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麗桃月,適朱橚大婚。
在燕王府設(shè)的家宴上,徐長吟慎重地將一只金臂釧交給了馮爰采。朱橚明白是生母授意,肅顏囑咐馮爰采仔細(xì)收妥。
得悉朱棣不會再被派往中都后,徐長吟是喜憂參半。喜則不必再分隔兩地,憂則再無良機(jī)離京。而朱棣回京后,便開始刺促不休地伴隨朱元璋左右,朱元璋顯是有意在他就藩前進(jìn)行更加嚴(yán)格的教導(dǎo)。故而,時常是她闔眼人未歸,睜眼榻已涼。她已是如此,賞汝嫣與蘇繡茵自是更難見到他,賞汝嫣素?zé)o閑話,蘇繡茵卻少不得前來向她長吁短嘆半晌。
徐長吟倒無暇添惹愁緒,有淮真和高熾繞膝,她想佯作深閨怨婦也難。淮真口齒日漸伶俐,軟音稚語時常逗樂一群人,而高熾學(xué)會四處爬走后,便試圖扶著圍欄站起身來。只是多數(shù)時候,他剛用小胖手拽住欄桿,就撲通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好在小身子肉嘟嘟的且榻上衾褥軟厚,不會跌疼,所以他在摔倒后,很快會繼續(xù)鍥而不舍地繼續(xù)努力,直讓圍觀地徐長吟等人贊嘆不已。
興致來時,徐長吟會邀賞汝嫣撫琴,聞琴潑墨,自是雅趣愜意無比。偶還惦記著北園的幾分稼穡,盤算著拿果蔬去換朱橚的藥材。朱檸、馮爰采也時常過府來,懷慶出宮時多會帶著幾個小尾巴,大如朱梓不必說,小如朱雄英也會巴巴地跟來。
對于幼失親娘的朱雄英,徐長吟不免心生憐愛,末了,朱雄英是份外粘她,抱著她不撒手,臨晚也不愿回宮。最后,徐長吟只得讓東宮侍從回去通稟,讓他在東園歇下;凑嫜垡娔镉H被纏住,不由急紅了小臉,奮力爬到徐長吟膝上,抱住她的脖頸戒備地瞪著朱雄英。朱雄英不甘示弱,抱著她的腰,小腦袋直往她鉆,氣得淮真哇啦哇啦嬌嚷不止。
娉望等人是竊笑不止,徐長吟則只能無奈嘆笑。
朱棣深夜歸府,一邊梳洗,一邊聽著明誠的稟告。明福挑著宮燈,引他回寢臥,他眼前浮現(xiàn)起徐長吟安然恬睡地睡顏,臉上的倦意不禁也消減了幾分。他無聲入內(nèi),四角燭燈罩著薄紗,透著溫馨暖麗。
他撂開錦帳,陡見兩個酣睡的娃娃正一左一右的緊緊摟著徐長吟的胳膊。他不由一怔。
因著被梏得難以動彈,徐長吟一直了無睡意,也總算清醒地等回了朱棣。她滿是無可奈何地望著朱棣小聲道:“先前怎么都哄不回房,便讓他們在這兒睡下了!”
朱棣漆木幽幽地掃著女兒和侄兒,墨眉擰成了八字形。他陡地瞇緊眼,長臂一撈,抱起兩胖娃娃,旋踵離開了寢臥。未幾,他兩手空空的回房,除袍褪靴,倒榻躺下,很是順手地將剛覺輕松些許的徐長吟攬進(jìn)了懷里。
徐長吟望帳無言,送走小的,又來了大的,難不成抱著她有助睡眠?她不滿地側(cè)首,正要抗議,可一見著他閉著雙目的疲倦面龐,心瞬即一軟,將抱怨咽回了喉嚨里。她伸出指尖,輕柔地為他按捏起額際的穴位。良久,朱棣拉下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低啞說道:“這張榻上能睡的女人只有你,而能睡的男人也只有我!”
徐長吟微哂,雙手握住他的手掌放在心口,額頭抵著他的肩胛,“原來王爺?shù)恼加杏@么大。”
朱棣淡懶應(yīng)聲:“忙碌盡日,我不想連這點(diǎn)慰勞也沒了!
徐長吟無聲笑著,沒再打擾他的休息,只是就著淡淡的燭亮,端詳著他的臉。似乎已逾月未好好看著他了。原以為自己不會如何思念,直至感受到他的氣息,撫觸到他的體溫,她才深知,盡管每日過得愜意舒心,心里仍會時而浮起的空虛感是緣何而來。
她滿足地窩進(jìn)他寬敞的懷抱里,緩緩闔上了眸。
四更鼓響,朱棣嗖地醒來,下意識的往身邊看去,卻是榻空衾涼。他一驚,騰地起身下榻,卻見徐長吟端著盥洗器物悄步入內(nèi)。他心頭一松,揉著額心道:“這些事讓明祿他們來伺候就行了,你去歇息吧!”
徐長吟拿起屏風(fēng)上的衣袍,笑道:“王爺如此辛勤,我身為王妃,也不該偷懶!
朱棣微微嘆笑,也由得她伺候穿衣漱洗,邊道:“明日岳父會前去北平府,午后我回府接你和淮真、熾兒過府去!
“爹這次會去多久?”徐長吟并不意外,自洪武四年始,父親即長期坐鎮(zhèn)北平府,總領(lǐng)北方軍事,一手將北元大都建造成了大明牢固的城邑要塞,余后也時常往返京師與北邊。
“時日未定,不過待就藩后,岳父會長駐北平府。”朱棣拭凈手,垂目深幽,隱隱閃動著熠熠光芒。秦晉二王就藩時,藩地也早有大將駐守處置軍機(jī)要務(wù)。而秦晉二王藩地之將帥,絕計抵不過徐達(dá)之勇謀。
洪武三年,他被封為燕王,封藩北平府。次年,父皇下旨名將徐達(dá)坐鎮(zhèn)北邊,為他重塑城邑。那時,他籌劃著能得幸學(xué)到更多兵法韜略。爾后,誠意伯一讖,同時得知了徐長吟即為徐達(dá)之女,他的心境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能得天下第一名將,能得天命之女,何愁他朱棣沒有實現(xiàn)那等心愿之日?
時隔朱棣壽辰過后數(shù)日,吳蓁兒帶著婆婆地信來到京師。
徐長吟顧慮朱棣不便對外宣稱多了個義妹,否則還需稟告進(jìn)宮此事,而吳蓁兒一露面,曉得當(dāng)年事情的必知朱棣納其為妹是有何意。于此,徐長吟便稱與吳蓁兒極為投契,故而結(jié)拜為了姊妹。既然成了一家人,自不能輕慢,為抬高她的身份,徐長吟讓朱棣將北園“曲子樓”改為了“雙燕樓”讓她住下,同時撥派十二名侍婢前去伺候,更是時時以朱棣的名義送禮贈物。一時間,這位燕王妃的義妹吳小姐是風(fēng)頭強(qiáng)盛。
娉望等近侍且不知徐長吟何時與人結(jié)拜了,東園外的人更是倍感意外,尤以蘇繡茵為率。(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