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得知薛壯的真實(shí)身份之后,夏洪慶心里就一直擰著個疙瘩。
到京城之后,雖然面上不怎么顯了,但還是有個結(jié)總也解不開。
面對薛壯的時候總是別別扭扭地放不開也就算了,連帶著跟夏月初都不似以前那么隨意了。
夏月初問他想吃點(diǎn)兒什么,答案也都是隨便,讓她也很是無奈。
吳氏私底下勸了幾回,但是有些事兒,也只能等他自己想通,旁人說什么也是白搭。
如今一大家子人住在廖,大家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廖老爺子自然也看出夏洪慶跟小兩口之間的尷尬,為此特意做了兩個下酒菜,找他過來一起吃酒,想聊聊看他究竟是卡在什么地方過不去。
無論是從廖老的身份地位來說,還是從廖老一直關(guān)照夏月初并且悉心教導(dǎo)夏瑞軒來說,夏洪慶都對老爺子十分尊重,從內(nèi)心來說,甚至可以說是感恩戴德。
如今老爺子親自下廚做菜請他吃酒,夏洪慶受寵若驚。
“雖說如今跟著夏丫頭和瑞軒論,咱老哥倆算是平輩,但是托大說一句,我到底比你年長許多,若非有孩子的緣分在里頭牽扯,讓你叫我聲叔也不為過,你說是吧?”
夏洪慶的屁股剛挨到椅子,一聽這話就像椅子上有釘子似的,嗖地又彈了起來。
“廖老,您這話說得我都坐不住了,若不是兩個孩子有這個福氣和緣分,我夏洪慶何德何能,怕是重新投胎都混不到能跟您對坐喝酒的資格!
夏洪慶一直是把廖老當(dāng)長輩來尊敬的,好在廖老平時不是個嚴(yán)肅的人,像個老小孩兒似的,所以大家相處起來才不算太拘束。
這會兒聽到廖老這么客氣的話,夏洪慶心里止不住地發(fā)慌。
“老爺子,是不是月初做得哪里不好?還是瑞軒犯什么錯惹您生氣了?您跟我說,我去教訓(xùn)他們!”
“沒有沒有,兩個孩子都好著呢!”廖老伸手拍拍夏洪慶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坐著,不用著急,“你家兩個孩子都很好,足以見得你很會教孩子。
夏洪慶練練謙虛道:“我哪里懂什么教孩子,廖老謬贊了!哎,說來也慚愧,我是一心想培養(yǎng)個狀元出來呢,只可惜我們老夏家命里注定出不了讀書人,好在月初爭氣,自己闖了條路出來不說,還把哥哥弟弟都拉拔起來了,不然我家如今過得還不知是什么日子呢!”
廖老一聽夏洪慶自個兒說起夏月初來,剛好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道:“夏丫頭可真是個好孩子。∮致斆饔钟徐`氣兒,最要緊的是還踏實(shí)穩(wěn)當(dāng),我看了都眼饞你有個好閨女。要知道,我當(dāng)年她那么大的時候,都還在給大廚們打下手呢!所以說,這么好個閨女,你還別扭啥。俊
夏洪慶剛剛就隱約猜到廖老今日請他吃酒的用意,但此時聽到他這么明白地問出來,還是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
“若不是因?yàn)樵鲁,那就是為了薛小子??br />
夏洪慶端起酒盅,一口干掉杯中酒,又給自己滿上一盅,小口砸吧著,眼簾低垂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
廖老爺子也不著急,先吃了兩口菜墊底兒,也自己品咂起酒來,慢慢地等著夏洪慶開口。
“其實(shí)我也不知自己是咋了,如今一看見大壯就想到他是啥將軍,我這心里頭就不踏實(shí)!
“薛家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薛小子自小跟著他爹在軍中,人品德行上都沒的說,而且他倆可是在皇上面前都過了明路的。再說了,日后待他恢復(fù)身份,他若是敢始亂終棄對夏丫頭不好,我有一個饒不了他!”
這種擔(dān)心,夏洪慶自然是有的。
倘若薛壯是個什么知縣甚至是知府家的公子,他都不會那么憂心,畢竟自家閨女也還算是有本事,做得一手好菜不說還能大把大把地賺銀子。
但偏偏薛壯是大將軍的后人,薛家軍的事跡,連他這個在偏遠(yuǎn)小鎮(zhèn)待了大半輩子的老頭子都如雷貫耳……
自家閨女也是傻,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跟了人家。
如今沒恢復(fù)身份自然無礙,等人家沉冤得雪,恢復(fù)成為薛小將軍,兩個人之間連一紙婚書都沒有,到時候……
“倒也不全是因?yàn)檫@個……”夏洪慶這話說得猶猶豫豫,“其實(shí)說實(shí)話,我自個兒也理不清楚,雖說我嘴上一直說想讓兒子好好念書中狀元,但是自家兒子幾斤幾兩,我心里清楚得很,說句不怕您笑話的話,我以前心里只想著,他倆甭管有誰,能考個秀才出來,也就算是全了我的心愿了。
“誰知這兒子沒啥大出息,竟找了個這樣了不起的女婿,我……唉,我這個做老丈人的,之前還在人家面前吆五喝六的……我……”
幾杯酒下肚之后,夏洪慶總算是把心里話給掏出來了,雖然說得還是遮遮掩掩的,但是廖老爺子這么一把年紀(jì)了,哪里會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
夏洪慶如今這般別扭,分明就是自卑和自尊在作祟。
一方面覺得自家跟將軍府門庭簡直云泥之別,另一方面又怕薛壯如今看著還好,以后恢復(fù)身份就不把他這個老丈人放在眼里了。
“你啊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我只跟你說一句,夏丫頭跟薛小子都是好孩子,用我這把老骨頭給你擔(dān)保,甭管以后地位多高,錢財(cái)多少,他倆對你只會比現(xiàn)在更好!
廖老爺子如今搞清楚緣故,自然也就放下心來,原本還擔(dān)心夏洪慶老古板冥頑不化,想把小兩口拆散呢!
“我活了這么大,什么人沒見過,看人最準(zhǔn)不過了,聽我的,甭瞎操心那些有的沒的,他就算是天皇老子,不也還是你夏洪慶的女婿么!”
……
兩個人不斷推杯換盞,等夏瑞軒過來查看情況的時候,竟都已經(jīng)酩酊大醉了,可把他給嚇壞了。
夏洪慶倒也罷了,心里頭煩悶,喝點(diǎn)酒發(fā)泄一下也不打緊。
但是廖老爺子一把年紀(jì)的人了,平時喝酒也只是淺酌幾口,過過癮暖暖身就罷手,誰知今個兒一個沒看住竟喝了那么多,這要是有個萬一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夏瑞軒先把廖老爺子送回房里,給他擦洗一下讓他睡下,這才把夏洪慶給扛回去。
吳氏聽說夏洪慶把廖老爺子給喝趴下了,嚇得連都白了,恨不得狠狠錘他一頓。
可是人如今喝得人事不省,也只得作罷,細(xì)細(xì)叮囑兒子趕緊回去看著老爺子,千萬別出什么事。
夏月初在后廚忙完才得知此事,顧不得吃飯就先過來探望。
夏洪慶迷迷糊糊聽到女兒的聲音,扭頭沖著聲音的方向嚷嚷道:“月初,快到重陽了,明個兒做些花糕來吃吧!”
夏月初聞言眸子驟然一亮,連聲答應(yīng)。
最近這股子別扭勁兒,看樣子是過去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