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醫(yī)塵雪微微嘆了聲,似是信了這套說辭。
可他偏了頭,視線與司故淵對上時,忽然又道:“可惜了!
那小廝剛想松口氣,下一瞬便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醫(yī)塵雪將后半句話接上:“我旁邊這位道長脾氣不大好!
司故淵上前推了門,留了條過路的道出來。二人踏過門檻時,醫(yī)塵雪隨口玩笑道:“道長,你下手也不提前說一聲,他壓我身上怎么辦?”
司故淵回頭看了他一眼,重新邁開步子。
“我有分寸!
***
某位傀師熟門熟路地在前面帶路,醫(yī)塵雪跟在他后面,看著路過都還沒來得及出聲的小廝和丫頭接二連三地倒下去,而他甚至沒看見這人是怎么動手的。
醫(yī)塵雪心里輕嘖一聲,半是不屑半是無奈。
“道長,這是往哪兒去?”走了不久,醫(yī)塵雪便問。
司故淵停了腳步,側身看他:“你走不動了?”
“……我還沒病弱到那個程度!
醫(yī)塵雪有些生氣:“道長,你自己的身體也沒比我強到哪兒去,怎么說話這么不中聽?”
司故淵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扯開話題道:“去梨園!
“梨園?”醫(yī)塵雪歪著頭琢磨了一會兒,依稀有了點印象,“上次差一點兒的那個院子?”
“嗯!秉c了下頭,他便又往前走去。
跟在后面久了,醫(yī)塵雪才發(fā)覺自己和前面人的距離一直都只落后兩步。
不可能是他腳程變快了,只能是那人刻意放著步子等他的。
默了片刻,醫(yī)塵雪又問:“你上次說要找的東西,在那兒么?”
司故淵:“不知道!
醫(yī)塵雪“哦”了一聲,又道:“你要找的是什么?”
“不知道!
一樣的回答,醫(yī)塵雪了然。既然不知道是什么,那就是這陳府原先就有的東西,而且是和那日夜里同他們說話的陳公子有關的。
那叫梨園的地方不算遠,院外只守了兩個小廝,見了來人還沒來得及問什么,也是眼一閉腿一蹬倒在了地上。二人行至院內(nèi),竟然一個人都沒瞧見。
醫(yī)塵雪視線掃了一圈,轉頭道:“道長,看來你要找的東西就在此處了。”
偌大的園子只留了兩個看門的小廝,沒有人進出,只能是家里主人的意思。而為何不讓人進入院內(nèi),多半是里面藏了什么不能讓旁人知道的東西。
“砰砰砰——”
醫(yī)塵雪還出著神想事情,聞聲抬眼看去,院內(nèi)的各扇門已經(jīng)齊齊打開了。他偏頭看了眼身前的人,對方鎮(zhèn)定自若地抬了腳,仿若剛才的動靜不是他弄出來似的。
所有的門窗都大開著,屋內(nèi)的景象便一覽無余,司故淵又是傀師,分點靈識出去探一探,沒過多久便有了發(fā)現(xiàn)。
二人看著縮在角落里雙目無神的一對男女,誰都沒有說話。醫(yī)塵雪往旁邊走了幾步,仰頭瞧見了墻上的一幅掛畫。
畫上有雙鶴,有山川,也有云霧與只舟。邊上則提了兩句話——
“山風伴流云,不渡也成舟。”
醫(yī)塵雪一字一句念出聲來,回頭對上司故淵目光,“看來這里原先是那位云舟公子的住處!
“來了。”司故淵忽然出聲。
他們一齊往外看去——
來人一身素白衣袍,面色卻陰沉得駭人。
他掃過滿院大開的屋門,抬眼質(zhì)問:“我留二位宿了一夜,二位便如此還報恩情嗎?”
醫(yī)塵雪卻不想同他裝傻,挑明了話道:“你既然知道來這里找人,也該猜到我們想做什么了!
臺階之下的人眸色一沉:“二位為何要管這樁閑事?”
他神情語氣都不似傳言里的溫良,反是戒備與怒意。
醫(yī)塵雪一笑:“拿人錢財,□□!
“既是因為錢財,二位與我做交易,不是比幫司家更劃算嗎?”
醫(yī)塵雪若有所思地點著頭:“你說的也是,為了瞞住旁人,你給的想必會比司家給的還多,我們也能少了許多麻煩,也用不著東家跑西家走的!
“可惜了,我家道長不答應,我也沒有辦法!贬t(yī)塵雪一幅苦惱的樣子,眼里的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他揚了下下巴,示意司故淵可以動手了,但后者不知怎么的竟沒動,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看。
“道長?”醫(yī)塵雪喚了一聲。
司故淵這才閉了下眼,轉頭看向陳宣,將手里的蠱蟲扔了出去,跟著一起飛出去的,還有三張符紙。
“偷了別人的東西,總是要還的!贬t(yī)塵雪找了個地方靠著,像個看客。
符紙懸在那人頭頂,符文驟亮的瞬間,向下傾瀉出封閉的鎏金屏障,將人困在了里面,連同蠱蟲一起。
“辛苦你遭些罪了。”
他嘴上這么說,眼里卻不見半分憐憫。
蠱蟲沿著衣物往上攀爬,細長的步足幾乎覆蓋了里面之人的整張臉,軀體部分則停在了他左眼的位置。
步足間的縫隙里,那人憤恨地睜著眼睛,沒有畏懼,只有不甘。
蠱蟲不會真將他的眼睛啃得鮮血淋漓,但皮肉被生吞撕裂的痛感卻是真的。他卻始終不肯叫出聲來,哪怕痛得站不起來,只能狼狽跪倒在地,也還是緊咬著牙關,死也不肯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