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墨離便跟在白顏畫身后,從此進入祝音門,就這般與金來香擦身而過。
在走過金來香身邊時,千墨離不知怎的,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那卷發(fā)長飄、面涂胭脂,拿著鏡子照不停的金光閃閃的仙君。
這一看,剛好撞見金來香也朝他看過來,手上照著的鏡子落下貼近臉,遮住一半面容,只露一雙凈無瑕穢的眉眼,左眸下點落淚痣。
千墨離心為之一動,矚目凝視,不禁撞到了走在前面的白顏畫。
白顏畫回頭,展到一半的扇停住,扇陰遮住下臉,眼珠下移盯著千墨離,更可窺見寒涼眉目。
千墨離望其不禁嚇得驚愣住。
“走路也需要我教你?”
千墨離低頭抱拳:“徒兒知錯,沖撞了師尊。”
“與我保持一米距離,不可離我太近,之后的規(guī)矩我會一一教你!
千墨離按照要求跟在白顏畫腳步后,再回頭望去,哪里還見得那道金衣身影。
隨著日后各種事情的發(fā)生,千墨離從一個小弟子到一步步墮入為魔,再為魔尊,期間經歷大悲大哀、絕望崩潰之事,數(shù)之不清。
事隔經年,原先少年因人因事悸動的情緒和記憶早已在歲月長河中被掩蓋遺忘。
如今白衣仙者的出現(xiàn),又喚醒千墨離封存已久的記憶,他將七歲的事告訴金來香,看著那張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面龐,不愿再錯過一點。
千墨離目光眷戀:“師尊,你讓我不要進入修真界,說日后會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但你不知道,你就是我想進入修真界的理由。”
金來香心臟猛縮,眼神變得復雜,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他人做一件事的理由,也萬萬沒想到他那年下山的舉動竟引來日后的局面。
“徒兒,為師…你,你不應該抱有這般想法,為師不愿你牽扯進來,你應該做一個普通人,過一個平凡人的日子!
千墨離抓住話頭:“為什么不愿讓我牽扯進來,師尊是不是早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是那墜落的萬劫珠,知道那些人要抓我去獻祭?”
“不是的!為師什么也不知道!苯饋硐慵泵Ψ裾J,緊抿著唇。
“我小的時候師尊就來看過我,為什么不與我相認呢?我的名字也是師尊給我取的,封印我力量的人也是師尊,為什么師尊從來不告訴我?師尊為何要來我家找我,為何要跟爺爺說那些話?師尊到底還有哪些事在隱瞞我?”
千墨離眸光慢慢黯淡下來,嘴角血液結疤,陰郁消沉,冷冷淡淡。
金來香是陣法師和煉器師,他又在金來香所著書上找到與他心口封印幾乎一樣的陣法,早該想到這下會與金來香有關,事實果真如此。
金來香是祝音門的仙君,他與金來香真正相識是在鶴林府邸,金來香的事他一概不知,如果這些都是……
“徒兒,不要懷疑為師,好嗎,你可以信任為師。”
金來香的話打斷千墨離的生疑猜忌,他抬眼看見師尊蒼白憔悴的模樣,金色長袍上斑駁血漬尤為刺痛。
“為師做的一切絕對不是害你,為師真的只是想保護你,你想明白的事為師以后一定會告訴你,相信我,徒兒……”金來香眼眶發(fā)紅,喉嚨干澀,一句話卡在喉間,怎么也說不出來。
這時洞穴外吹來風,頓覺寒涼,金來香順勢擁緊千墨離瘦小身軀,下意識用背后遮擋住風口,替他擋住那陣冰冷。
千墨離筑起的心墻徹底崩塌,身貼到金來香胸膛上,溫熱的體溫滾覆在他皮膚,只覺被燙傷了一個窟窿,一直延燒到心尖。
金來香會保護他,但他不能再給那人帶去災難。
他還有許多問題要問金來香,可眼下還有更為急迫的事要處理。
“師尊能封印我的力量,是不是也能解開?”千墨離道,可毫無疑問再次遭到金來香拒絕。
“不行,哪怕能解開為師也不會去做,陰天血力吸引來的邪物會把你殺死撕碎,何況邪氣只有魔修才能吸收,它會讓你失去人性墮落為魔,你會成為正道眼里眾矢之的,為師不能害你!
“害我嗎?”千墨離道,“可是師尊,這就是我想要的啊!
師徒倆四目相對,眼神交纏著,金來香心神大震,怔愣半晌。
“徒兒…想要的?”
“師尊認為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金來香思索一會,認真道:“金來香!
千墨離愣住。
金來香道:“你需要一個金來香,你需要的是被愛,需要的是被保護,你不需要面對那些痛苦的事,哪怕你一輩子碌碌無為,為師都會盡全力護你!
千墨離笑了,搖搖頭,執(zhí)拗地盯著金來香:“師尊,我真正想要的,是力量。師尊讓我做一個永遠依靠師尊,活在師尊庇佑下的徒弟,但我想做的是一個能把握自己命運的人!
金來香聞言一窒,不可置信:“徒兒你……”
“師尊,解開我的封印吧,我想恢復力量!
“不行徒兒!若強行沖破封印你很可能會死的!為師好歹也是個厲害的人物,事情哪里發(fā)展成需要靠徒兒的力量?我們還有時間,這是下下策,為師絕對不能答應!苯饋硐阋а溃Z氣堅決,可千墨離輕輕推開他,站了起來,金衣裳滑落。
千墨離俯首:“師尊,我要去做我自己的事了,與師尊相處的日子也該結束了,我們就此分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