城白下門,云暝城三昔之地,椿都裴家,越祁謝家,攏共四波人。
如此看來,這些人確實是先前便落入陣中,只是沒與他們落在一個陣?yán)铩H缃耜嚱Y(jié)已破,各個陣得以連通,才讓陣?yán)锏娜硕季墼诹艘粔K兒。
這幾撥人里,除了椿都裴家,其余三家都是修傀術(shù)的。就連裴家,與明無鏡也是有淵源的。
這里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用著明無鏡留下來的術(shù)法,F(xiàn)下,當(dāng)真是徒子徒孫湊一塊了……
元衡從地上起來,拍了塵土,理了衣袍,勉強恢復(fù)了些平日里的端方。他往玄鶴那邊偷偷覷了一眼,才又看向正朝他們這里走過來的一群人。
雖是在陣中,裴清晏依然規(guī)規(guī)正正向玄鶴行了禮:“先生!彼砗蟮呐峒业茏右哺硇卸Y。
裴清晏與醫(yī)塵雪有一瞬的視線相交,互相頷首,作了個簡單的問候。
他眼中有驚訝,卻并沒問三人為何會在一起,也沒問他們?yōu)楹螘霈F(xiàn)在此,只同其他仙門介紹了幾人,身份也只說是裴家的客卿,連名姓也不曾說。
“客卿”之說,連帶著醫(yī)塵雪和司故淵也算進去了。
旁人聽了不會懷疑,但這說法在醫(yī)塵雪和司故淵聽來,是有些微妙的。
就好像是……裴清晏在刻意避開些什么,不想讓這里的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但這又是奇怪的,裴清晏自己都未必知道他們的身份,又有什么需要藏著掖著的?
不過,麻煩事少一樁總是好的,因此醫(yī)塵雪并沒說什么,算是應(yīng)下了“客卿”的名頭。司故淵就更不必說,無關(guān)要緊的事,多說半個字也像是會折壽。
而主人不開口,流蘇自然也沉默著,不說話。
元衡同樣只字未提。
但他不說話,白下門來了不少人,也是有人要問他的。
最先開口的,便是為首的門主。
“你怎么來了?”
“我……”元衡并不好解釋,他往旁邊看了一眼,斟酌了半天稱謂,索性說了實話,“這幾位不知故人莊所在何處,需要人帶路。”
溫常聽著這話,視線便轉(zhuǎn)向了醫(yī)塵雪幾人。
湊巧的是,那幾人也在打量他。
某一刻,司故淵蹙了眉,忽然道:“這個人,你見過。”
第85章 見過
白下門守著何烏城幾百年, 大小事宜,只要與邪祟相關(guān),白下門定然是最先出頭的那個。
此次故人莊邪祟頻出, 前前后后來了許多波弟子,都無法將邪祟驅(qū)除干凈,身為門主的溫常才會親自帶了人來。
而得知此事的仙門, 自請前來的便有三家,云暝城三昔之地,來了坐鎮(zhèn)的扶棲仙長,是個瞧著仙風(fēng)道骨的長者。
椿都裴家,親來的便是家主裴清晏。
越祁謝家,來的是本家家主的長子, 謝梧俞。同裴清晏年紀(jì)相仿,但生了張頗為嚴(yán)肅的臉,瞧著是個剛正不阿的模樣。
幾家仙門大都是挑了門中最為出色的弟子帶在身邊, 一道在故人莊會合。左右加起來足有二十幾人。
這些弟子來自不同的仙門, 這個有師父,那個有家主, 所奉之人不盡相同。但耐不住有個白下門的門主在。一來白下門是東蕪最大的仙門,誰都尊著敬著,二來故人莊是何烏城的地界, 理應(yīng)歸于白下門管顧。
如此,溫常便順理成章的成了最有話語權(quán)的人。
他們踏入故人莊后,并未感知到邪祟的氣息。但他們也知道,這些邪祟只是藏匿在某一處, 不知何時又會生出來作亂。
因而一行人靠著靈火照亮引路, 幾個人一堆, 分開去探查何處有異。
奇怪的是,他們幾乎將整個故人莊搜看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半點蛛絲馬跡。
無果,一行人只能回到原先說定的廟宇中,共商別的辦法。
那座廟宇中的石像,少有人見過那副面容,但因為刻了名字,便又人人認(rèn)得是誰。
既是傀師的祖師爺,便沒有不跪拜供奉的道理。
這一拜可好,幾十號人,毫無征兆地落入了狹窄而幽暗的甬道之中。而那些原先感知不到的邪祟氣息,也在那一刻清晰起來。
起初,他們也以為這是故人莊的地底,以為是有人在此落了陣,或是留下了什么術(shù)法,才將邪祟的氣息掩蓋住了,以至于他們無法察覺。
但他們在甬道內(nèi)走了許久,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意識到這里并非是地底,他們多半是入陣了。
可陣內(nèi)景象,除了靈火便是黑沉沉的石壁,叫人瞧不出個究竟來。
好在傳聞里受過祖師爺親徒教導(dǎo)的某位門主,一眼識破這故人莊不止落了一個陣,并直言破陣須先合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