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塌的剎那,對危險的敏銳判斷,反應及時沖出艙室,迅速逃離險境……
用外套蒙裹驚愕的懷中人,念力即可化作手刀穿破堅實的玻璃窗。
從破碎晶瑩的紛飛亂舞中,一躍而出的身影披上粼粼碎片點綴的霞光,腳踏輕盈矯健的疾步,好似迎風穿云貼面滑翔的鷂鷹沿著傾斜的鋼架飛馳而下。
一陣疾風般呼嘯俯沖后,一個瀟灑縱身緩沖下跳、輕穩(wěn)落地,飄逸碎發(fā)之下是冷靜依舊的面容;而被他衣環(huán)緊抱的女子,即便蒙臉看不見,這種臨危不亂的機警鎮(zhèn)靜所能傳遞給她的也是滿滿的安全感。
當然有能力脫身于致命摩天輪的不止庫洛洛一個。
緊隨幻影蜘蛛其后,稍慢一步的雙胞胎扣下鞋后跟的隱蔽開關,厚實的鞋底下暗藏玄機,炫亮滑輪變成鋒利冰刀!斑葸荨睅紫聞澚巡AВ拼岸。
冰刀與鋼筋的碰撞,帶出一路電光火石,兩人一前一后隨著尖叫哀吼的死亡旋律,在摩天輪上滑行越跳出冷艷舞步。
少女的身姿機敏迅飛體輕如風,不似迅猛黑鷹,卻像燕子伏巢,驀然落下回歸地面。面對突如其來的橫禍危機,全然忘了緊追銜獲的獵物,等到反應過來,本以為目標獵物會趁亂逃走,卻沒想到他仍在身邊尚未離開。
雙燕驚落的同時,還有一股強力的音波震碎艙室窗戶。手中用念幻出一雙鼓棒憑空重敲,鼓聲發(fā)起的爆裂沖擊波讓一整面玻璃碎成顆粒細末,一位蒙面高挑的女子在空中旋轉翻滾,伴隨煙塵滾滾和余波砸下的重響之聲,轟然落地。
地面上幸存圍觀的人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只能眼睜睜看著建在懸崖峭壁之上的摩天巨物斜傾倒塌、撞礁海岸,所幸沒有沉入海中,困鎖艙中的遇難者們還有一點被拯救的希望。
安然無恙到達地面后,庫洛洛將懷中人緩緩放下,林恩手捻蒙蓋臉的外套衣邊掀起來,只露出一張臉。
她轉臉看向緊靠在側的庫洛洛,快速打量了他一番,卻發(fā)現(xiàn)他白皙的面頰和手臂有幾道深淺不一的血痕,大約是被撞碎的玻璃劃破的吧。
原來用外套包裹住自己是這樣的意圖,如此緊急的狀況下都能給予細膩入微的關懷,林恩眼波流轉心頭一熱、不勝感動。
她扭身面向庫洛洛,一手輕捧他的臉,用柔冷的指腹擦拭點點血跡,凝視他的眼眸也稍顯嬌憐:“庫洛洛,你臉上有血!
“沒事!睅炻迓蹇戳怂谎,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后,目光又轉向不遠處的斷裂殘架。
林恩也隨之看去,她雙眉微蹙,扯了扯挎包背帶,不禁輕聲自問:“啊……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庫洛洛猜不出事故發(fā)生的原因,他也沒有閑情看熱鬧,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相系,無關之人的生死不幸激不起他心海的一絲浪花。
這場不知何為的禍事不僅暴露了自己的念能力,還感受到了不遠處一股強化系與特質系雙重念力的威脅,現(xiàn)下盡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方為上策。
“抱歉林恩,沒有給你一個完美的約會!睅炻迓逯匦掳涯抗鈪R聚于身邊人,淡淡地說道:“現(xiàn)在我們還有一些時間,你還有什么想做的?我可以陪你。”
“嗐,你不需要為這種誰都無法預估的事道歉!绷侄鬏p笑搖頭,心里拂過一陣欣慰后,低垂的清眸落寞哀傷,輕作嗟嘆:“唉……真正的甜蜜情侶遭遇這樣的事故生死難料,反而是我們這樣的假情侶僥幸活了下來,倒是諷刺得很。如果可以……我真想救他們,只是我答應了你要保護自己顧全大局、不可再次任性食言,否則我就是對自己不負責任,未免招惹事端也枉顧你對我的信任。可是有能力救卻不能救,心里還真有點內(nèi)疚難過!
“他們和你有半點關系么?”庫洛洛冷言冷語地問她。
“你這說的……”林恩聽得不爽剛要反駁,忽而想到庫洛洛本就是能問出這種混賬問題的人渣本渣,于是剩下半句“什么話”又硬生生咽回肚里去了,隨即改口:“……相當有道理。”
見她臉色變得驟快,庫洛洛朝她投去睥睨淺笑,只是輕聲悶哼,不予拆穿她的口是心非。
“唉……”林恩皺眉咬唇,偷偷瞄了一眼庫洛洛淡然沉靜的容顏,心中不免五味雜陳。
一是正常人的同理心讓她難以釋懷,明明有拯救他人的絕對力量卻見死不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經(jīng)典電影臺詞在腦海中反復回響,像是在嘲諷譴責自己。
二是恨自己偏偏看上了這么一個流氓團伙的頭目,明知道就是受他誘騙被他洗腦,卻還是掉進了他精心設下的柔情陷阱。感嘆一句上天注定生死有命安慰自己,最后也只好悻然地嘆了一口氣。
庫洛洛看她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也明白大地之心的救贖本愿讓她略感自責。
于是一手輕攬住她的肩膀,并往自己懷里貼靠,語氣放緩安慰道:“林恩,你不必自責。任何事情的發(fā)生都是偶然的中必然,雖說我也想不出此番事故發(fā)生的緣由,但是我很清楚我們身處的世界,尤其是這個國家意想不到的怪事頻繁多發(fā)。
你要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妖魔鬼怪天災人禍,一定有個源頭。若是根爛了,會結出什么果?我把你推向明處,就是為了鏟凈這深埋地下的腐朽爛根,用你的心臟洗凈骯臟的溯源。若能做到,這樣的災難定會越來越少。從根源解決一切,我相信這也是你想看到的新世界,對么?”
“你這么說我確實心里好受了些,可是……壓力反而變大了!绷侄饔悬c犯嘀咕。
她還是覺得當總統(tǒng)這事太過離譜,而且她也無法預測眼前人最后的結局,便問道:“庫洛洛,我要是辜負了你的信任,沒有達到你想要的預期,沒有完成你的宏圖偉業(yè),怎么辦?”
庫洛洛微微闔目,輕笑道:“你太小看自己了,你有天賦有背景更有能力,有什么可擔心的。要說擔心……你現(xiàn)在唯一該擔心的就是你那份虛無縹緲的情感累贅!
“我對你的真情天地可鑒日月可昭,可是實打實的,怎么能說是虛無縹緲呢?”林恩這可就不服氣了。
她雙手叉腰、眼神篤定盯著他看:“倒是你扭扭捏捏不像個男人,總是糾結躲避。我剛才就想問,你在摩天輪面對生死危機時刻,是不是下意識地想保護我?單純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擔憂,你就是舍不得我,怕我受傷更害怕失去我,對不對?庫洛洛,從實招來!”
庫洛洛與之殷切期盼的目光相視,被她這么氣勢洶洶地一問,也忍不住細回想起來,剛才確實真有一瞬心怔。
因為從沒有過,他不知道這是否算動情,所以有些踟躕,既不敢確定也不愿回答。
“這地方不宜久留,我感覺到四周不止一個念能力者,而且是一種吸取的特質力量,和我的能力有些相似,我們還是盡快回去比較好。”庫洛洛還是選擇了轉移話題,他不想讓任何感情牽絆住林恩、束縛她本該理性的思維。
林恩憧憬發(fā)亮的眸色一下子黯淡了,她滿臉失意地低著頭,每每主動換來的都是薄情寡淡和置之不理,她已經(jīng)感到有些厭煩疲累。
以后都不再相見了,真不懂還有什么好顧忌的,難不成還怕我死纏爛打嗎?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這個道理我又不是不懂。只希望能留下一份念想,這都不愿給我嗎?林恩垂思微嘆,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識趣不再追問。
“嗯,我知道了。”林恩被他摟著卻感心涼,便朝他懷里靠了靠,點頭嗯聲。
“那走吧!睅炻迓鍖⑴谒砩系耐馓淄锕o些,悄悄看了她一眼,聽覺她語氣盡量壓抑著失落的情緒,又見她面容哀愁垂喪,心中竟然漾起漪漪憐惜。
念能力者總能互相感知對方的存在,此時落地的鼓手——鷗歌,收起旋轉揮舞的鼓棒,觀望四周尋找同系之人未果,又重新將視線放回空蕩蕩的摩天輪墜落之地。
她總感覺這件事太過蹊蹺,而且害怕是有人故意為之,尤其擔心是那個人。于是緊忙攤開手心,在方圓一里之內(nèi)通過吸取一點能量,辨明周圍到底有何物作祟。
花草木鳥獸、人類的情緒意識,種種生靈,即便再微弱也都是可以汲取利用的能量。
一小團冰靈光點在鷗歌的手心浮動閃耀,黑灰色的驚恐情緒、熟悉的白金顏色、陌生的濃郁深紫,還有……帶著仇恨怨念的幽藍詛咒。
忽而,她緊握拳頭,浮光在她的猛然蜷握下四散飄離、柔化消弭。
茶色墨鏡后是隱約睜大的驚異瞳孔,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黑色口罩之下嘴唇嚅動,囁喏自語:“是他……”
“喲!鷗歌小姐,好久不見啦!倍呁蝗粋鱽磔p佻的男聲,強尼卜臉上掛著殷勤的笑意,一邊抬手打招呼一邊向她走來,而他的身后還跟著兩位最熟悉不過的人。
待她們走到自己面前幾米處,鷗歌直接略過強尼卜,歪頭看向他身后的雙胞胎,發(fā)出冷傲中性的聲線直奔主題:“阿冷阿風,有人用了【海巫的懷表】!
“?”阿冷阿風停下腳步,驚愣了一秒,面面相覷之后,又望向鷗歌同聲詢問:“【海巫的懷表】不是在白皇后那里嗎?”
鷗歌拳頭舒展,重新攤開手心,掌心緩緩有個珍珠大小的半球形藍點一閃一滅:“你們看,這是我吸收過來的能量,使用懷表的人一定就在這附近!
雙胞胎邁進一步,頭伸過來察看,確認是懷表釋放的念力后,抬頭望了鷗歌一眼,說道:“我們現(xiàn)在就向紅皇后稟報!
話音剛落,阿冷立刻從褲兜掏出手機撥通了紅皇后的電話。
強尼卜環(huán)顧身邊略顯焦急的叁位漂亮美眉,也是滿腹狐疑,他想問個明白:“鷗歌,發(fā)生什么事了?有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嗎?”
“我們愛麗絲城內(nèi)部的事,與你這賭棍無關,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鷗歌雙手交錯環(huán)胸、冷語冰人,對他的態(tài)度不是很友好,似乎對面前這位細眉細眼的輕浮男子有很大意見。
“怎么能說與我無關呢?我也是愛麗絲城的人啊!睆娔岵仿柫寺柤,眉毛一挑唇角勾起。
鷗歌冷笑道:“你和西索一樣,都是被驅逐城外的人,早就不算愛麗絲的居民了。如今還愿意放你們進城,僅僅是看在紅皇后的面子,勸你少管閑事,否則不會有好下場!
“哈哈,大明星的架子擺得很足嘛!睆娔岵窂澭郯l(fā)笑,望她的眼神掠過一瞬陰鷙,語氣驟然低沉:“再怎么雞犬升天,終究是白皇后任意玩弄的器皿,專屬于他發(fā)泄情緒的垃圾桶罷了!
“你!”鷗歌被他刺中心底要害,一下子火冒上來了,額頭隱隱爆出青筋。
“哎……”強尼卜面露狡黠的笑意,往后退了一步:“大明星,想在這里動手?你可是愛麗絲城的人哦,出門在外別忘了規(guī)矩!
鷗歌捏緊拳頭,大庭廣眾之下硬是忍住了想要揍他的沖動,她伸出食指朝對方用力一點,咬牙切齒地威脅道:“你給我等著,你倆誆騙我姐姐那筆賬早晚跟你和西索算清楚!”
正當兩人氣氛焦灼的時候,通完電話的雙胞胎轉過身來,走到二人中間說道:“你和無賴計較,等于對牛彈琴,我們還是說回正事。”
“好,紅皇后怎么說?”鷗歌點點頭,她還是比較關心當下之事,便不與眼前男子做無謂的口舌之爭了。
“水池里的美人魚今日是有點反常,你說的沒錯,有人用了【海巫的懷表】!卑⒗浒L這一對酷酷的雙胞胎,冷漠迷離的面容難得浮現(xiàn)緊張焦慮的神色。
“看來他還是出手了,這只是騷亂的開始……”鷗歌低聲誦詠起復仇的詩篇:“傍晚4點的海平面,紅日與海水接近;美人魚化為泡沫,埋葬愛情的詛咒。幽藍的海妖開始吟唱,喚醒深淵災難的新生。白皇后最會利用人心,他……”
“不行!我得回趟愛麗絲城,我要阻止他。”鷗歌現(xiàn)在顧不得太多,不管會面對怎樣的責罰,她都一定要攔住白皇后,不能讓他繼續(xù)犯這種危險的錯誤。
“鷗歌大人,那就拜托您了。”雙胞胎心里清楚,只有鷗歌能勸說得動那位魔鬼中的天使,希望她能帶來好消息吧。
倉促中結束約會的庫洛洛和林恩,帶著稍許遺憾和難以打開的心結,坐上輕軌離開圣栗樂島。
林恩對庫洛洛僅存的感情幻想瀕臨破滅,而冷血的蜘蛛將在遭遇一場復仇的契機后,刺破他堅硬的心壁,然后噴涌而出的情瀾卻會瘋狂反噬自己。
等到愛麗絲城【生門】開啟,星愿摩天輪事故的原因也將浮出水面。
鷗歌與白皇后、白皇后與讓娜、讓娜與紅皇后、紅皇后與西索、西索與強尼卜、庫洛洛以及林恩,繞了幾圈千絲萬縷、牽扯其中,就像是蜘蛛絲的編織總有最初的一點,也總是密切相接,那么所有的故事還是會圍繞愛麗絲城而繼續(xù)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