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抽出針管,繼續(xù)扎,還是沒找準地方。
小胖子發(fā)出了痛苦的嘶嘶聲。他奶奶眉毛都豎了,臉上的皺紋扭曲成了兇狠的形狀。
盧佳硬著頭皮又扎了一針,還是沒成功,小胖子的奶奶當即就呵罵起來:“你怎么回事?你會不會打針?你沒看見我家小寶都疼哭了嗎?我要投訴!你們領導在哪兒……”
護士長連忙走過去,準備接手。
然而烏芽芽更快地走過去,接過盧佳手里的針,不由分說地扎進小胖子的皮肉。鮮血涌入輸液管,很快又被藥水沖了回去。
小胖子還來不及感覺到疼痛,一切都結(jié)束了。
“我說過我技術很好的哦!”烏芽芽看向罵罵咧咧的奶奶,軟著腔調(diào)說道。
奶奶一下子就罵不出口了,臉頰慢慢漲得通紅。
同樣漲紅了臉的還有盧佳。
一行人端著托盤離開病房?煲叩睫k公室時,烏芽芽忽然說道:“盧姐,下回考驗我的時候請你換個方式。萬一我技術不好,病人豈不是白白挨疼?我們當護士的怎么能拿病人開玩笑?”
她沖護士長點點頭,徑直走進辦公室。對著病人及其家屬,她可以沒脾氣,對著別人就不一定了。
她放好托盤,走到自己的工位,開始翻看所有病人的資料。被護士長訓斥了一番的盧佳隨后走進來,用力摔打著桌上的文件夾、記錄本、鼠標等東西。
大家有意無意地瞟著兩人,然后便紛紛圍攏到盧佳身邊,詢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人過來跟烏芽芽說話。漂亮到她這種程度總會帶給人特別嚴重的疏離感。工作的頭一天,她似乎就已經(jīng)注定了會被孤立和排擠。
溫琴卻悄悄靠過來,小聲問道:“一切還順利嗎?”
“很順利呀!”烏芽芽瞇眼一笑。
溫琴呆了呆,然后慢慢紅了臉龐,用極羨慕的語氣感嘆:“你長得真漂亮!”她知道,越是漂亮的人虛榮心越強,來自于同性的贊美往往會迅速卸掉她們的心防。
“謝謝你。你叫溫琴吧?以后請你多多關照啦!睘跹垦肯驕厍偕斐隽恕坝颜x”之手。
她倒要看看,這個陰險的女人會不會像禍害艾草青那般禍害自己。
第68章 (兩副面孔的小妖怪)
烏芽芽把溫琴故意接近自己的事通過短信告知了易岺。
【你說她會像對付艾草青那樣對付我嗎?】
【會。】
只是短短一兩個小時, 易岺已經(jīng)把溫琴的底細查了個清清楚楚。他把相關資料發(fā)送給烏芽芽,叮囑道:【她的目標是長相漂亮的女性,你要小心!
【遇見我, 她才要小心呢!繛跹垦坎灰詾橐獾仄沧。
看完資料后, 她著實驚訝了。易岺分析的果然沒錯,艾草青絕不是溫琴的第一個受害者。早在高三那年,她的閨蜜就跳樓自殺了,隨后她認了閨蜜的父母當干爸干媽,讀的是最好的大學,住的是最好的公寓, 平時消費也頗為大手大腳。
她原本家境普通, 閨蜜一死, 她就一躍變成了富家小姐。這種取代方式比朱歡歡高明多了。
大學畢業(yè)后,她通過干爸干媽的關系進入了第一醫(yī)院。她曾先后在急診科和婦科當過護士,因為工作認真負責, 專業(yè)技術也相當過硬, 于是又調(diào)入綜合外科。
從表面上看,她是一個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的人,心底還特別善良。但是經(jīng)由她照顧的兩名女患者在出院之后都自殺了, 她們共同的特點是年輕漂亮。
所以她最憎惡的人是年輕漂亮的女性。一看見這樣的人,她就會產(chǎn)生摧毀的欲望。
烏芽芽可以理解溫琴的心態(tài)變化。這人曾因為長相不佳,性格陰沉, 受到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校園霸凌。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造就了現(xiàn)在的她。
但是她可以心有不平,卻不能把這種不平變作殺戮的欲念, 施加在無辜的人身上。
她本是一個受害者, 如今卻變成了加害者。
烏芽芽閉上眼睛敲打桌面,暗暗想著該怎樣對付這種人。當她略有一些眉目時, 護士長推門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張獎狀。
“這個月的十佳護士又是溫琴,請大家為她鼓掌!”護士長率先鼓掌,于是所有人都開心地鼓掌。
沒有人露出嫉妒或不甘的神色,由此可見溫琴的人緣有多好。
護士長翻開測評記錄本說道:“科內(nèi)護士自評,溫琴是滿分。病人及家屬考核,溫琴還是滿分。護理部及護士長考核,溫琴只扣了一分,總得分是99分。她已經(jīng)連續(xù)三個月獲得十佳護士的榮譽,大家既要向她學習,也要向她發(fā)起挑戰(zhàn)!
護士長把獎狀遞給溫琴,笑著鼓勵:“繼續(xù)加油吧,我看好你。”
這句“看好”絕不是空話。護士長很快就要退休了,溫琴是她認定的接班人。連盧佳這樣的老護士表現(xiàn)也不如溫琴優(yōu)秀。
“謝謝護士長,我會繼續(xù)努力的。”溫琴連忙站起來,用雙手接過獎狀,臉上滿是羞澀與受寵若驚。
護士長指了指烏芽芽,說道:“你來帶她。你辦事我放心。”
“好的護士長。”這句話正中溫琴下懷。
護士長離開了,大家又都投入到各自的工作。溫琴拉開抽屜,把獎狀平鋪進去。
烏芽芽伸長脖子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抽屜里面鋪了厚厚一沓獎狀,由此可見溫琴這些年獲得了多少榮譽?墒钦l又能知道,她其實是個喜歡在精神上虐殺病患和同事的惡魔呢。
烏芽芽湊到她耳邊,輕輕吹著氣:“下個月,十佳護士是我的!
她分明是有血有肉有體溫的人,吐出的氣卻帶著一絲陰冷,叫溫琴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是嘛?那你要加油。我會盡力幫助你的!睖厍傩χ呐乃哪X袋,儼然是個心胸疏闊的大姐姐。
“謝謝你,你真好!”烏芽芽瞇眼笑了,然后便伸出細長的手臂,親親熱熱地箍住了溫琴的脖子。她看上去也像一個完全不懂得防備人,而且一見面就把真心交付出去的傻白甜。
從表面上看,兩人似乎已經(jīng)成了朋友。
別的同事看見這一幕只能暗暗佩服溫琴的好脾氣。這個新來的同事花花腸子多著呢,一來就讓盧佳吃了個啞巴虧,她絕不是省油的燈。
跟她在一起工作肯定不會是什么愉快的經(jīng)歷。
一名同事想把溫琴拉到一旁告誡幾句,院長就帶著易岺走進來了。
易岺在醫(yī)學界是名副其實的大拿,不等院長介紹,所有人就齊齊發(fā)出驚訝的呼聲。誰也沒想到,第一醫(yī)院竟然能請來這么厲害的醫(yī)生!
就連素來冷靜從容的溫琴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但是她很快就恢復了尋常的態(tài)度,然后下意識地朝烏芽芽看去。
漂亮女人往往都很自視甚高。把自己估價太高的結(jié)果是她們看不起普通人,擇偶的時候也會產(chǎn)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她們認定自己是公主,而公主就該嫁給王子。
易岺是王子嗎?
溫琴看了看易岺過分高大的身材和俊美無儔的臉,又看了看烏芽芽雖然極力遮掩卻還是止不住溢出灼熱光芒的雙眼,不免在心中笑開了。
不管易岺符不符合王子的標準。至少此時此刻在烏芽芽心里,他就是王子。
這種“一見鐘情”的眼神,溫琴太熟悉了。當年的錢詩卉就是在她的引導下墜入了情網(wǎng)。對方哪里會知道,那其實是一張毒網(wǎng)。
易岺是什么網(wǎng)呢?
瞥見易岺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溫琴拿上手機,去了外面。
“干爸,你認識易岺嗎?認識?那你知道他的具體情況嗎?他來我們醫(yī)院工作了,分管我們科室,我想打聽一下。他還是單身嗎?哦?他訂婚了?和誰?你不記得了?你好好想想!
片刻后,那邊不太確定地說道:“好像是和國外某個富豪的女兒,兩人挺門當戶對的。據(jù)說他岳家相當有財勢,連廖家都得禮讓三分。不過他未婚妻已經(jīng)很久沒出現(xiàn)了,應該是在國外生活。”
不知道為什么,已經(jīng)沒有人能清晰地回憶起易岺的未婚妻的長相和具體情況。那人似乎變成了一個朦朧的影子,只存在于不真切的記憶里。
溫琴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干爸!睊鞌嚯娫捴,她輕笑著呢喃:“有財有勢的未婚妻?那當易岺的小三豈不是很刺激?”
不要誤會,她口中的小三絕不是指自己。
她把手機藏進口袋,悄悄回到辦公室。
易岺已經(jīng)做完了自我介紹,正準備離開。烏芽芽的眼珠子牢牢地黏在他身上,像是不會轉(zhuǎn)動了一樣,而他在推門遠去的一瞬間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目光交匯的一剎那,微笑在兩人的唇角綻開,隱晦的熱意糾纏于相觸的視線。
啊,這就看對眼了?溫琴撇開頭,對著無人的墻角詭異一笑。
“易教授好年輕!”
“天吶,他長得太帥了!他結(jié)婚了沒有?”
“沒聽說過他結(jié)婚的消息,所以那個戒指應該只是裝飾品吧?”
“求求老天爺讓易教授保持單身!這樣我就有希望了!”
一名單身多年的護士開玩笑地沖天花板拜了拜,惹得大家哄笑。
烏芽芽也在笑。她把臉轉(zhuǎn)向溫琴,故意笑得隱晦而得意,就仿佛她偷偷摘取了一顆懸掛于天上的最為奪目的星星。
所有人都想得到這顆星星,卻只能仰望,唯獨她可以捧著它流連賞玩。
溫琴捕捉到了這個自鳴得意的表情,于是湊過去低語:“你能不能幫我去要易教授的微信號?你長得這么漂亮,他肯定會給。換成是我就不一定了!
她低下頭,露出自卑的神色。
她知道這番話會比激將法更管用。長得漂亮的人總是特別傲氣,她們似乎覺得只要擁有這張臉就可以為所欲為。
但其實不是啊。長得漂亮卻愚蠢,最后只會變成爛泥。
溫琴合攏雙手,做哀求狀。
烏芽芽越發(fā)得意地笑了,嗓音里帶著一絲嘲諷:“你也喜歡易教授?”她斜著眼睛上下睨視溫琴,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溫琴強壓下心頭的不適感,輕輕頷首:“喜歡。不過我知道我沒機會!逼婀,分明早已習慣了這種惡心的表情,她為什么還會覺得憤怒?
溫琴垂著眼眸,頹然擺手:“算了算了,不要去了。我剛才開玩笑的。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說話間,幾名護士跑到醫(yī)生的辦公室,去找易岺要微信號,卻都滿臉失望的回來。
“易教授好像很不好接近的樣子。你看她們都失敗了。算了,像我們這種人就別指望著癩蛤蟆吃天鵝肉了。”
這又是一句激將。不承認自己是癩蛤蟆的烏芽芽這回肯定會去。
烏芽芽果然站起身,躊躇滿志地說道:“你等著!
她扭著小腰離開了辦公室,片刻后又慢吞吞地回來,坐到溫琴身邊時才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頗為得意地晃了晃。
“我要到了!彼创蕉,眼角眉梢?guī)е鴿鉂獾拇阂狻?br />
溫琴立刻直起腰,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烏芽芽湊到她耳邊,輕笑聲中帶著蔑視和顯而易見的霸道:“但我不會給你,易教授是我的!彼龥_溫琴吹了一口氣,然后便懶洋洋地倚回辦公桌。
她毫不掩飾的惡劣行徑叫溫琴略感吃驚。但溫琴卻又并不會覺得奇怪。
越是漂亮的人就越惡毒。這是她早已認定的真理。
“不不不,我不想要。就算你給我,我也不敢加,加了也通不過。你跟易教授聊吧,我知道他不可能喜歡我的。”溫琴難過得撇開頭,露出微紅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