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知跟在她身側(cè),時不時捏一枚果子塞給她,她也直接吃了,舌尖不經(jīng)意的卷過他指尖,軟嫩柔滑。
他怔了怔,收回手來,背在身后攥了攥。
阿瑤并未注意他那一瞬間的神情變化,她正熱火朝天的和個吊死鬼攤販討價還價,欺負他舌頭長含糊說不清話,低價從他手里買回來一根枯樹枝子。
據(jù)說捏在手里能自己開花呢,買的人還不少。
她努力攥了許久,枯樹枝子還是枯樹枝子,一點都沒有要開花的意思。
她疑心是被吊死鬼騙了,又氣又恨道:
“奸商!”
音落,就想把枯樹枝扔在地上。
傅煜知見了發(fā)笑,正想同她說這物不是這么用的,冷不防身邊插jin個話來,是個女子嗓音:
“哎喲,小娘子可不敢亂說!
出聲的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擺著個小攤,賣的是胭脂水粉,
“你握著它,讓你郎君拿另一頭,你再瞧瞧?”
她就是閑的無聊聽了一嘴,忍不住要給這里的商販正正名。
阿瑤捏著枯樹枝子,憋了好一會兒,憋的又想第二回放棄了,那樹枝忽然有了動靜。
先是綻了一個小小的花苞,嬌嬌嫩嫩的舒展開花瓣,淡黃的蕊兒散著清香,格外惹眼。
阿瑤低呼一聲,全副心神都被攫住了。
緊接著,一朵接一朵的花苞次第盛放,很快鋪滿了整條樹枝,沉甸甸的,一副花團錦簇的盛況。
那婦人看著這花枝,驚嘆道:
“嚯,小娘子,你與你家郎君——”
不等她說完,那頭沉默的傅煜知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語:
“想是我與妹妹親近,心有默契罷了!
婦人本想說句心意相通,冷不防讓他岔開了,也就沒接上嘴。
就這么一晃眼的工夫,傅煜知已經(jīng)拉著阿瑤走開了。
阿瑤捧著那花枝,笑的眉目盈盈:
“真有意思,也不知是什么緣故,竟能開出花來。”
她嘰嘰喳喳的像只小雀兒,傅煜知卻只安靜的聽著,偶爾應她一聲,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阿瑤說著說著就察覺不對,忍不住停下來詢問:
“傅煜知,你走累了么?”
否則怎么無精打采的。
傅煜知一愣,既而笑著搖搖頭,安撫道:
“不累,在想些旁的事!
他抬眸瞧一眼天色,又問阿瑤,
“找個茶館歇一歇?”
兩人玩耍了一路,阿瑤雖不覺累,但也想停著坐坐。
既然傅煜知提議,她順勢答應下來。
傅煜知帶著她走到一處茶樓,要了樓上的雅座,邊上便是窗戶,能眺望下頭的街景。
古怪的吃食阿瑤不喜,好在茶館里也有正常的點心茶水,只是貴了些。
她要了個金絲糕,一壺碧螺春。
傅煜知則點了竹茗,陌生的名字惹的阿瑤側(cè)目不停,待他的東西上了,她立刻好奇的湊上去。
見是一只青瓷小杯,并一截翠綠竹筒,竹筒有男子胳膊粗細,辟了小口,裊裊的飄著霧氣。
她瞬間對自己的吃食失去胃口,轉(zhuǎn)而盯著傅煜知的目不轉(zhuǎn)睛的瞧。
傅煜知傾倒竹筒,淡青色的液體化為涓涓細流,很快就斟滿一杯。
他仰頭,一飲而盡。
“傅煜知,”阿瑤眼饞極了,“這是什么?”
嗅著有股竹子的清香,摸上去涼絲絲的,就是不知口味如何。
傅煜知一挑眉,笑道:“你這小丫頭不能喝的東西!
阿瑤不服,癟著嘴坐回位置上,小聲嘟囔:“我都百歲了……哪來的小丫頭!
傅煜知聽在耳中,伸手一敲她的小腦袋:
“在我面前,你就是個小丫頭!
阿瑤一瞪他,忿忿別過頭去。
她不要理他了!
傅煜知飲了幾杯,抬眸凝她側(cè)顏,見她伸手把散落的發(fā)絲纏在耳后,一段頸子從斗篷間露出來,雪白細膩。
他恍然,懶懶支起下頜,眸里些許醉意:“丫頭,”
他喚阿瑤一聲,等她回頭,才繼續(xù)問道,
“你往后待在戰(zhàn)神宮,可有打算?”
阿瑤不解其意,茫然道:
“打算?”
什么打算?
傅煜知瞳中水色盈然,不知何時已浮上一層氤氳的薄霧:
“譬如……找一個如意郎君?”
聞聽此言,阿瑤第一反應就是呆滯。
后頭她回過神,察覺到傅煜知話意,以為他是有意逗弄她,就刻意委屈道:
“傅煜知,你是嫌我了,要將我趕出去?”
阿瑤心痛。
林慧貞竟然感同身受跟著一起落淚,這場奇奇怪怪的夢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她摸了一把臉頰,觸感冰涼。
而她不知何時,玄銘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他動作輕柔地替她抹去眼淚,眼底的神色比這夜色還要深沉。
“做噩夢了?”
林慧貞神色恍惚,是夢嗎?如果是夢的話,她怎么會同夢里的女子一般難過。
如果剛剛的一切不是夢,她卻怎么也記不起夢中人的模樣。
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夢還是真的。”
玄銘沉默著凝視她的眼睛,她不僅夢魘了,而且夢囈說了傅煜知的名字。
他向來淺眠,聽到傅煜知三個字后立刻清醒過來,接著就看到了她皺眉流淚的模樣。
這一刻,玄銘不得不相信他的阿貞真的是傅煜知前世的妻。
玄銘再一次感覺到了不安,他相信林慧貞不會離開他,就算她想起了和傅煜知的全部記憶,他的阿貞也依舊會是他的阿貞。這不安來自于傅煜知的危險,玄銘沒辦法預料傅煜知為了阿貞下一步會做出什么事。
而現(xiàn)在他的實力,還遠遠不及傅煜知。
若傅煜知跟冥王徹底聯(lián)手,又或者傅煜知提前找到了鬼魅剩余的碎片得了鬼魅的力量,到時候的局面絕不會受他控制。
想到這兒,玄銘緊抿著雙唇。
看來戰(zhàn)神宮之行,要盡快提上日程了。
林慧貞握住玄銘的手,輕聲安慰:“不過是一場夢罷了,不用想太多!
真的只是一場夢罷了嗎?
林慧貞自己也不相信。
她無緣無故夢到這些事情,偏偏還感同身受,仿佛親身經(jīng)歷過一般。
玄銘在她額頭輕印上一吻,與她十指交chan,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放心!
我一定會護著你,除非黃土白骨,守你百歲無憂。
此時西院的寢室內(nèi),蕭沉舟累的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他拭去額上的汗水,雙眸凝視著桌上擺滿著的藥材,這才滿意的露出笑容。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