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自江耘回了京城,便很少再去慧賢雅敘,佳人的冷泌7個、原因,另一個原因自然是因?yàn)榻。他現(xiàn)在不想見他,或者說害怕見他。6匡曾無數(shù)次想象過兩人再次相見時的情形,最最令人痛快的莫過是他江耘潦倒困頓,而自己則居高臨下。到那時候,我要讓你在京城再也呆不下去,這慧賢雅敘和大宋書報(bào)社不再為你所有,以洗我6匡當(dāng)年在杭州的羞辱之恥。
6匡讓人在杭州深入地調(diào)查了錢莊的運(yùn)營模式。得知其封樁之錢果然只有十之六七,商家性貪,能有一半已經(jīng)不錯了。況且,其中更有一個大漏洞被他緊緊地抓住,只等他籌謀已畢。便可向蔡相公請功。恰在這時,自己在慧賢雅敘的眼線報(bào)來了一今天大的機(jī)秘,大名府的錢莊已隱隱有擠兌之患,兩相印證,一條惡毒的計(jì)劃在他腦海中跳了出來。
6匡雙眼微閉,圍繞著這個。計(jì)出”心中的想法層出不窮,紛亂不已。想起在杭州之時,自己因輕看了他,著了他的道,自取其辱,若是不能畢其功與一役,只怕又被他翻了身。又想到在蔡黨之中那個沈鴻博與自己互不對眼,暗諷自己只會尋章摘句,心中便不可自抑。計(jì)議再三,6匡霍然而起,高聲道:“備車,去蔡府!
蔡京這兩日卻正是志得意滿之時,西北軍中傳來消息,童貫竟然不奉官家之命,以箭在弦上不得不之姿態(tài)催促劉仲武軍西進(jìn),大軍一動。所耗之錢糧豈是小數(shù),若無大功,這童公公只怕從此身老宮中。得了消息的官家臉上雖不表露半分,蔡京卻知道其心中卻是不滿的。以童貫之師李憲之能,尚不敢大軍輕動,童貫以監(jiān)軍之屬卻想刀刃舔蜜,無異癡人說夢。西北種家經(jīng)營邊地?cái)?shù)十年,又得了我蔡京的臂助,如何會讓你這個閹人得了頭功?這童公公,終是太急切了些。
座的胡師文道:“太師,鴻博臨去江南之時曾有言,那劉仲武持軍有度,又非種家中樞之人,若是童公公許了好處。自會替他賣命也說不定。吐蕃諸部各自為陣,人心散亂。若真被他得了青唐之地,與我卻有分庭抗禮之憂!
邊上的宋喬年卻頗不以為然,道:“開邊拓地,豈是兒戲,童公公再怎么擅長軍伍之事,終是個,在宮里的公公。退一萬步說,僥幸得了大功,亦是我等盟友,而非敵手!
蔡京輕拈胡須,緊緊地盯著眼前那一盞跳躍不定的燈火,心中凜然,胡師文的話顯然觸動了他的心弦,盟友與敵手,從來只是一線之隔。他與童公公所掙的,只不過是兩個字:圣眷。想到此處,蔡京不再猶豫,肅聲道:“鴻博所慮甚是,下了本錢,未必不能成事。若童公公真能讓人驚喜。某也讓他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回來受賞。明堂籌建之事卻要加緊了,官家的內(nèi)庫錢都已經(jīng)拿出來了,若不能合了上意,官家定然不喜!
宋喬年憂聲道:“那內(nèi)庫錢不過區(qū)區(qū)六萬貫,張商英門檻又高,戶部只撥付了兩萬貫,建明堂所耗甚巨,沒有二十萬貫,斷然不統(tǒng)”
胡師文提醒道:“喬年勿憂,太師早有準(zhǔn)備,那市易司的呂提舉自會補(bǔ)上缺口。”
三人正商議間,下人來報(bào),6匡來訪。
6匡見了禮,蔡京高興道:“助正來此,必有佳音?”
6匡心中暗暗得意,臉上謙虛道:“太師,學(xué)生讓人在江南調(diào)查錢莊之事,略有所獲,特來獻(xiàn)于太師!
蔡京眉毛一挑,道:“助正詳細(xì)言來。”
6匡道:“經(jīng)某調(diào)查所得,錢莊之蔽有二。一明一暗。明處是我共知,其封樁之錢不足以抵其本金,此亦商家周轉(zhuǎn)之法,乃其微瑕,不足以動其根本!
暗處又如何?”宋喬年急道。
暗處之患則是細(xì)枝之節(jié)。”6匡得意道。“為求流通之便,商家行了許多面額見票即付的錢票,規(guī)定不以時日、地點(diǎn),隨時隨處可換本額之銀錢!
蔡京神情微動,問道:“多大的數(shù)額?”
“十貫。”6匡答道,見三人無動于衷,又補(bǔ)了一句“6匡已讓下人從杭州一路兌來,兌到京城不下五萬貫!
蔡京果然明白了6匡所謀,大笑道:“好,老夫明白了。
宋喬年亦喜道:“助正此謀以小見大,與無聲處聞驚雷。若匯聚天下之細(xì)流,在京城決而瀉之,那江耘能擋此洪流乎?”
胡師文一直默不作聲,低著頭暗然不語。良久,抬頭道:“太師,某有借”、一刁”
蔡京聳然起身,道:“快講!
胡師文描了一眼6匡,緩緩道:“受6公子所啟,師文以為,若是要做,便做個大文章頓了一頓,繼續(xù)道:“市易司為籌措銀錢,近日正囤著不少玉米種子,開耕之日漸近,價格在我一手掌控之中
6匡一聽,心中豁然開朗,不由大喜,擊掌道:“不瞞胡師兄,6某雖有謀劃,卻少了一擊之力,若有此臂助,大事可成,你且細(xì)細(xì)說來
胡師文得了贊賞,心中愈急切,道:“市易司收儲的玉米有十萬余貫。呂提舉粗略算過,此番獲利極大,全數(shù)出盡的話,連本帶利不下十五萬貫。若以此為憑,此役勝算極大,錢莊擠兌之事一起,京城善之地。天子腳下,風(fēng)評之詬,豈是他江耘能受得起的?。
“妙哉!”蔡京贊道。
“6匡尚有后計(jì)
胡師文雙眼一亮,問道:“如何?”
“前幾日無意中得了消息,自真定府椎場重開以來,商貿(mào)頻繁,真定府之南,大名府之錢莊已有周轉(zhuǎn)不靈之象,尋常幾千貫錢都要兌個兩三日6匡得意道。
“此消息可屬實(shí)?。蔡京微瞇著雙眼,心中暗暗計(jì)議。
胡師文興奮道:“太師可讓大名府的知府去確認(rèn)真假。若屬實(shí),便可做他個花團(tuán)錦簇
蔡京擺擺手,示意眾人消聲,用手輕捻著額頭,輕聲道:“容我三思
思之良久,蔡京仍然默然不語,胡師文輕聲提醒道:“太師可是擔(dān)心臺諫之聲?。
蔡京輕嘆道:“君王之心難測。江耘此人,看似輕佻浮華。然一路走來,處處得了先機(jī),老夫一直奈何他不得,可見其揣測上意之能,獨(dú)一無二,官家母子,俱被他哄得歡喜
在場三人心驚不已。能得三起三落蔡相公贊者,天下者幾何?
千古巨奸蔡京,心中的那一絲無力之感終于在心中破土而出,悄悄地探出頭來。
天空低沉,烏云暗日,一場春雨拉開序幕。堂前有風(fēng)來,卷將進(jìn)來,將廳中的燈火吹動,火苗一暗,燈芯即將要被燭油所沒。6匡起身,擋住了亂風(fēng)。
“太師,江耘所惑君王者,新奇之論而。新制,新報(bào),新事物。若任他胡為,上有楊時、游酥之輩朝堂呼應(yīng),下有市井小報(bào)鼓噪,其勢尾大不掉。某以為,若不趁早綢繆,必受其害
蔡京不置可否,只問道:“鴻博幾時回來?”
宋喬年道:“前日收到一封書信,卻是從揚(yáng)州而來,在蔡元度那里盤桓了幾日。算算時間,再有個十多日便回京城了?。
胡師文與6匡對視一眼,出言道:“太師,機(jī)不可失。錢莊施行之初,太師便曾與圣上說過,早年飛錢之患,不可不防。如今卻是良機(jī)在前,豈能躊躇不前。他江耘圣眷再隆,亦經(jīng)不得四次三番的耗。前次鄉(xiāng)民自選之事,官家已然不豫。那錢莊乃是他一手所創(chuàng),再有閃失,他斷難善了!
蔡京慢攸攸道:“玉米之事又如何?”
“便按市易司慣例,召集京城商家,統(tǒng)一定價賣,預(yù)收了貨款,便可大展手腳。”胡師文道。
“若臺諫有言,種貴傷農(nóng),如之奈何?。
“呂相公老成之人,早有應(yīng)對,有商家大肆收購玉米以做香水之原料,市易司虎口奪牙,抑商保農(nóng),縱是貴了,也是為大局計(jì)。”
蔡京點(diǎn)點(diǎn)笑道:“善。望之老兒,倒懂得避禍
胡師文得了贊賞,興奮道:“若以十五萬貫計(jì),加上助正五萬貫,某再籌措個幾萬貫。在京城與大名府分而兌之。事成之時,再散以流言,讓那些存了錢的富戶上門取兌,卻看他如何收場,只怕要連園子都要賣掉!
6匡心中大喜,江耘啊江耘,若你要賣慧賢雅敘,我6匡第一個上門,真真讓你無花無酒鋤做田。
蔡京默認(rèn)了這個計(jì)”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道:“將我那幅夏日山居圖取來,師文,此事便交給你了?”
胡師文諂笑道:“太師之畫,不下萬貫,且寄于書畫鋪,事成之后,自然由那江耘買單!
蔡京大笑,笑至高聲處,堂外雷聲陣陣。仿苦戰(zhàn)前的擂鼓。
心中的不安之敢再次抬頭”丁囑了一句:“寫信告知鴻博,讓他早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