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本是休沐日,但田志民卻推說有事,讓胡靜嫻先行回去。
待胡靜嫻殺氣騰騰地離開之后,田志民在家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飯,去書房看了會兒書,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上街,買了兩提點心,穿過幾條胡同,敲響了同知大人閆文遠家的大門。
府衙原本的同知竇士忠被查出與慶王勾結,被直接押回京中受審去了。
而閆文遠,便是那次跟著陳瑜白一道前來的屬官,當場就被任命為了東海府新一任的同知,真是讓人眼紅不已。
閆文遠新官上任,在當?shù)貨]有任何故舊,肯定是要想辦法發(fā)展自己的人脈的。
田志民當時心一橫,不似其他人一樣還要觀望一陣再做決定,直接主動地向閆文遠示好,不多時便成了他的心腹之人。
前陣子,閆文遠向田志民暗示,年后府衙里會有一些人事變動,讓他做好準備,自己一定會力保他晉升的。
田志民欣喜若狂,自己都四十多了,一直待在這個位子上沒動過地方,要是再不往上挪一挪,這輩子怕是都沒有什么希望了。
但是當他滿心歡喜回到家之后,看到胡靜嫻的那張臉,頓時就什么高興的感覺都沒有了。
自己仕途上的絆腳石究竟是什么?
田志民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念頭,在心底里到底埋藏了多久。
也許早在很長時間之前,他就已經受不了妻子和她的娘家了。
田志民站在閆文遠的門口,抬起手又考慮了片刻,終于還是扣響了門板。
……
東海府跟永榆縣離得本就不遠,胡靜嫻雇了輛馬車,一路催促,很快就回到了縣城。
她顧不得回家就先去牢里看望弟弟。
胡霸道已經在牢里關了七天,嗓子早就吵啞了,被孫旭整治了兩回,也不敢再鬧了,天天在角落處縮成一團,全部的念想就是等著家里來給他送飯。
看到胡靜嫻站在牢房外面,胡霸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主要是最近這種美夢做得太多,但是失望的次數(shù)更多,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激動了。
胡靜嫻雖說早就知道牢里不會有什么好條件,但是想歸想,真的看到卻又是另一番感覺。
牢房里地上鋪著稻草,稻草上胡亂鋪著幾床被子,看著已經有些黑乎乎的了,整個牢房散發(fā)出一股讓人作嘔的酸臭味。
胡霸道身上的衣裳雖然還算干凈,但是都被他蹭得皺巴巴了,眼神呆滯地坐在一堆被褥上。
“吉鑫……”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胡靜嫻的眼圈頓時就紅了,一下子撲到欄桿上。
胡霸道這才敢肯定,真的是姐姐來了,他激動地從地上爬起來,撲過來抓住胡靜嫻的手,一張嘴,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就已經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姐,我真的熬不住了,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啊,你快讓姐夫想辦法把我弄出去!”
胡靜嫻被弟弟哭得肝腸寸斷,自己也忍不住跟著哭,伸手給他擦著眼淚,安撫道:“放心,姐就是回來做這件事兒的,你再等等,姐一定盡快把你接出來!
從大牢里出來之后,胡靜嫻對夏月初和姜瑞禾的怒氣值已經達到了定點。
她按照田志民教的法子,先去找了當初拐賣了姜瑞禾的人牙子,說要把姜瑞禾的賣身契買過來。
人牙子之前被抓進大牢里關了半個月,好不容易托人花錢才被放出來,還罰了好大一筆錢,本來就虧得肝兒疼,恨不得撕爛了姜瑞禾。
但是姜瑞禾從牢里出來,便被孫旭安排去了初味軒,讓她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
這次見胡靜嫻找來,頓時把姜瑞禾罵成個攀高枝的浪蕩女子,最后收了胡靜嫻二十兩銀子,便將當初的賣身契交給了她。
拿著手里的賣身契,胡靜嫻露出個冷笑,自言自語道:“夏月初,我看你這回還怎么保住那個小賤人!
胡靜嫻揣著賣身契,雇了幾個人直奔初味軒,進門就嚷著讓夏月初把人交出來。
“交什么人?”封七攔在胡靜嫻身前,“你該不會又是來白吃白喝的吧?”
就這么兩句話的工夫,何家兄弟已經手腳麻利地把其余幾個人都撂倒在地。
被胡靜嫻雇來的幾個小混混真是叫苦不迭,說好來鬧事要個人走,可沒說人家店里這么多練家子。
幾個人見何家兄弟還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頓時都蔫兒了,趴在地上裝死不肯起來。
胡靜嫻瞬間就變成了孤家寡人,被封七刻意放出來的氣勢壓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她從懷里掏出賣身契,拿在手里甩得嘩嘩作響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姜瑞禾的賣身契,如今人已經歸我了,我現(xiàn)在就要把她帶走,不然,我就去縣衙告你們!”
還不等封七說話,夏月初突然從他身后走了出來,一把奪走胡靜嫻手中的賣身契,刷刷刷撕成小紙片,灑了她滿頭滿臉。
“你……”胡靜嫻渾身哆嗦,指著夏月初道,“人是我花了二十兩銀子買的,你、你死了賣身契也沒有用,我可是有人證的!”
“好啊,那你快去告我!”夏月初拍拍手,“我都已經等不及了呢!”
胡靜嫻雖然跋扈,但是能把家業(yè)操持的那么好,絕對不是沒腦子的人,她從夏月初的態(tài)度里隱約察覺,這件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太對勁。
但是對丈夫的信任卻是更加扎根于她骨血中的,或者說,她堅信自己對丈夫恩情深重,而且還為田家生兒育女,她知道,只要田志民還打算走仕途這條路,他就絕不可能拋棄自己。
夫妻倆本來就是一體的,他害胡靜嫻不就等于是害他自己?
想到這里,胡靜嫻選擇忽略那一瞬間的直覺,態(tài)度強硬地說:“好,夏月初,你可別后悔!”
從初味軒出來,胡靜嫻家都沒回,在路邊花錢找人寫了一紙訴狀,直接就遞交到縣衙去了。
鄧建豐捧著墨跡還未干透的狀紙,疑惑地問一旁的師爺:“范維,這姜姑娘的案子,不是剛審結了么?怎么又出來一起?她哥嫂究竟把她賣了幾家?”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