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停住腳步,輕蔑一笑,道:“參頂子村薛家小閨女,堵在書院門口給男人送荷包,鎮(zhèn)上早都傳遍了。有了這種事兒,誰敢給你閨女保媒拉纖,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么!”
盛氏聽了這話,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
一直在窗外偷聽的薛勇趕緊跑過來,使了個眼色讓媒婆先走,然后他把盛氏扶到屋里炕上。
“哎呦這可沒法活了!”盛氏好容易緩過一口氣,立刻就大哭起來。
“娘,到底咋了,你別光哭,你倒是說話。 毖τ旅髦蕟,還做出一副著急的模樣。
“剛才來的媒婆說,小芹的事兒,鎮(zhèn)上都傳遍了,這可怎么辦啊!”
“這……若是嫁不到鎮(zhèn)上去,嫁到村子里也行啊……”
“不行!”盛氏一把抓住薛勇的胳膊道,“你上次說的那個郭員外,你細說給我聽聽!
“這個郭家在鎮(zhèn)上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貴人家,不光有良田千頃,在鎮(zhèn)上還有米鋪、點心鋪和成衣鋪,聽說在縣里都有生意呢!人家那日子過得,吃喝穿戴啥都不愁,出來進去還有丫鬟伺候著,以后生了孩子都不用自己奶,人家都請專門的奶娘,還不叫奶娘,叫、叫什么乳母……講究得很!”
“那、那郭員外家里是個啥情況。克^一個老婆是咋死的?”
“說是身子一直不好,去年病死了!毖τ碌,“最要緊的是,前頭那個因為身子不好,一直沒生養(yǎng)!
聽到前頭沒有孩子,盛氏登時挑了一下眉頭。
若是嫁過去不用做后娘,那倒是好上許多。
薛勇太了解盛氏了,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經意動,趕緊繼續(xù)鼓動。
“小芹若是嫁過去,也用不著給人當后娘,只要她肚皮爭氣,能給郭老爺生兒育女,以后那么大的家產,還不都是你外孫子的!”
盛氏卻還是有些遲疑道:“郭員外那么有錢,難道真會娶個鄉(xiāng)下姑娘做填房不成?還有小芹這個名聲……”
“娘,你有所不知!毖τ铝⒖虂砹伺d致,一屁股坐在炕沿兒上道,“郭員外媳婦沒了之后,他特意找人算過,人家算命的大師說了,先前之所以沒有子嗣,就是因為夫妻二人都是貴命,沖撞在一起就沒了子女福,如今必須尋一個貧苦出身的女子,過門之后保管三年抱倆!至于小芹送荷包那事兒,人家郭員外早就知道了,說只要八字合得來,這點小事兒根本就不介意!
盛氏越聽越覺得,這簡直就是給自家量身定做的乘龍快婿,除了年紀大了點兒,先頭娶過一個,其他簡直就是完美。
“娘,郭員外還說了,若是這門親事能成,不但禮金照給,還愿意出錢給小芹置辦嫁妝,不用咱們娘家掏一分錢!
盛氏的心已經徹底淪陷了,露出笑容道:“哎呀,這么好的人家,就算是去做填房也不算委屈了小芹。”
“哎呀,娘,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毖τ聵返靡慌拇笸,“我這就進城去給郭家透個消息,怕是不出三日,他家就會登門提親了!”
果然,盛氏點頭的第三天,郭家請的媒婆就登門提親來了。
之前商議說親的事兒,薛良平并不知曉。
如今人都上門了,他才知道盛氏做了什么。
看著庚帖上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生辰,薛良平氣得渾身發(fā)抖,話都說不出來,
“俗話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家婆娘擅自做主,我并不知情,這門婚事算不得數(shù),好再還沒有下定聘之禮,你趕緊拿著庚帖回去,就當沒有這回事。”
媒婆一聽這話臉就黑了,她可是縣里唯一的官媒,若不是看著郭員外的面子和銀子的份兒上,她怎么會到這種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來。
結果來了居然還被人一張嘴就打發(fā)了,這張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盛氏狠掐了薛良平一把,賠著笑臉,讓周氏先招待媒婆進屋吃茶。
她一把扯住薛良平,進屋之后怒道:“我好不容易給小芹選了門好親事,你這是要干啥!”
“好親事?”薛良平幾乎被她氣笑了,“我看那老頭比我小不了幾歲,你想把閨女嫁給他?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
“不然能咋辦,你以為我不想閨女嫁得好。克藿o人家做續(xù)弦難道我臉上有光不成?”
“那你為啥還要答應這門婚事!”
“我有啥辦法,她自己作死,壞了名聲,如今連鎮(zhèn)上的媒婆都不肯幫她說親。好在員外老爺不嫌棄,家里還富裕,嫁過去吃香喝辣還有人伺候,有什么不好!”
“可、可這是續(xù)弦,小芹才多大啊……”
薛良平說話的聲音都在抖,這可是自個兒從小疼到大的小閨女,難道就真的嫁給這么個黃土埋了半截的老男人不成?
“續(xù)弦咋了,那也是明媒正娶抬進門的。再說了,若不是續(xù)弦,你以為人家員外老爺能看得上咱們這樣的人家?”
薛良平被盛氏說得沒話說,最后只能掏出煙袋鍋子靠著墻抽煙。
盛氏笑瞇瞇地取了薛芹的庚帖交給媒婆,還咬咬牙給了十文錢賞錢。
但是媒婆是在縣里見過世面的,哪里稀罕這十文錢,面色淡淡地收下,拿著庚帖就回郭府復命去了。
八字早就合過,庚帖按照習俗在郭府供了三日,一切正常。
三天一過,郭員外便急不可耐地帶著準備好的東西,直接到參頂子村來下定聘之禮。
郭員外這回來提親,那可是大張旗鼓。
他自己騎著高頭大馬,后頭還跟著小廝家丁,一擔擔系著大紅綢緞的禮物吸引著路過所有人的視線。
唯一不太和諧的,就是郭員外那張已經有了皺紋的臉。
村里人三三兩兩地停下手里的農活,看著郭員外帶人直奔薛家而去。
大家都知道,薛家唯一只有薛芹待字閨中。
“薛芹啥時候說的親事,咋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呢!”
“這個女婿年紀是不是有點兒大?”
“什么女婿,我看那肯定是女婿他爹!”
“你們不認識他?那是鎮(zhèn)上的郭員外,他連兒子都沒有呢!”
“我記得郭員外去年死了老婆,難不成是……”
“哎呦,這薛家可是作孽啊,如花似玉一個大姑娘,嫁給個黃土埋了半截的老頭子!
“怕是圖郭家有錢吧!”
村里人議論紛紛,薛家此時也是鬧得不可開交。
薛芹在屋里又哭又鬧,尋死覓活。
但是在婚事上,她這個待嫁之人的意見,卻是最無足輕重的。
只要薛良平和盛氏點頭,收下定聘之禮,在婚書上按上手印,這門婚事就算是敲定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