猰貐被抓走后, 半數(shù)弟子都圍在問天門前,有善后的,有給同門療傷的, 有來尋找親友的。洛晗和凌清宵停在廢墟邊說話, 來來往往許多人都忍不住偷看他們。
凌清宵在鐘山本來就是傳說, 他和凌重煜都有許多女子喜歡,可是在男子里的口碑卻截然不同。男弟子對凌重煜褒貶不一, 有人把凌重煜當兄弟, 有人把他當對手。可是無論如何,凌重煜在眾人看來,還是一個可以觸摸的, 家世和能力都很優(yōu)秀的貴公子。
但是凌清宵, 已經(jīng)脫離了同輩這個范疇,無論男女,誰都沒法和他親近起來。凌清宵各項課業(yè)的成績,至今都是各科最高紀錄, 一千年來無人可以比肩。
眾人提起凌清宵,并不覺得這是他們的同門。這樣一個人是冷冰冰的數(shù)字,是高不可攀的紀錄,唯獨不是一個活人。
他們以為這些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足夠瘋魔了,沒想到今日這一幕又刷新了眾人的認知。凌清宵本來就是個變態(tài), 他無論做出什么都不讓人驚訝, 但是洛晗是怎么回事?
眾人親眼看著洛晗現(xiàn)場學習御風術(shù), 緊接著立刻就能使出高階用法,還以一己之力困住了上古兇獸。要不是親眼所見, 他們肯定會恥笑這是沒修煉過的凡人想當然。
就是編故事, 也編的太假了。然而話本都不敢寫的事情, 偏偏真的發(fā)生了。
洛晗和凌清宵剛才的戰(zhàn)斗,無論兩人的配合,還是凌清宵的身法速度、戰(zhàn)斗意識,都完美的堪比教科書。而其中的主人公,一個據(jù)說年齡極小,一個剛剛經(jīng)受了天雷,身負重傷。
凌清宵這個變態(tài)從哪里撿了個小變態(tài)回來?
然而路人視線中心的洛晗,此刻心情并不太好。
她想過很多種情況,唯獨沒有想到,凌清宵這個人能把事情做的這么絕。
凌清宵鋪展神識,查看到此時各峰狀況后,對洛晗說:“藏書閣并未被兇獸波及,此刻空蕩安靜,正適合你去修習!
洛晗勉強擠出笑:“現(xiàn)在?”
“嗯!绷枨逑c頭,“你今日的課程雖然沒上,可是進度不能落下。正好順道去藏書閣借幾冊玉簡,免得你閑暇時無事可干!
“這簡直是污蔑!甭尻先虩o可忍,道,“誰說我沒事可干了?我很忙的!
凌清宵無奈地嘆口氣:“你如今正該是學習的年紀,專心修煉,不要貪玩!
貪玩?她分明是正常的勞逸結(jié)合。洛晗正要為自己正名,旁邊忽然傳來一聲怯怯的呼喚:“二公子!
洛晗回頭,發(fā)現(xiàn)竟然是云夢菡。云夢菡此刻臉色蒼白,脖子上的傷痕還在滲血,旁邊跟著一個細眉細眼的師姐。雖然師姐扶著云夢菡,一副溫柔知心模樣,可是看面相,總讓人覺得刻薄。
洛晗的話自然而然停了。凌清宵看著這兩人沒什么額外情緒,問:“何事?”
云夢菡虛弱地笑了笑,目光從洛晗和凌清宵身上掃過:“剛才洛姑娘正在和二公子說話?我是不是打擾了你們兩人談事情?”
凌清宵依然平靜又漠然地看著她:“到底何事?”
云夢菡被那樣的目光注視著,渾身血液都慢慢涼下來:“其實沒什么大事……我想來親自向二公子道謝,謝二公子救我!
洛晗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她聽到凌清宵以那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我并非救你。兇獸作孽,當時無論是誰,我都會救的!
洛晗露出一種不忍直視的表情。凌清宵白瞎了這么好看的臉,上天賦予他一副清冷優(yōu)美的嗓音,他卻用來當機器。
就算這是實話,也不要如此直白地講出來吧?
洛晗別開眼睛,不忍心細聽下去。果然云夢菡的臉色微微變了,她蒼白地笑了笑,說:“二公子大公無私,有情有義,我十分敬仰。但是無論如何,多謝二公子搭救。”
凌清宵淡淡點了下頭,禮貌示意道:“若只是道謝,就不必說了。時間已經(jīng)到了,我另有他事。”
云夢菡這回連唇色都沒了,低著頭道歉,然后給凌清宵讓開道路。師姐皺眉,狐疑地瞥了云夢菡一眼。
她跟在云夢菡身邊,本來就是為了多和凌清宵說一句話,如果能借此引起凌清宵的注意就更好了。可是為什么看樣子,二公子對待云夢菡和其他人并無不同?
遠非傳言中,對云夢菡有求必應、暗暗護持的模樣。
洛晗再一次在心里嘆息,有些人真的是憑實力單身,洛晗現(xiàn)在相信凌清宵是個性冷淡了。
洛晗尬笑著和云夢菡點點頭,正打算跟著凌清宵離開,沒想到迎面走來另一伙人。
凌重煜看到云夢菡也在,眼睛中的暗芒幾乎凝為實質(zhì):“夢兒,你不是受傷了么,為何在此?”
云夢菡看到是凌重煜,也用力別過頭,含淚道:“我不過一個卑賤的普通弟子,不敢勞煩大公子記掛。大公子保護好表小姐就夠了。”
洛晗誤入女主男主鬧別扭現(xiàn)場,頓時不急著走了。她記得在原文中,前期男女主雖然你追我躲,相互猜來猜去就是不說,可是總體還是甜的。似乎就是從兇獸情節(jié)之后,劇情開虐了。
女主被兇獸抓為人質(zhì),男主為了緝拿兇獸,沖著女主放了一箭,最后兇獸雖然被制服,可是女主也被男主的冷酷無情傷透了心。女主主動疏遠男主,惡毒表妹趁機插入其中,不停在男主面前說女主的壞話。兩人的感情出現(xiàn)危機,一個強取豪奪,一個一昧逃避,被誤會也不說。男主更加生氣,越發(fā)嚴厲地懲罰女主,劇情的走向也越來越虐身虐心。
難道,這就是由甜轉(zhuǎn)虐的名場面嗎?洛晗好奇地打量著凌重煜和云夢菡,連一旁惡毒表妹宿飲月的神情變化也沒有落下。
果然,宿飲月看到凌重煜一得閑就來找云夢菡,簡直被氣的不輕。宿飲月嫉恨地瞪了云夢菡一眼,立馬開始履行一個惡毒表妹的職責:“表哥……”
凌重煜回頭:“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彼揎嬙挛嬷念^,虛弱無力地咳嗽,“心口莫名發(fā)疼,可能是被兇獸震傷了!
心口疼不是小事,凌重煜連忙低聲詢問宿飲月。云夢菡在對面看到,嘲弄地笑了一下。
宿飲月眼角一直注意著云夢菡,她留意到云夢菡的動作,立刻如抓到把柄般,柔弱說道:“云師姐,你笑什么?云師姐素有溫良之名,我以為云師姐不會嫌棄我這個病秧子,原來,云師姐和其他人一樣,也看不起我嗎?”
洛晗簡直想鼓掌了,宿飲月修為一塌糊涂,沒想到玩心計倒是很在行。凌重煜這些年像親生妹妹一樣照顧宿飲月,最聽不得別人說宿飲月壞話。凌重煜聽到這些話,臉色微沉,看向云夢菡的眼神中不由帶上了審視。
云夢菡察覺到凌重煜的眼神變化,如受重創(chuàng):“你不信我?”
“我并非不信你!绷柚仂铣林,說,“你若是解釋,我就信!
云夢菡卻沉浸在凌重煜懷疑她的悲痛中,不住搖頭:“你若是信我,我不必解釋,你若是不信,我解釋又有何用?”
洛晗實在忍不住,說道:“你這個邏輯有問題。照你這樣說,世上不需要訟師,也不需要判官了。如果發(fā)生命案,不需要審理,全憑彼此的信任行事好了!
所有人都看向洛晗,洛晗一點都不虛,繼續(xù)給這幾人普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既然是事實,有什么不能說給別人聽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是上天不會救不自救的人!
洛晗話中暗指誰再明白不過。云夢菡被搶白后頗為難堪,她悄悄看向凌清宵,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可是等她發(fā)現(xiàn)凌清宵毫無動作后,內(nèi)心濃濃涌上一陣失望。
云夢菡動作很小,可是卻被凌重煜捕捉了個正著。凌重煜清楚地看到云夢菡充滿希冀地看了凌清宵一眼,隨后又變?yōu)槭A柚仂媳贿@個目光刺了一下,頓時對凌清宵的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
凌重煜目光不善,語氣中的針對毫不掩飾:“二弟,你剛才不是說另有要事么,怎么現(xiàn)在不動了?”
凌清宵冷冷地瞭了凌重煜一眼,隨后不在意地移開目光:“沒有人關(guān)心你。我停下來,更不是等你。”
洛晗突如其來被點名,十分尷尬。她裝作聽不懂,依然堅持守在八卦現(xiàn)場。
云夢菡見狀,連忙說道:“都怪我不好,你們是手足兄弟,千萬不要為了我起沖突。”
凌清宵奇怪地看了云夢菡一眼,平靜道:“不是為了你。”他說完就被洛晗用力捅了一下,凌清宵停頓,補充說道:“我并非針對你,我只是陳述事實!
洛晗已經(jīng)絕望了,凌清宵真的很認真地把天聊得很死。宿飲月得意地笑了一聲,諷刺道:“云師姐,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這樣,我看著都尷尬呢。”
云夢菡本來臉色就白,羞憤之下連血色都沒有了。她今日已經(jīng)壓抑了很久,宿飲月卻還在說風涼話,她所有的情緒頓時噴發(fā):“我當然比不上表小姐身份尊貴,身為龍族,身體卻比我這個草木還弱!
宿飲月沒想到云夢菡竟然敢回擊,還拿龍族的尊嚴挑釁她。宿飲月整個人都炸了,怒道:“你敢說我弱?”
凌重煜也皺眉,呵斥道:“云夢菡。”
云夢菡是個軟脾氣,剛才那句回擊已經(jīng)是她有生以來最硬氣的時候。現(xiàn)在被宿飲月和凌重煜雙雙呵斥,云夢菡的氣勢一下子又變?nèi),只會泫然欲泣地看向凌重煜:“你總是偏心她,卻不想想我受了什么委屈!我只問你一句,如果今日被抓走的人換成她,你還會放箭嗎?”
云夢菡瞪大眼睛,眼中淚水漣漣。凌重煜沉默,片刻后低聲道:“飲月她身體弱。”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可是話已至此,千言萬語都在不言說。
洛晗心中默默吃手,天哪,這是什么虐心的對話。而一邊的凌清宵似乎已經(jīng)忍耐到了極致,再一次伸手掐算時間。
洛晗忙著看戲,低聲對凌清宵說:“再等等。”
凌清宵冷冷道:“已經(jīng)一炷香過去了!
他們倆這里的動靜驚動了旁邊的三角戀,洛晗瞧見對面的目光,尷尬笑道:“不用管我們,你們繼續(xù)。”
凌重煜皺著眉,對這兩人也忍耐到了極致:“你們到底在做什么?”
“她年紀小,該回去做課業(yè)了!绷枨逑唤o洛晗拖延的機會,直接告辭,“你們自便,我先帶著她走了!
洛晗吃瓜吃到一半被強行拉走,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坐到藏書閣時都憤憤不平:“千古難得一見的主角吵架啊,你把我拉走做什么?我還不知道結(jié)果呢!
凌清宵斂袖坐在對面,一揮手,一疊書出現(xiàn)在洛晗面前:“主角?”
洛晗一哽,含糊道:“就是情人的意思!
“情人?”凌清宵看著洛晗,慢慢皺眉,“你年紀還很小,現(xiàn)階段最重要的是修行,不要想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洛晗聽到頗為無語:“首先,我成年了。其次,情人而已,又不是雙修之類的事,這種話有什么說不得?”
“胡鬧!绷枨逑櫭,“你的長輩是怎么看護你的,你一個幼崽,從哪里聽來這些東西?”
洛晗對凌清宵的古板程度震驚了:“男女結(jié)合是人倫常情,道法里不是還提倡陰陽交合嗎?你一個活了一千歲的龍族,竟然連這都覺得出格?”
“道法確實崇尚自然,可是你還不到接觸這些的年紀!绷枨逑f著拿起一卷經(jīng)書,揮手一抹,男女陰陽的部分全被加了禁制。要不是洛晗提起,他險些忘了。
“你還是個幼崽,太早接觸這些不好!
“我都說了我不是幼崽!”
凌清宵不為所動,垂眼示意桌面上的書:“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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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