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醫(yī)生!她醒了!她醒了!」有人這樣喊。
我睜眼,看著純白的天花板,看著手上打的點(diǎn)滴,看著窗外落下的楓葉。
嘴巴乾乾啞啞,腸胃幾乎沒有感覺,看來很久沒有進(jìn)食進(jìn)水。
我攙扶起身子,離開床位,一瘸一拐地走向房外。
我看到我的房間外寫著:「程夢穎」。
對喔,這是我的本名。
我看向四周,發(fā)現(xiàn)這個醫(yī)院似曾相識,好像在這里與誰打斗過。
隨后,我聽到哭聲,哭得很凄厲。
是隔壁病房的家屬,患者似乎死亡了,上頭寫著:「劉佳琪」。
不知為何,我完全不敢走上去看。
彷彿只要看了一眼,心中的某種東西就會潰堤。
復(fù)健與諮商幾個月,我才恢復(fù)了思緒與狀態(tài)。
我在暑假與朋友到新竹出游,出了車禍,昏迷了好幾個月。
我知道我沒有叫做「小佳」的朋友,家里也沒有昂貴的白色貝斯。
九個月后,復(fù)健完,我回到了那場與小佳一起來過的音樂祭。
在紛亂了人群之中,我好像看到了粉色的夢蝶。
就像小佳說的,好美好美。
「欸,你會彈貝斯,對吧?」
有人看到我揹著的貝斯,有人這樣問。
見我不回覆,他慌亂地繼續(xù)說:「那個……就是,我們的貝斯手忽然中暑倒下了,需要有人臨時支援,你覺得你ok嗎?這是幾張我們的樂譜,在演出之前你可以背下來嗎?當(dāng)然,會有酬勞。原本貝斯手幾成的酬勞就給你幾成——不,我們直接給你50%好了,畢竟沒有你這場演出就開天窗了!
我接過樂譜,掃了一眼,把電源供應(yīng)器插入店家的攤位上,開啟音箱與效果器,試了試音。
「這樣干電不好吧?」一個朋友小聲問。
「管他的!
連續(xù)不斷的音色飆升了起來。拇指擊弦強(qiáng)而有力,指彈巧妙多變,和弦清晰無比,整首曲目被完美表演了出來。
只不過,經(jīng)過變奏,快了不少,但四平八穩(wěn)。
「這樣可以嗎?」
對方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可以挖到這樣的人才。
「可以!雖然加速了不少,但這蠻符合我們團(tuán)本來的基調(diào),這個風(fēng)格很棒!這就是我們要的!今天我們所有團(tuán)員都會全力配合你,讓這場演出圓滿,今天就是你的主場秀了!」
「好。」
這天的表演跟我想像得差不多,三首歌,我將一切都宣洩在手指之間,聲音貫徹在整個會場內(nèi),其馀成員似乎有點(diǎn)跟不上,但我毫不在乎。
第三首歌,我一手搶過主call的麥克風(fēng),一手拿起生命之水,狠狠地灌上一大口,大喊:「通通給我躁起來!」
臺下一片歡呼。
在最后的最后,在最后一個段落,我將貝斯狠狠砸在地上。
碎片擦在我的臉上,但我毫不在乎。
視野朦朧,有種空虛的感覺。
我抬頭,好像小佳依舊在臺下,隨后看著天空。
「當(dāng)你在夜晚仰望星空時,」小佳曾說,在那個小女孩的夢境說:「因為我居住在其中一顆星星上,因為我在其中一顆星星上笑,所以對你來說,所有的星星都好像在笑。你將擁有星星滿天的笑聲。」
看著夜空,感覺一切都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