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參頂子村,晌午已經(jīng)漸漸有了些熱乎氣兒,早晚卻還是涼沁沁的。
人上了歲數(shù)覺越來越少,呂老漢已經(jīng)醒了有一會兒了。
但是外頭天剛擦亮,正是露水重的時候。
他不想離開尚有余溫的被窩,干脆扒拉過煙匣子,趴在炕沿兒上搓煙葉子。
心想著自家當初蓋房子選的地方不好,太靠近山腳,總覺得比別人家更加陰冷幾分,離著曬谷場也遠,待以后小兒子成親分出去單過的話,得盡量挑個更好的地方。
想到這兒,呂老漢看看屋里家徒四壁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老大成文是個傻的,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不添亂就是好的了,啥也指不上他。
老小成武雖說已經(jīng)十六,但是因為早產(chǎn),自小就比不得旁的鄉(xiāng)下孩子那般壯實,干巴瘦的,下地干活都只能算是半個勞力。
家里就靠呂老漢一個人兒,這得啥時候能給成武娶上媳婦。
“當初就該花錢找人好生算算,咋就娶了那么個喪門星進門……”
每到這個時候,呂老漢總?cè)滩蛔×R幾句自己那早死的婆娘。
婆娘過門后一共生了四個,頭兩胎生下就是一臉青紫沒有半點兒氣息。
及到第三個好容易養(yǎng)活了,全家人捧著護著長到一歲多才發(fā)現(xiàn),竟是個傻的,若是沒人管,怕是連吃喝都不知道。
好容易懷上第四個,誰知剛八個多月,婆娘被門檻絆了一跤,摔著了肚子,難產(chǎn)了兩天兩夜,最后生下小兒子撒手去了。
成武因為未足月就落生,從小又沒得奶水吃,全靠米糊糊喂大,身子骨哪有不單薄的。
兩個兒子的名字是他爹臨死前留下的,老爺子盼孫兒盼了半輩子,最終到死都沒閉上眼,說啥也得用。
想當初他不顧親友的勸阻,堅持用了呂成文、呂成武兩個名字,也未必沒有想要沖一沖的意思,只可惜沒看出什么成效,反倒成了村里人的談資。
成武出生之后的好幾年里,村里長舌婦坐在一起閑聊沒有話題的時候,都要把這事兒當做笑柄扯出來說上一說。
甚至連村里的小兒,都會扯著嗓子嚷上幾句,老呂家,怪事多,成文傻,成武弱,清明上墳叫聲爹,名字咋能瞎起呀!
直到呂老漢砸鍋賣鐵,給大兒成文娶了個外鄉(xiāng)的漂亮媳婦。
打那兒起,村里人才漸漸淡忘了兩個名字上的諷刺意味,開始了新的話題。
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娘子,生得標致俏麗,放著大好的前程不去奔,卻從外鄉(xiāng)來到這個深山老林,嫁給個連吃飯都要人喂的傻子。
呂家若是個高門大戶,抑或是家財萬貫,那也說得過去,可偏偏又都挨不上邊兒。
這里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貓膩兒,很是勾著村里好事之人的心。
如今花氏嫁過來已經(jīng)有八年之久,肚皮絲毫不見動靜,卻偏生添上了幾分婦人的韻致。
不似山里女人粗手笨腳的模樣,她走起路來腰肢似柳條擺,笑起來眼波像靈泉水,連說話咬字都還帶著吳儂軟語的嬌俏。
更不要說她舉手投足間,領側(cè)袖口處偶爾露出小片如玉如脂的皮膚,那真是勾得人心癢難耐。
叫人忍不住往深了想,她定然渾身上下都是白皙喧軟的,隨便揉搓幾下都能掐出一汪水兒來。
偏生她還見人三分笑,無論是去井邊打水還是去江邊洗衣,一路都會收獲男人們或直接或壓抑的炙熱目光。
這也使得許多女人把她當做眼中釘,恨不能沖上去扯爛她的臉,再狠狠咬下幾塊皮肉才算解氣。
這樣一個寶貝放在家里,被個傻子霸占著,村里不知有多少男人在心里暗罵糟蹋。
一大清早,呂老漢看著桌上笸籮一個里格外惹眼的白面饃饃,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兒媳婦。
他突然就有點兒躺不住了,翻身起來,披著衣裳來到東廂房的后窗根下。
正準備抬手敲窗,屋內(nèi)卻傳來了兩個人的喘息聲。
一個熟悉,一個陌生。
在晨光中曖昧地交纏在一起,扯不開、分不斷。
呂老漢哪會不知這是什么聲音,一時間氣血翻涌,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努力張開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他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住情緒,繞到廂房門口,一腳踹開房門。
淫|糜的熱氣撲面而來,屋里的景象更是讓人無法直視。
兩個白|花花的身子扭在一起,正在進行著最原始的律|動。
而他的大兒子成文,卻如乞丐般,躺在地上的一床破席子上。
呂成文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究竟在上演著怎樣不堪的一幕。
更不知道這一幕,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羞辱和踐踏。
成文眨巴著眼睛,眸子里滿是天真和懵懂,將手指伸進自己的嘴里,流著口水,沖著呂老漢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只知道自己餓了,該到吃飯的時候了。
呂老漢瘋了般抄起木棍,朝著炕上剛剛分開各自找東西遮羞的狗男女打去。
“薛勇,你個殺千刀喪盡天良的狗東西,欺負人也沒有你這么欺負的,這是騎在我老呂家頭頂上拉屎撒尿啊!今天我要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呂……”
薛勇手忙腳亂地套上中衣,外衣外褲根本都顧不得穿,胡亂抓起來跳下炕,光著腳就往外跑。
這會兒天已經(jīng)亮起來了,下地干活的人也三三兩兩地出了家門。
大家眼睜睜看著薛勇衣不蔽體地從呂家沖出來,瞬間就都明白了什么,互相交換著曖昧隱晦的眼神。
呂家門口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大家能清楚地聽到屋里女人的哭喊求饒。
呂老漢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抓著棍子打得一下狠過一下。
花氏被打得渾身青紫,哭喊聲也越來越弱。
棍子落在額頭上的時候,她突然醒悟過來,呂老漢是當真想把自己打死了事的。
求生的欲|望讓她陡然生出力氣,奮力掙脫了呂老漢的鉗制,穿著褻褲披著單衣從屋里跑出來。
呂家門口看熱鬧的眾人瞬間消聲,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花氏布滿青紫傷痕的身子上。
平日里許多人在心里、夢里想象過的景色,就這樣滿是傷痕地亮在眼前。
花氏渾身疼痛難忍,額頭嘴角掛著血痕,連自己衣不蔽體都顧不得,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混著血的唾沫,揚聲朝屋里道:“我就是偷人了又如何,老呂頭,你有什么臉管我?你趴在我身上亂拱的時候咋不說我不要臉?”
圍觀的眾人一片嘩然.
雖然私底下也有人懷疑揣測過,但是這種扒灰的丑事,本該被藏在最黑暗私密的夜里,爛在兩個人的心底。
在生命走向盡頭的時候,將之帶入冰冷的棺材中,永遠封存在陰冷潮濕的地下。
而此時,那塊遮羞布卻被花氏一把扯下,赤|裸裸地攤開在陽光下,驚得人不知該作何反應。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