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卑微會帶給烏芽芽更多的優(yōu)越感。
烏芽芽果然輕聲笑了,語氣也恢復(fù)了溫和友善:“我剛才跟你開玩笑的啦!
話雖這么說,她卻沒有把微信號給溫琴,而是自顧發(fā)送了好友申請。
溫琴轉(zhuǎn)過臉,假裝好奇地問道:“他加你沒有?”
她希望他們能加上,這樣才能開始一段孽緣。女人是最容易被失控的感情摧毀的生物。
烏芽芽捂住嘴,偷偷地笑了:“加上了!
她把手機屏幕展示給溫琴,讓她看剛出現(xiàn)的對話框。
“那你快跟他打招呼呀!”溫琴像每一個愛探聽八卦的朋友那般興匆匆地催促著。
“我說什么好呢?”烏芽芽低聲沉吟。
“你就說你想跟他交個朋友!睖厍龠m時出主意。
“這樣會不會太平淡?”烏芽芽一邊嘀咕一邊打字。她先說了一句【易教授你好】,然后又發(fā)了一句【易教授,我剛?cè)肼,有不懂的地方能來請教你嗎??br />
她就像不認(rèn)識易岺一般,急切地表達(dá)著自己想要深入與對方交流的意圖。
【易教授,我看過你的論文,你好厲害!】
【易教授,你怎么不回話?你在忙嗎?】
她埋著頭一句一句打字,像是一個不懂得適可而止的,情商低得離譜的,卻又自視甚高的漂亮廢物。她以為自己只要勾勾手指,男人就能蜂擁而來。
但是像易岺那種層次的人,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被她蠱惑?
她表現(xiàn)得越急切,對方只會越反感。
看著烏芽芽連打十幾句話,易岺都沒回復(fù)一句,溫琴微不可查地瞇了瞇眼。她悄悄離開,來到醫(yī)生辦公室,找關(guān)系好的醫(yī)生打聽情況:“易教授是不是開會去了?我有幾個病人的資料要給他!
易岺是管理層,又剛?cè)肼殹K紫纫龅氖庐?dāng)然是召開一個會議。
溫琴用膝蓋想也能猜到他這會兒肯定沒空看微信。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溫琴回到辦公室,對已經(jīng)停止發(fā)微信,正噘著嘴生悶氣的烏芽芽說道:“我剛才又看見幾個護士去找易教授要微信。加他的人太多,估計他現(xiàn)在很忙!
聽見這話,烏芽芽連忙拿起手機,略帶不滿地嬌嗔:【你到底把微信號給了幾個人呀?忙到連回我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哭哭!】
她的表情包用的是自己的大頭照。嬌嬌俏俏的一張小臉,擺出受了委屈眼紅紅的可憐模樣,叫人看了心都能融化。
她太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在哪里了。
溫琴托腮看她,眼眸里閃爍著愉悅的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烏芽芽的手機是雙卡雙待的。她有兩個微信號。
被她隱藏起來的那個微信號排列著這樣幾句對話:【老公,你在干嘛?】
【準(zhǔn)備開會!
【哦,那你別理我,工作最重要。溫琴教唆我用微信轟炸你,你就當(dāng)我在放屁。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不要受我影響!
易岺回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當(dāng)然知道小妖怪這么干的用意。
一個已經(jīng)訂婚了,而且妻族還特別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對普通女孩來說就是火坑。溫琴試圖引導(dǎo)小妖怪跳進這個火坑,而她只是順勢而為罷了。
艾草青所經(jīng)歷的一切,溫琴也想在芽芽身上重演一遍。當(dāng)愛情破滅,名聲盡毀,還處處被有權(quán)有勢的正室找麻煩,她會崩潰到自殺吧?
易岺眸色微微一暗,卻又很快輕笑了一聲。芽芽就是那個正室,她怕什么?
易岺乖乖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投入到工作。
烏芽芽這邊噘著嘴滿臉不高興地發(fā)信息,其實心里都快笑死了。數(shù)分鐘后,還是得不到回音的她拉開抽屜,把手機哐當(dāng)一聲砸進去。
溫琴正想安慰她幾句,呼叫器卻響了,是16床的石麗霞。
這是最難護理的病人。
溫琴不著痕跡地看了看烏芽芽細(xì)得仿佛一折就斷的胳膊,溫聲道:“走了,工作來了!
烏芽芽連忙跟上去。
兩人走到半路,溫琴忽然拍著腦門說道:“哎呀,我忘了拿藥,你先去,我馬上就來!
這個點,石麗霞的床褥肯定已經(jīng)被皮膚里滲出的水液打濕了,必須找人把她抬起來,換上新的防水布,再把她皮膚的褶皺一一掰開,用消過毒的布料擦拭干凈,然后涂抹藥膏。
這是一個相當(dāng)浩大的工程,溫琴很想看看烏芽芽面對這個工程會露出什么表情。
這個漂亮廢物肯定會滿臉驚惶地跑回辦公室,比比劃劃地向大家求救。
她咋咋呼呼的行為既會讓病人難堪,也會讓同事覺得她不專業(yè)。
一個嬌滴滴的護士?那她是入錯行了。
溫琴頗覺有趣地笑了笑,翻找藥瓶的動作越發(fā)不緊不慢。
與此同時,烏芽芽已經(jīng)站在石麗霞面前。
看見她極為纖細(xì)的身材和太過嬌美的容貌,石麗霞的臉騰地一下燒紅了。從小胖到大的她早已把自卑和怯懦變作了刻入骨髓的本性。
當(dāng)她以如此丑陋的姿態(tài)來面對這么光鮮亮麗的一個人時,那種自卑感會成千上萬倍地增加。
“你有什么需要嗎?”烏芽芽歪著腦袋看她,表情平淡地像是在看一個正常人。
石麗霞緊張地連連擺手:“不不不,不需要,我按錯了!
她想不明白,這么漂亮的人怎么會來當(dāng)護士。讓對方來伺候自己簡直是一種罪過。
“你的防水布該換了,身體也要擦一擦。”烏芽芽觀察了一下,馬上就擼起袖子。
她把石麗霞抱起來,放在病床旁邊特制的寬大躺椅上,然后利利索索地折起防水布,換了一張新的,又彎下腰,把石麗霞抱上床,順手在她腦袋后面塞了個枕頭。
重達(dá)四百多斤,在她手里卻輕得仿佛一根羽毛的石麗霞:“……”
怎怎怎,怎么回事?防水布這就換好了?不找人幫忙嗎?不勞師動眾嗎?不愚公移山嗎?
住在旁邊的病人:“……”
臥槽!這個護士練過舉重吧?
在詭異的靜默中,烏芽芽拉上床簾,拿起消毒毛巾,快速且輕柔地幫石麗霞擦干身體。她把每一個褶皺都照顧到了,抬胳膊抬腿的時候也都很輕便。
五六個護士都擺弄不開的石麗霞落在她手里就是個洋娃娃。
幫一個洋娃娃擦澡有什么難的?
“我不重嗎?”石麗霞表情復(fù)雜地問道。
“不重啊!睘跹垦款^也不抬地回答。她既不喘氣也不流汗,可見這句“不重”不是安慰人的話。
在這一瞬間,石麗霞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她抬頭看向天花板,眼眶悄悄變紅了。這是她頭一次被人當(dāng)做普通人對待。
說起來真的可笑,她明明是人,在別人口中卻又不是一個人。從小到大,她都未曾擁有過名字,肥豬、肉山大魔王、胖頭魚,這些惡心的綽號指代的都是她,她是怪物。
她從未得到過哪怕一個視作尋常的目光,也從未得到過這么輕松愜意的對待。
在烏芽芽面前,她很輕盈。她一點兒也不重。
她不是她的累贅,也不會害得她氣喘吁吁疲憊不堪。
這樣真好。
石麗霞眨了眨眼,嗓音里藏著急切:“護士,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新來的嗎?你以后都照顧我嗎?”
“喏,這是我的名字。以后我和溫琴一起負(fù)責(zé)照顧你哦。你有事只管叫我,別覺得麻煩。”烏芽芽把自己的胸牌舉到石麗霞眼前。
烏芽芽——石麗霞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
思忖間,烏芽芽已經(jīng)幫她換了一套干爽的衣服,還擦了藥膏和痱子粉。
她把病人的身體抱起來又?jǐn)[回去,卻感覺不到一點兒吃力。她照顧病人就像在照顧一個小寶寶,輕松又愜意。
她甚至勾起唇角,自自在在地哼著歌兒。
石麗霞也覺得自在極了。當(dāng)初媽媽照顧她的時候,她也沒這么放松過。看著別人為她累得精疲力盡,她會覺得特別愧疚。
但在烏芽芽面前,她不會有這樣的愧疚感。
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嘛。
“謝謝你芽芽護士!彼÷暤,滿懷感激地說道。
“謝什么,這是我的工作!睘跹垦恐逼鹧,不以為意地擺手。
她回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溫琴領(lǐng)著一群護士,站在床簾豁開的口子邊,其中也包括護士長。
她們用格外復(fù)雜的目光看著她,表情一個比一個震驚。
烏芽芽輕快地?fù)]手:“嗨,你們來啦。我從小力氣就大,我一個人搞的定!彼_床簾,把清新的空氣放進來。
不到一小時,烏芽芽就打破了最難以打破的第一印象和刻板印象。
她嬌滴滴?她不會照顧人?她不適合護士這份工作?
不,她簡直太適合了。如果這都叫嬌滴滴,那全科室的護士比她更嬌滴滴幾百倍。
護士長上上下下打量了烏芽芽一番,嚴(yán)苛的臉龐終于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我要跟院長說說,讓她把你的實習(xí)期從三個月改成一個月。干得不錯,繼續(xù)堅持!
“我會努力的護士長!”烏芽芽連忙立正站好,中氣十足地回答。
溫琴眨了眨眼,眸色陰冷下來。她預(yù)感到,石麗霞這個獵物很快就會試圖逃離她的手掌心,她得做點什么才好。
第69章 (你出招,我接招)
離開石麗霞的病房后, 溫琴帶領(lǐng)烏芽芽去給李援軍派藥。
她一邊走一邊介紹李援軍的病情,著重強調(diào)對方心臟不太好。
“好的,我會注意。”烏芽芽乖乖點頭。此刻的她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之前獨占易岺微信號那樣霸道又邪氣。
但是溫琴早已認(rèn)清了她的真面目。沒有一個漂亮女人心靈不是丑陋的, 這個女人尤甚。只是她段位比較高, 更善于偽裝罷了。
兩人各懷心思地推開門,走進病房。
“李爺爺,醫(yī)生給你換了一種新藥,你吃吃看。上次那種藥你說你吃了惡心頭暈,現(xiàn)在就不要吃了!睖厍偈疽鉃跹垦堪阉庍f給老人家。
烏芽芽剛伸出手,李援軍就厭惡地直搖頭:“把藥放我抽屜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