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個緣故,先前心里升起的一點兒疑惑和防備,也是瞬間都變成了羨慕嫉妒。
皇后娘娘是誰啊,那可是林家嬌女,林家全族老少放在心尖上供著的神女,他們即便原本不熟悉,在海上歸來一路上,在太平港,在這京都碼頭,也足以聽說的仔細了。
而劉家這個姑娘是這位皇后娘娘的信重侍女,只要認了親,就是同林家扯上關(guān)系了,絕對是一步登天啊。
有人心思活泛,就想著要不要冒充一下,但想起海上鯊魚群那事,又有些腿肚子轉(zhuǎn)筋。
正猶豫的時候,正主倒是出現(xiàn)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妥吡顺鰜恚硢≈ひ,激動的應(yīng)道,“大人,我就是劉家驛之人,十八年前出海做?。若是沒有意外,我就是您要找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林護問道,“這么多年可曾托付誰聯(lián)系過家里,可有人證?”
那中年?蛻(yīng)道,“我叫海蛇,其實是朋友們起的混號,其實我本名叫劉蘭。這么多年,我一直沒有回家,倒是沒什么人證,不過大約十年前,一個好友到咱們大元,我曾托付他回家鄉(xiāng)看看,給我家人送點兒銀子。但之后,我再也沒有看到那個朋友,不知道他是不是來過大元,到過北茅…”
不等他說完,林護已經(jīng)擺了手,“不用說了,定然就是你沒錯了。拾掇東西,這就隨我回糧囤村,我讓人把你侄女從宮里接出來,你們就可以團聚了!
“好,好,謝謝林大人!”
劉蘭歡喜壞了,跪倒磕頭,起身就被眾多?蛨F團圍住了。
“海蛇,以后發(fā)達了,可別忘了兄弟們啊。”
“是啊,兄弟,你可是走了狗屎運了。早知道有這么好的侄女,還在外邊飄什么啊,早早回來多好!
“真是眼紅啊,我怎么沒這么好的侄女呢!”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樣子!”
眾人笑鬧,林護喊了管事上前,囑咐準備給這些?哇`行,然后匯合了愛麗絲,帶了滿臉興奮和忐忑的劉蘭,下船上了馬車就回去糧囤村了。
這會兒已經(jīng)天色將晚,村里家家戶戶,炊煙裊裊,村外的稻田已經(jīng)開始微微泛黃,一片豐收的美景,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里舒暢。
劉蘭趴在車窗上,忍不住憧憬,以后他若是不再出海,依靠著侄女,在這樣的好地方落腳,養(yǎng)老也好。
可惜,希望這東西從來都是用來被打破的。
車隊到了村里,愛麗絲立刻被接去了后院兒,林護也去了堂屋。劉蘭就被兩個護衛(wèi)送去了排房看管,雖然也給了一碗白飯?zhí)砹瞬耍@可同他想象中差別太大了。
好不容易熬過一個時辰,他再被帶到臨濟大院兒的時候,林家眾人也吃了飯,女人們經(jīng)管孩子做針線,沒有在場。
但林家老少爺們可是不少,包括姚老先生,孫舉人,還有太學和國子監(jiān)的幾位教授。
這幾位教授“碰巧”,今日來村里拜訪老先生,被老先生留宿把酒夜探,方才過來走動,正好給林家做個見證了。
劉蘭一進門,見這個架勢,本能就覺得事情不妙。
老爺子開口問道,“你就是劉家驛的劉蘭?”
他立刻應(yīng)道,“是,貴人,小人就是劉蘭,但在外十幾年沒有回來大元!
老爺子笑了笑,也沒同他多說,直接胡天明,“把雪融帶上來吧?”
很快,一身囚衣,面容枯瘦憔悴的雪融就被帶了上來。
雖然林家沒有私下囑咐任何人為難她,但也沒有任何額外的照顧。
雪融這幾月羈押在大理寺牢房,除了玉蘭偶爾去探望,送些吃食用物,就再也沒有人理會她了。
她雖然自小賣身為奴,但林家良善,從來也沒把她當做真正的奴仆,幾乎就是作為嬌嬌的玩伴長大。吃的好,住的好,根本沒吃過一點兒苦頭。
但這次的牢獄,她憑借一腔恨意,大鬧了朝堂,過后卻是腸子都悔青了。
一個姑娘家,在牢獄里,可不是被打罵才算遭罪。不能換洗,沒有隱私,隨時忍受其余犯人的調(diào)笑,獄卒的鄙視呵斥,簡直煉獄一般。
這種被遺忘,被漠視的恐懼,幾乎讓她瘋魔。
今日好不容易被提了出來,嗅到久違的自由空氣,她都以為是在做夢。
這會兒,再次走進林家大院兒的堂屋,她更是悔的跪倒放聲大哭。
“嗚嗚,老太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都是我鬼迷心竅,都是我不懂事,嗚嗚,我愿意做工,我認打認罰,嗚嗚,不要送我進大牢了,老太爺開恩。
眾人原本對她也算熟悉,眼見她這般狼狽,卻沒有一個心生憐憫。
林家最是艱難的時候,她這個受過林家大恩的,反手捅了一刀。比之那些外人,造成的傷害可是大太多了。
這也就是林家人明理,沒有牽連旁人,否則所有村里村外,各處產(chǎn)業(yè)的管事小廝和丫鬟婆子,都要人人自危,害怕再也不受主子信重。
劉蘭也是徹底懵了,不是說侄女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得力侍女嗎,這怎么變成了階下囚。
難道今日尋他過來,是有別的事?
他的冷汗當時就淌了下來,但不容他反悔,林護已經(jīng)開口了。
“雪融,你當初在朝堂上,不是口口聲聲說你叔叔劉蘭從海外帶了大筆的財富回來,被我們林家害死了嗎?在你嘴里,我們林家就是搶了你的榮華富貴,踩著你叔叔的尸體走到如今?
說來也是合該我們林家運氣,我居然在海外帶回的?屠,找到了你叔叔劉蘭。就是你旁邊這位,他明明活著,你還有什么狡辯的?”
雪融本來哭得厲害,聽得這話趕緊看向旁邊。
叔叔離開家的時候,她才三四歲,其實早就不記得叔叔什么模樣了。但劉蘭同長兄,也就是雪融親爹,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雪融臉色慘白,哆嗦著嘴唇,問道,“二叔…”
劉蘭簡直是被架在火上烤,多年未見,他自然想同侄女團聚,但眼前這情形,他又怕麻煩纏身。
雪融卻是哭著撲倒了他身邊,“嗚嗚,二叔,二叔你還活著。爺爺,還有我爹娘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了。你怎么才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