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皓華只好笑著哄她,“呵呵呵……,你聽外公把話說完,你將他推上那個位置,讓他如了你心中所愿,這是公事,至于私事,外公可沒強迫你一定要將他當(dāng)成上輩子的藍染,過什么夫賢子孝的日子哦!”
“但是,阮君庭他不行。”鳳乘鸞正色道。
“他哪里不行?外公就覺得普天之下,他是最有實力,也是最適合的人選了!
“他不會反!兵P乘鸞想都沒想,“他上輩子自封宸王,挾天子以令天下,都沒有說過半句要稱帝的話,他對阮家先帝那份愚忠,注定他成不了大器。”
龍皓華嘶了一聲,“哦,他還是這樣的一個人?這個老夫倒是沒有想過。不過死心眼兒的人也好,一旦收服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嗯!”
他又?jǐn)[明了話里有話,還甚至跟鳳乘鸞擠擠眼睛。
鳳乘鸞發(fā)覺,這個外公剛才還那么可怕,現(xiàn)在聊著聊著就又不正經(jīng)了,“現(xiàn)在說這些干嘛,先解決眼前的花城宴那一攤爛事兒吧。外公若是沒旁的吩咐,妞妞先回去睡覺了。”
“嗯!饼堭┤A也順勢打了個哈欠,“總之,外公今晚跟你說的話,你要牢牢記在心上,今后無論做任何事,都要先想一想‘大勢’二字,人可以和天斗,但順應(yīng)天意,可能會活得舒服一點!
“好了好了,知道了!”
鳳乘鸞幾乎是從龍皓華的房間里逃出來的,這一番推心置腹地交談,信息量太大,讓她有些緩不過來。
外公為什么忽然跟她說這么多?
該不會是阮君庭那個王八蛋方才跟他喝酒的時候,說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話吧?
她的腳向著千里歸云軒的方向走,可走著走著,就停住了。
剛好尹管家?guī)搜膊楦幸归g的防火防盜諸般是否妥當(dāng),見她杵在路口,便上前問道:“三小姐,大晚上的,站在這兒干什么呢?”
“尹叔,藍染今晚住哪兒?”
尹正呵呵一笑,“住在小姐隔壁啊!
“滄瀾院?”
“沒錯兒!”尹正心里美著呢,夫人上次把來相親的琴公子安排在滄瀾院,說是近水樓臺,那這次,把藍公子安排過去,準(zhǔn)沒錯兒!
“哦,知道了!
鳳乘鸞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淡定回了千里歸云軒,可還沒等身后的婆子關(guān)門,身影嗖地竄向東墻,一閃一躍,人就翻墻進了滄瀾院。
她腳尖落地,就正見秋雨影仰頭望著一棵樹發(fā)呆。
“秋將軍,看星星呢?你們家的內(nèi)個什么呢?”
秋雨影扭頭,豎起手指在唇邊,“噓……”,之后指了指上面。
鳳乘鸞抬頭一看,我靠!
阮君庭正趴在樹杈上睡覺呢!
活脫脫大貓成精了!
“鳳小姐深夜前來,所為何事?”秋雨影上前,壓低聲音問。
鳳乘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好像是來質(zhì)問阮君庭到底跟她外公胡說八道了些什么的吧?
不然外公如何一會兒知道她死后重生,一會兒又說什么天下歸一,一會兒又說要替她尋個能為她斬妖除魔之人呢?
反正她已經(jīng)有好一會兒沒看見他了,難保他不在她家出什么幺蛾子,必須要來看一眼才踏實!
所以她就翻墻來了。
“他怎么這個睡法?”鳳乘鸞跟阮君庭睡了那么久,從來沒見過上樹睡覺的!
“額,這個,王爺他,今日小酌了幾杯,就……,就上樹了……”
“那你就讓他掛在樹上睡?”鳳乘鸞說完又后悔了,她關(guān)心他干什么,摔死摔殘又不是她的事,況且以他的本事,大概連風(fēng)寒都染不上。
“這個……,是王爺打小落下的毛病,樹上睡著,安全,所以這一喝多了,就想上樹!
“……,哦,我有些話,本來想問他,既然他都醉成這個德行了,那就明天再來好了!
她扭頭要翻墻回去,身后秋雨影不緊不慢道:“俗話說,酒后吐真言……”
叮!鳳乘鸞的腳步就停住了,轉(zhuǎn)身挽袖子,“秋將軍,你們王爺這么睡在上面不行,摔著凍著都不好,我還指望他陪我去花城宴呢!
秋雨影趕緊攔住,“鳳小姐且慢,王爺沉睡不易,若是就這么擾了,只怕脾氣太大收不住!
阮君庭發(fā)飆,鳳乘鸞從那日在林子里被追殺已經(jīng)可見一斑,她的確不敢隨便找不痛快,“那怎么辦?”
秋雨影呵呵笑,“其實想讓王爺下來也不難,只是需要個女子在樹下,柔聲細語地喊他‘玉郎’便好!
噗!鳳乘鸞差點笑出聲,“為什么會這樣?”
“實不相瞞,王爺小時候,在冷宮長大,受盡欺凌,有時候只有藏身在樹上,夜間才能稍加安睡。當(dāng)時隨殿下與太妃一起入冷宮的,還有個被毒啞的春婆婆,是王爺最親近的人,而那春婆婆,以前能說話的時候,經(jīng)常私下里偷偷喚王爺?shù)娜槊窭伞,所以王爺朦朧間,若是聽見女子細聲細氣地喚他‘玉郎’,便會……”
秋雨影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
“便會怎樣。俊
“便會特別乖。”
“哦……”鳳乘鸞挑眉,大步來到樹下,兩手叉腰,仰頭看著上面,玉郎是吧?你笑我乳名兒俗氣,今天也輪到你!
此時,樹上,阮君庭正趴在樹杈上,臉龐枕著樹枝,雙手雙腳垂下,像只上了樹的大貓,睡得正酣。
秋雨影含笑退后兩步,悄然離開。
鳳乘鸞清了清嗓子,找了一下感覺,極盡溫柔的能事,仰頭向著樹杈上喚了一聲,“玉郎……!”
那樹杈不高,阮君庭垂著的手,她稍微踮踮腳,就能夠到。
“玉郎,乖啊,醒醒了,樹上涼!兵P乘鸞使勁兒讓自己更溫柔。
果然,阮君庭修長的指尖,微微動了一下,眼簾緩緩掀起。
先是一抹被惹了好夢的兇光,接著見了樹下她仰著的臉,便是朦朧間一笑,之后重新閉了眼。
這怎么又睡了?
鳳乘鸞拳頭一攥,咯嘣咯嘣響,深呼吸,溫柔……,溫柔……
她張開手臂,“玉郎呀,乖,你下來,我抱你回屋睡覺。”
阮君庭再次睜開眼,又對她軟萌一笑。
“好。”他這一聲應(yīng),簡直就是孩子般地膩歪!
之后,翻身——!
就那么整個人直接從樹杈上翻了下來!
“喂!不帶這樣的!”鳳乘鸞想都沒想,慌忙去接,被他凌空落下時順手一攬,重心不穩(wěn),便直直向后倒去。
之后,眼看著阮君庭那么大個人,遮天蔽日地砸了過來!
咚!
啊——!鳳乘鸞被砸的差點心肝肺都噴了出來!
“阮君庭——!你找死啊!”
砸在她身上的阮君庭,一身酒氣,被這樣一吼,兩眼唰地睜開,茫然且全是吃人的兇光!
“呵呵呵呵呵……,玉郎……,我是說,你好淘氣吖……!”鳳乘鸞立刻改口。
我不跟你個酒鬼一般見識!
“婆婆……”他阮君庭的眼簾忽閃了兩下,之后又重重合上,將額頭抵在她臉龐,低低地哼唧了一聲,極是依賴,“婆婆……”
這個便宜占得好!
鳳乘鸞拍拍他的頭,“哎,乖!”
她費了好大勁兒,才把醉得顛三倒四的人連拖帶扛弄進屋里,又跌跌撞撞繞開畫屏,到了床前,兩人一塊兒摔倒了下去。
“你可……真特么沉!”鳳乘鸞打架歸打架,可沒扛過這么重的死人!
“婆婆……”,阮君庭側(cè)身將額頭向她肩頭蹭了蹭,窩了窩身子,繼續(xù)昏睡,似是極沒安全感。
“嗯,乖!”鳳乘鸞扭頭看他的瞬間,驀地呆住了。
他可真好看,此時醉了,兩頰薄紅,睫毛纖長濃密地像個漂亮的孩子。
還有那嘴唇,為了喝了酒,分外的鮮艷。
想到那日在船上,她就那么把自己給按上去了。
忽地鳳乘鸞的臉也變得與阮君庭一樣紅。
她悄悄湊近他,一雙眼睛只盯在那薄薄的唇上。
罵人不帶臟字兒,言辭那么刻薄,心腸黑透了,嘴上從不饒人。
最可惡的是還喜歡咬人!
鳳乘鸞不自覺地磨了磨牙,要不要趁此機會,咬回去?
她靠近他脖頸,瑞龍腦的深沉氣息,夾雜著酒氣,還有男人身上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股腦涌了過來,嚇得她立刻收身,躲得遠遠的,驚魂未定地捂住胸口。
鳳姮,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竟然打阮君庭的主意?
你不知道他是個變態(tài)狂、殺人狂、虐待狂、戀貓狂?
而且,你心里已經(jīng)有藍染了,怎么還可以靠近別的男人!
蠢貨!
啪!她打了自己一個小耳光!
可打完又一想,想什么呢?
我只是想咬他!報復(fù)他!又不是親他!干嘛這么緊張!
他咬了我兩次,我咬他一次,給他留倆牙印,這叫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主意打定,鳳乘鸞重新湊了過去,探出一根手指,輕輕掀起阮君庭脖頸上的發(fā)絲,將脖子連同大脈的位置,一起亮了出來。
接著,悄然俯身。
不知為什么,一顆心跳得厲害,撲通!撲通!那聲音,仿佛此時門外若是有個人,都能聽得見!
咬人而已,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伏在他脖頸上方,明明是手到擒來的偷襲暗害,卻慌得亂成一團。
鳳乘鸞吞了口口水,再次鼓足勇氣,唇角一掀,亮出一顆雪白雪白的小虎牙!
正要低頭張嘴報仇,忽地余光看見阮君庭睜了眼。
他目光朦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笑了,笑得單純又溫軟,笑得讓人看一眼,心都要化了。
鳳乘鸞被抓了個現(xiàn)行,嚇了一個激靈,當(dāng)下兇道:“看什么看?”
本以為阮君庭要反唇相譏,卻沒想到他那雙眼,又重新被睫毛覆蓋,重新合上了,啞著嗓子,口中喃喃道:“婆婆……”
婆婆!
我真的有那么老?
鳳乘鸞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玉郎,婆婆問你幾個問題,你乖乖回答婆婆好不好?”
“嗯!比罹ラ]著眼,哼了一聲。
“你說,你到底會不會打南淵?”
“會!彼麑⒛樉o緊向她靠了靠,幾乎是依偎在她身邊。
“那,打下南淵后,你會做什么?”
“睡覺。”阮君庭夢里還惦記著長樂鎮(zhèn)福臨客棧里那一場畢生難得的好睡。
“……”鳳乘鸞白了他一眼,出息!“玉郎呀,婆婆再問你,你想不想做皇帝?天底下最大的那種?”
“不想!
出息!鳳乘鸞又白了他一眼,不過也好,他沒有野心,就比較容易對付。
“玉郎乖,今天你跟龍?zhí)珟熢谕ぶ酗嬀,都聊了什么??br />
阮君庭不停被打擾入睡,有些不耐煩,“女人!
“……”額,鳳乘鸞想了想,其實也對,外公自從外婆死了之后,一直獨身,身邊也沒什么女人,這男人酒喝多了,不管多大年紀(jì),大概都要聊聊女人吧。
而且想女人這種事,外公必是不好意思跟同僚說,也不能跟她爹說,更不能跟她娘說,就只能跟阮君庭這個陌生人,借著酒勁兒說幾句咯。
“那你們就沒聊點別的?”
“沒!
“真的沒有?難道就沒有聊過鳳乘鸞?”
阮君庭的眼睛努力睜了睜,又重重合上,“鳳乘鸞是誰?”他只認(rèn)識鳳姮,心中口中從無鳳乘鸞這三個字。
鳳乘鸞:“……”
看來他真的喝多了,連她是誰都忘了。
很好!
鳳乘鸞莫名心中有點空落落的,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來什么特別驚天動地的事兒,就坐起來想要離開。
人都站起來了,又不甘心,回頭沖著窩在床上,睡得有些無辜的人道:“婆婆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若是鳳于歸戰(zhàn)死在你的馬前,你可會將他的尸身還給他的女兒?”
阮君庭半晌沒動靜,過了一會兒,口中勉強擠出一個字,“會!
鳳乘鸞喉間有些哽咽,你果然還是你,前世今生,都一樣。
她又想了想,咬了咬銀牙,脫口而出,“那你可會送他的女兒回家?”
“不會。”阮君庭睡夢中,答得利落。
“嗯,婆婆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彼x開,心中被挖空的那一塊,不知該如何填補,腳下有些踉蹌,替他關(guān)了門。
身后床上,阮君庭翻了個身,手在身邊找了找,什么都沒找到,不安地窩了窩身子,“我會帶她回北辰……,照顧她一輩子……,小乖……”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