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今日剛挖的新墳。
下一瞬, 黑壓壓的蟲子從洞口一窩蜂爬出, 隨即分流四散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 一只手突然從洞口探出。
緊接著, 一個人頭冒了出來。
第二個。
第三個。
幽霽三下五除二爬上地面,轉(zhuǎn)身迅速將虞初羽拉出地面。
虞初羽大口喘著氣, 臉色在方才的憋氣中漲得通紅, 饒是如此, 還是本能地挪了挪位置,遠離其中一人。
饒因蘭正面被糊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加上爬上來時沾上的泥土, 整個人仿佛從煤礦里走出來的礦工,一出洞口, 沒等自己站穩(wěn), 便三下五除二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一扔, 滿臉的避之不及。
他抹了把臉,聲音顫抖地說:“我臟了!
誰也沒想到, 一旦破陣,尸身便直接炸了。
饒因蘭首當其沖,感受了一番炸尸的滋味。
更別提尸體里面還帶著不少毒蟲,簡直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什么黃的綠的汁水兜頭而來,淋了他一身。
他都不敢深究自己身上掛著的都有哪些什么玩意兒。
虞初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打量起當前的環(huán)境。
看來葬禮并沒有什么問題,問題出在那口棺材和尸體上。
如今可好,兩樣東西都沒了。
她巡視了一圈,視線落在較新的墳冢上,若有所思。
——不知道其他下葬的人是什么情況。
“我們不會被鎮(zhèn)里的百姓追殺吧?”饒因蘭終于從慘痛的經(jīng)歷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一幕,感覺眼前一黑。
幽霽不理解:“埋起來不就行了,他們又不會挖墳!
啊這……
雖然很沒素質(zhì),但聽上去還是可行的。饒因蘭可恥地心動了,雖然很沒素質(zhì)……
饒因蘭向虞初羽投去詢問的目光,就發(fā)現(xiàn)她看著幾米開外的墳冢,眼神中寫滿蠢蠢欲動。 !
“阿羽姑娘?”饒因蘭連忙打斷她的注意力,見她看來連忙說,“你覺得怎么樣?”
虞初羽后知后覺地點了點頭,隨口道:“左右那尸體的骨灰都沾你衣服上了,不如一起埋了吧,不是還有個說法叫衣冠冢嘛!
饒因蘭:“??”衣冠冢是這個意思?
虞初羽還沒放棄自己的想法:“來都來了,不如把其他棺……”
“!好累!時候不早了,我們趕快回去吧!免得引起他人懷疑。”饒因蘭迅速打斷。
笑話,再毀幾個棺材村民不得把他們活扒了。
虞初羽想了想,也沒堅持。
三人將土重新埋好,起碼表面恢復原樣,才返回青巖鎮(zhèn)。
他們回來得太遲,夜幕已深,此時鎮(zhèn)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加上街道上殘留的大把白日里撒落的紙錢,頗有種陰間的即視感。
三人剛到楊振家門口,突然聽見里頭傳來一聲尖叫,迅速推門而入。
“出什么事了?”
一進門就看見楊振嘴里喊著“有鬼啊”,一邊驚恐地抱頭鼠竄。
楊振看見虞初羽,頓時像是找到了救星,迅速朝他們奔來。
“仙子姐姐,救、救命。±锩嬗泄恚。!”
幽霽先一步朝他所指的房間大步邁去,徑直推開門。
屋里頭安安靜靜的,一個脖子壞了的紙人安詳?shù)靥稍诘孛,而在它旁邊,一動不動地坐著另一個紙人。
他看著那兩個紙人皺了皺眉,嘀咕了句:“這倆玩意兒怎么跑這來了?”
虞初羽和饒因蘭跟上來,沒聽清他的話,看清這一幕后對視一眼,明白過來。
楊振此刻站在二人旁邊,有了些許底氣,指著那兩個紙人說:“就是它們,它們肯定被鬼附身了!我剛剛就看見它們動了!”
虞初羽安撫道:“我們先前對它們施了法所以才能動,沒想到嚇到你了,對不住!
楊振轉(zhuǎn)頭看了幾眼,狐疑道:“真的嗎?”
虞初羽點了點頭:“不行你看!
說完朝紙人施了個眼色:“站起來!
坐在椅子上的紙人順從地站起身。
“坐下!
紙人又恢復了原本坐著的的狀態(tài)。
楊振頓時發(fā)出一聲驚呼。
“好了,沒事了!庇莩跤鹦α诵Γ斑@下放心了吧?”
楊振點了點頭,半晌,遲疑道:“仙子姐姐,我爺爺說了,這紙人一旦開眼容易吸引臟東西,你還是小心點!
“開眼?”虞初羽臉上露出些許困惑的神情。
楊振見她確實不知情,解釋道:“就是給紙人畫上眼睛。不是有個詞叫畫龍點睛嘛,這眼睛一畫紙就相當于給紙人塑靈,相當于成了一個完整的軀體,那些魑魅魍魎便可以棲身其中。所以做我們這一行的只會在紙人眼睛的位置戳兩個小洞,就像我上次給你看的那個小人一樣!
虞初羽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一說法,等明白過來,很快意識到不對:“這眼睛不是你爺爺畫的嗎?”
“怎么會!”楊振脫口而出,但想想自己并沒有看到最后的成品,一時間也不太確定了,“不會吧……此前還是爺爺萬般強調(diào)我不要畫眼睛的,沒道理自己這么做啊!
虞初羽心中留下一個疑點,決定明日再找老人家問問。
“對了,還有多余的房間嗎?這兩位是我的朋友,可否讓他們留宿一晚?”
楊振點了點頭:“有的,兩位仙長請隨我來!
等幽霽和饒因蘭來敲門時,已經(jīng)過去了半柱香。
一開門,一人兩紙人正相對而坐,中間放著紙筆。
阿梅扶著男紙人的頭,男紙人則拿著筆,頂著變形的脖子在紙上寫寫畫畫。
幽霽直接坐到虞初羽旁邊空出來的位置上。
饒因蘭被紙人身殘志堅的一幕感動,好奇地繞到紙人身后,看紙上寫的東西。
“咦,幫助你們的是個會法術(shù)的鬼?”他滿臉驚訝。
要知道鬼修只是修鬼道的修士的簡稱,說是鬼修,但更多的是煉化尸體為他們所用或是修習陰靈之氣,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驅(qū)使鬼魂。
鬼也能修行的嗎?
虞初羽之前已經(jīng)看過紙條上的內(nèi)容了,接話道:“也可能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鬼。而且這……鬼如今不知所蹤,根本無法判定他的立場!
紙人的危險預告加上那具差點置他們于死地的棺材,所有事情都顯得撲朔迷離。
聽到這話,兩個紙人顯然急眼了。
阿堯在紙上刷刷寫下幾個字遞到他們面前:恩人興許同楊老伯認識!
它口中的楊老伯就是楊振的爺爺。
幾人面面相覷。
看來明日確有必要同這家的老先生見個面了。
虞初羽這時突然想到一件事,問:“那群害死你們的人中可有一個穿紫色衣服的女子?之前也來過這個小鎮(zhèn)的!
兩個紙人對視一眼,齊齊搖了搖頭。
虞初羽皺眉,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饒因蘭:“對了,幽兄怎么會在那具棺材下面?”
虞初羽也轉(zhuǎn)過頭,好奇地看著他。
幽霽:“來的路上被蟲子咬了。”
“你不是人性驅(qū)蟲藥嗎?”饒因蘭睜大眼睛,感受到對方凌厲的眼刀,往后挪了一步,訕訕一笑。
“那蟲子像是被人驅(qū)使的!庇撵V凝眸想了想,肯定道。
虞初羽目光一凜。
這可是幽魂冢的拿手絕活。
饒因蘭:“不過那棺材竟然會有夾層,那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虞初羽點頭:“是有點可疑。不過,除非他們認定我們必死無疑,否則這手筆也太明顯了點!
“要不是我們運氣好,遇上幽兄,不然碰上那些毒蟲,不就是必死無疑嘛!”饒因蘭憤憤道。
三人說著明確了明日的計劃,先去楊老伯那探探口風,看能不能找到有關(guān)那位鬼修的消息,再找機會進那位阿玲姑娘家調(diào)查一番。
哪成想第二天還沒等他們上門,阿玲姑娘不只從何時開始便在院內(nèi)等著了。
楊振見她走來,松了口氣,告狀道:“仙子姐姐,你終于來了!你都不知道天不亮阿玲姐就來敲門了,非說要在這等你們起來。”
阿玲臉上帶著忐忑,快步上前:“虞仙子,怎么樣了?”
饒因蘭見狀奇怪地撓撓頭,倒是不敢肯定自己昨天的猜想了,反倒帶了點毀了人家妹妹棺材的心虛。
虞初羽臉上沒有絲毫異樣,開門見山地問:“你們事先可有在棺材中刻下什么陣法?”
阿玲姑娘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有的,段大師說近年時歲不好,尸身容易異變,為了以防萬一,當天出殯的棺材全依照他的指點刻了陣法!
只是虞初羽第二次聽到這個稱呼了,之前楊振也提過一次,昨日死者同時出殯也是他的提議。
另外兩人還是第一次聽見這人。
饒因蘭小聲嘀咕一句:“怎么又多了個段大師!
虞初羽點了點頭,給了個模凌兩可的回答:“我們暫時還無法確定,需要再調(diào)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