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深處,小姐居住的閨房里,依舊亮著一點燈火。
綠珠打著哈欠走進屋里,手里捧著個藥碗,里面盛著剛熬好的藥,走進屋道:
“小姐,喝了藥早點睡吧!
房間窗口出,剛沐浴過的華青芷,穿著白色睡衣,在窗口的棋案旁側坐,五指翻轉著一枚黑子,腦海里一直回蕩著下午時那蜻蜓點水的觸感。
聽見綠珠的聲音,華青芷回過神來,抬手接過藥碗:
“這藥好苦,還得喝多久?”
“唉~苦盡甘來嗎!
綠珠在跟前坐下,幫忙揉腿:
“等小姐腿好了,能隨意走動,沒事跳個舞什么的,我都不知道該有多漂亮。到時候恐怕不光是燕京第一才女,還能順手拿下‘燕京第一美人’的稱號……”
華青芷以前確實挺向往能蹦蹦跳跳,但此時聽到這話,卻不怎么開心:
“樹大招風,女人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
綠珠自幼陪在身邊,哪里不明白華青芷的心思,偷偷道:
“小姐不想當太子妃,我還不想當宮女呢,F(xiàn)在夜公子不是在府上嗎,到時候家里要是催了,小姐就說和夜公子不清不楚,家里肯定不敢嫁你……”
華青芷抬手在綠珠額頭戳了戳:
“這說的是什么話啊?讓人聽見怎么辦。再者婚配之事,家里也沒法完全做主,若是圣上那天大手一揮賜婚,爺爺還能因為南朝的國公抗旨不成?”
綠珠眨了眨眼睛,覺得這確實是個大麻煩,稍作遲疑:
“要不藥先不喝了,先等兩年?”
“等什么?”
“等……”
綠珠本想說等夜公子帶兵打過來,但這話說出去,怕是要挨小姐腦瓜崩,當下改口道:
“等年紀大些嗎,正常都是十六七歲進宮,再大就錯過年紀了,朝廷自然不會再選小姐!
華青芷對此輕輕搖頭,她華家嫡女的身份,就注定了年齡并不是非常重要,只要背后的華家還在,哪怕三十歲,婚配之事照樣身不由己。
不過這些東西想再多也沒有,腿好了總會了個選擇,萬一那天想離家出走逃婚,她也不用坐著輪椅跑不是。華青芷如此想著,端起了藥碗抿了口。
綠珠側坐在跟前,把華青芷的雙腿放在膝上慢慢揉,還想在安慰幾句,結果余光忽然發(fā)現(xiàn),窗外有什么東西落了下來。
呼~
華青芷本來正在小口喝藥,余光瞄著窗外的月亮,結果看著看著,就發(fā)現(xiàn)一道黑影,十分飄逸的從屋頂落下,直接落在了近在咫尺的窗前!
“噗——咳咳……”
夜驚堂剛從春滿樓那邊回來,發(fā)現(xiàn)華青芷這么晚還沒睡,本來想過來打個招呼,剛剛落地就被噴一臉藥水,直接愣在了原地。
而華青芷看清是夜驚堂,眼神就化為慌亂,連忙從懷里抽出手絹:
“夜公子,你怎么……”
“沒事沒事……”
夜驚堂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水漬:
“剛回來,見你屋里亮著燈,就過來看看,怕驚動人沒出聲,沒想到把你嚇到了。這什么藥?好苦……”
“?”
華青芷表情微呆,舔了舔紅唇,想要做出薄怒模樣,但眼底更多是窘迫。
夜驚堂隨口來了句后,也發(fā)現(xiàn)不太對,又輕咳一聲,轉頭道:
“那什么……我就是過來隨便看看,明早還得去國子監(jiān)上學,你早點休息,我也回房睡了!
華青芷本來還心亂如麻,被這么一打岔,硬是被搞蒙了,直到夜驚堂身形又消失在了屋檐上,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綠珠眼神頗為怪異,起身把窗戶關上,小聲詢問:
“小姐,這算不算嘴對嘴喂藥……啊~我錯了我錯了……”
華青芷腿有毛病,手可沒有,臉色漲紅擰著綠珠的腰眼:
“你再亂說,我把你許配出去了!”
“不說了不說了,小姐趕快喝藥吧,待會涼了!
“……”
華青芷用手絹擦了擦嘴角,又往窗戶看了看,才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而后便被扶著回到秀床上,看模樣今晚是睡不著了……
第十八章 仇天合?
北梁東部,擂鼓臺。
擂鼓臺位于湖東道和天牝道交界處,附近鑄有一座關口,關內就是水草豐茂的承天府,而出了關口,便是地廣人稀的東部原野。
和南朝一樣,距離京城越近的地方,江湖勢力就必然受到抑制,尋常江湖人闖蕩南北,得離開了湖東道,才算正兒八經(jīng)入了江湖,為此擂鼓臺也算是東部的江湖門戶。
江湖上消息傳遞極快,雖然才過去兩三天時間,遠在湖東道邊界的擂鼓臺,便已經(jīng)收到了京城剛吹起的風聲。
中午時分,擂鼓臺下的巍峨城池中,無數(shù)江湖人在街上來回,街邊一間酒肆里,能聽見說書先生神神叨叨的語調:
“世有陰陽之分,人有黑白兩面!別看華老太師的兒子華俊臣,白天是家財萬貫游手好閑的公子哥,這一到晚上,便徹底換了個人……”
酒肆里熱熱鬧鬧,全是南北闖蕩的三教九流。
靠窗的一張桌子旁,兩名結伴行走的江湖俠女相對而坐,也在聆聽著說書先生的講述。
左邊的女俠頭戴青紗帷帽,雖看不到面容,但身段兒苗條纖長很是動人,光看背影便知道是個大美人。
而對面做的白衣俠女,身材要高一截,穿著一襲白裙,臉頰不施粉黛,看起來氣質很冷,手邊還靠著兩把鐵锏,從氣質到身段兒都不像是江湖上的花瓶。
為此哪怕兩個女俠姿容都不俗,在酒肆里就坐的北梁宵小,也沒人敢肆意打量。
在聽了不知多久后,坐在左側的青衣美人,有些疑惑不解,率先發(fā)問:
“白錦,這東海五仙是何方神圣?”
桌子對面,薛白錦一如既往的像個冰坨坨,聞言回應:
“沒聽說過,可能是剛出山的江湖老人。華俊臣的名頭,我倒是聽過一些,承天府那邊的劍客,世家出身,據(jù)說有中游宗師的底蘊,但和你一樣,沒有實戰(zhàn)戰(zhàn)績,具體深淺不得而知……”
“……”
駱凝聽見這話,輕輕吸了口氣,導致小西瓜鼓鼓。
駱凝自出山行走江湖起,便是‘江湖第一美人’,本就不靠本事吃飯,而身邊的保鏢,先是前前女友水兒,而后是白錦,再到還沒過門的小賊,彼此無縫銜接護航,實戰(zhàn)機會確實不多。
但說她沒有實戰(zhàn)戰(zhàn)績,駱凝還是不認,回應道:
“我往日出手不在少數(shù),只是不想宣揚罷了。去年在京城,我便帶著夜驚堂,抓捕過燕州賊王無翅鸮;后來還給過青鋼锏徐白琳一劍……”
“呵~”
薛白錦端起酒杯抿了口,繼續(xù)聽書。
??
駱凝面對這種敷衍的態(tài)度,眼神微冷:
“薛白錦,你要是嫌我累贅,我回去即可。我又不是沒了你活不下去……”
薛白錦倒也不是這意思,見夫人鬧離婚了,又端起酒壺,給駱凝倒了一杯:
“沒看不起你的意思,功夫可以慢慢練,等熬死所有老頭子,你自然就成了頂尖宗師!
駱凝感覺白錦就是覺得她菜,但這么多年下來,也早都習慣了,當下也不再對牛彈琴,繼續(xù)聽起了故事。
上次在旌節(jié)城,駱凝陪著水水三娘她們開完五人團后,因為白錦著急要走,第二天她就回了客棧,而后不久便和白錦再度出發(fā),繼續(xù)起了彼此的江湖之旅。
白錦此行出來的目的,是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精進武藝,同時找個靶子,來成就‘武圣’之名;畢竟上次打左賢王,名頭全算在夜驚堂頭上了,白錦雖然出了力,但并未因此徹底名震南北。
雖然當世武圣都是明的,但要找誰開刀,目前兩人還沒拿定注意。
南朝二圣太霸道,白錦對付起來可能沒把握,項寒師也肯定打不過,能找上的人,也就北云邊和仲孫錦這倆人。
但這兩人顯然也不是善茬,再怎么也比左賢王強不少。
左賢王最后嗑藥搏命,都能勉強一挑二,這兩人要是也掏出什么鬼東西,以白錦初入武圣的修為,很可能把自己玩進去。
為此兩人這段日子,都是在北梁江湖閑逛,想通過游走探訪,先摸清這兩人的確切根底。
駱凝終究已經(jīng)為人婦,嘗過了男人的好,如今跟著前女友一起出來浪,白天倒是沒啥,晚上總歸有點空落落,聽著聽著便開始胡思亂想,暗暗琢磨起夜驚堂現(xiàn)在在干誰。
而就在駱凝眼神忽閃胡思亂想之際,坐在對面的薛白錦,忽然轉頭看向外面的街道。
叮鈴鈴~
駱凝隨之跟著回望,先聽到了一陣馬鈴鐺聲,繼而三匹馬便從江湖人云集的街面緩緩走來。
走在后方的馬背上,坐的是個婦人,懷里抱著個小丫頭,看起來是母女,正滿眼好奇左右打量。
而前方的兩匹馬上,則是兩個中年男子,腰間皆帶著刀,邊走邊閑聊:
“這華俊臣又是哪路神仙?名字有點耳熟……”
“好像是二十多年前的北梁俊杰,華老太師的兒子,和‘劍君子’陸行鈞并稱為……嗯……”
“哦,想起來了,‘玉劍雙英’!我還以為那是個徒有虛名的花花公子,沒想到還能大器晚成,現(xiàn)在混出名氣。話說陸行鈞當年名頭挺大,如今做什么去了?”
“當贅婿了吧,玩劍的混江湖難出頭,但討女人喜歡……”
……
因為馬上兩人都帶著斗笠,看不清楚長相,駱凝起初也沒認出來,但聽到嗓音,便是一愣:
“仇天合?”
街面上,三匹馬不緊不慢行走。
仇天合騎著馬走在軒轅天罡身側,因為出獄一年后日子過的悠閑,吃的又比較好,硬是活出了返老還童之感,頭發(fā)烏黑,看面相最多四十出頭。
而軒轅天罡早就退出了江湖,但自從軒轅朝丟掉刀魁位置,江湖銷聲匿跡后,君山臺便落入了群龍無首的局面,門派中的老人,天天堵在黃泉鎮(zhèn)里,求他回去當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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