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地干活的時候,村里有人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道:“老薛啊,你聽說沒有,咱村靠山那個茅草屋里頭鬧鬼了!有人看見那屋里晚上有鬼火,還聽見了鬼哭狼嚎的動靜……”
秦錚聞言腳下拌蒜,差點兒平地摔了個跟頭。
下地干活的人你一言我一語,茅草屋鬧鬼的謠言很快就在村里傳播開來,而且還有越傳越恐怖的趨勢。
唯一的好處就是,大家都覺得格外害怕,誰也不敢去茅草屋一探究竟。
這讓秦錚松了口氣,卻又覺得把封七留在茅草屋不是長久之計。
薛勇依舊以身上有傷為借口躲在家里睡大覺,這讓原本就不怎么勤快的薛力越發(fā)忿忿不平。
只要薛良平不在,他就一會兒喝水,一會兒撒尿,變著花樣兒地偷懶。
秦錚干脆跟薛良平換了差事,寧可自己回家挑糞,也不愿意在地里看著薛力生氣。
他不知第多少次地挑著兩個空糞筐往家走,離老遠就看見門口站著好幾個人,看穿著打扮并不像是村里的村民。
秦錚加快腳步,走近便聽到院子里有吵嚷聲。
“老太太,你甭管我們是什么人,我這兒白紙黑字兒的有借條。看清楚,你兒子簽字畫押按了手印的,難道你家想賴賬不成?”
“你說是借條就是借條。俊笔⑹系穆曇舾裢饧饫潭,像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雞,“誰知道你們怎么造出來的,我兒子絕對不可能借那么多錢!”
“我跟你說不著,叫薛勇出來,讓他自己說,是不是他按的手!”
秦錚走到門口,見堵著門的幾個人都流里流氣,看著就不像什么好人。
幾個人聞到臭味都躲得老遠,倒讓秦錚順利地進了門。
院子里的爭吵已經轉戰(zhàn)到東廂房中了,幾個人的喊叫說話混在一起,也聽不清楚到底在吵些什么,只有盛氏的聲音高亢而絕望。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癟犢子玩意兒!你咋敢借這么多錢!你別跪我,我沒你這個兒子……啥?讓我替你還?我咋替你還?你說我拿啥替你還?你把我賣了看值不值幾個錢?你這是把你爹娘往死路上逼啊——”
秦錚也聽明白了,肯定是薛勇在外頭欠了賭債,如今人家追上門討債來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欠了多少錢。
拿著借條的男人從西廂房走出來,身上的衣裳被扯得有些凌亂,這讓他頗為惱火,一邊整理著衣裳一邊放下狠話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再給你們五天時間,五天后我來,到時候拿不出錢來,那就——”
他說著忽然抬頭,跟躲在正房門簾后面偷看的薛芹對上視線,登時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
“那就拿你這水靈靈的妹子來抵債吧!”
大黃牙說著大步逼近薛芹,伸手就要去勾她的下巴。
薛芹嚇得猛地后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又怕又疼,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盛氏顧不得再打罵兒子,趕緊沖過來把女兒護在身后。
秦錚放下挑著的糞筐,將扁擔攥在手中,蓄勢待發(fā)。
不過,大黃牙這次登門的目的并非是鬧事,主要是嚇唬施壓的。
此時見已經達到了效果,他也不愿久留,很快就帶著門口的幾個混混揚長而去。
東廂房里傳出周氏的哭喊:“這日子沒法過了,三兩銀子。∧阗嵉竭^三兩銀子么,你知道三兩銀子長啥樣么?你出去賭錢的時候,就算不想想我,也該想想你快出生的兒子吧!”
屋里乒乒乓乓的,似乎砸了不少東西。
盛氏怕周氏生氣動了胎氣,也顧不得心疼東西,趕緊去幫著安撫周氏。
周氏紅著一雙眼睛,不時地抽噎幾下。
“娘,你說有沒有這樣的,我辛辛苦苦給老薛家生兒育女,他倒好,跑出去逍遙自在。我在家省吃儉用做針線活兒,好不容易攢點幾個銅板,想著等有了孩子開銷就大了,我手里也得有幾個周轉……”
周氏用力擤了擤鼻涕,大氣都不用喘,繼續(xù)哭道:“跟著他吃苦受累我都認了,他半夜回家想偷我的錢我也不計較了,可是這回不一樣,三兩銀子!咱家這些人一年到頭怕是都花不到三兩銀子,你讓我上哪兒去弄這么多錢。俊
她一邊哭一邊偷偷擰了薛勇的屁股一把。
薛勇被她掐得身子往前一躥,但是到底是夫妻倆,在這種事兒上格外心有靈犀。
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順勢伏在盛氏腿上,干嚎著說:“娘,兒子知道錯了,你救兒子一回吧,娘,你要是不伸把手,兒就活不了了!那些人心狠手辣,啥都干的出來!娘,你要是不幫兒子,你說不定就得去江邊見兒子最后一面了——”
周氏立刻敲邊鼓,捧著肚子哭得抽抽噎噎。
“我可憐的孩兒啊,還沒出生就要見不著親爹了啊……”
盛氏如今最看重的就是周氏的肚子,但三兩銀子呢!
這可不是薛勇平時小打小鬧的幾十文上百文,她就算東挪西湊也未必能夠湊得上。
“唉!你這不是給娘出難題么!”盛氏一時也沒了法子,“娘要是有這個錢,還能捂著不給你還債?”
薛勇聞言泄了氣,癱坐在地上。
周氏心里卻有她自己的小九九。
薛家雖說不怎么富裕,但盛氏過日子極其摳門,這么些年要說沒攢下錢,她是一百個不信的。
更何況之前薛壯回來,一出手就給了五兩,拿出來還債還富富有余。
但是這會兒都拿兒子孫子的命來威脅了,她還是咬定沒錢,只能說明她手里是真的沒錢,那家里的錢有都去哪兒了呢?
“若是能先挪借些把窟窿堵上,以后再慢慢還也好,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找上門來喊打喊殺的,哎呦,今天可把我嚇得不輕,肚子都跟著一抽一抽的……”
周氏這話說得吞吞吐吐,心里打得其實是薛芹嫁妝的主意。
她知道盛氏對薛芹期望極高,肯定給她攢了不少的家底兒。
若不趁著自己懷孕的機會逼要出來,以后再想打這筆錢的主意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但是盛氏聽了這話卻眼前一亮,如撥云見日一般,整個人從凳子上彈起來,沖出門直奔西廂房,推開門就嚷:“月初,你先把賺的那五兩銀子拿出來,咱家要應急用,就算你先借給老三的,等他有了錢再慢慢還你!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