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壞事這種事情,不見神明最擅長了:“你想從哪個地方開始轟?我先前就看這個黃粱夢很不順眼了!”
墨獸加入慫恿,另辟蹊徑:“要不徹底一點,把人弄死了,還能抓進萬惡淵里用用的!
就在這時候,墨獸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涼意,等等?我說錯什么了嗎!
“那有錢的先留著?”
寄人籬下多日,不見神明在無數(shù)次吃虧中深諳其道:“我們?nèi)窳,不就如了那黑衣人的愿嗎??br />
“你是臥底吧?”
墨獸:“……”純屬污蔑!
埋也不是,不埋也不是……那這臭小子想的到底是什么?
懸浮在宿聿掌心中的古靈舟浮現(xiàn)了出了兩顆墨靈珠的虛影,被調(diào)動精純之氣逐漸涌入古靈舟之中,陰氣的涌入撼動了這片黃沙,隱隱間虛無之地的邊緣像是被撕裂,古靈舟的催動影響了此地黃粱夢的陣紋,虛無之地的邊際露出繁復(fù)的紋路,像是連接著一個接一個的夢境。
咔嚓的一聲脆響,邊緣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撕裂了。
可就在這時候,黃粱夢的陣紋一下破滅,可在它之后,另一道陣紋再次浮現(xiàn)。
一盞浮燈在崩塌邊緣一躍消失。
“……不對,這里的黃粱夢不簡單,它能受外力驅(qū)使還有再造的能力,很有可能與不見神明一樣,已經(jīng)形成陣靈了!蹦F注意到遠處陣紋的痕跡,成陣靈的不見神明不好抓,怪不得陣眼不在外面,這陣法還能輕而易舉降臨在散修盟,還是在孟開元的眼皮底下布陣,那是因為這陣法已經(jīng)成靈了,隨時隨地能出現(xiàn)在另外的地方。
不見神明是在虛妄山林吞噬魂靈與小靈脈之力加持多年才成就幻化成了陣靈,這個黃粱夢居然也有這樣的力量,說明這個陣法不是臨時布下,而是幕后人精心多年才造就的陣法,用這種陣法才能對付孟開元,這個黃粱夢可能在既往的歲月里已經(jīng)困住了很多人,力量今非昔比。
古靈舟要徹底破壞這里的陣法,宿聿得付出非常龐大的陰氣驅(qū)使古靈舟才行。
這幕后人舍得下血本放黃粱夢,早就料定了宿聿可能采取的兩種辦法,要么老實被困循規(guī)蹈矩地破陣尋出路,要么是付出龐大的力量去破壞,無論哪種做法,對幕后人來說都是百利無一害。
“這得養(yǎng)多少年!辈灰娚衩靼櫭肌
墨獸抓住機會一陣嫌棄:“也是,連你也沒把握困住孟開元,你真是弱雞。”
不見神明咬牙切齒,選擇平等地嫉妒所有好命的陣法,就欺負它爹不在,不能養(yǎng)它。
驚雷劍的虛影越來越淡,劍修留在此地的庇護似乎正在逐漸消失。
宿聿的靈眼落在那道劍訣上時,從那綿長的劍意里,看到遙遙遠去的山巔風雪。
‘師弟。’
宿聿抬起頭,看向黃沙坍塌的邊際里——
那是顧七未散的劍意。
-*
黃粱夢境的深處,陣紋編織的夢境正在不斷地延續(xù),嘈雜的聲音變得清楚,一點點縈繞開的夢境像是在重現(xiàn)什么記憶——
昏暗的房間里,被陣法顯現(xiàn)出來的陣紋清晰可見,容貌清秀的男子手中拿著探靈羅盤,周圍的靈力在他的驅(qū)使下不斷地涌入那嗜靈陣中,無論怎么探查,位于此方醫(yī)廬的陣法只顯現(xiàn)出了一個,奚云平將那陣法翻來覆去地查,卻怎么也查不過其他的端倪,終此醫(yī)廬當中只剩下那個源源不斷吞噬魂靈的噬魂陣,尋不到小師弟所說的探求魂靈的陣法。
眼前的景況越來越清晰,黃粱夢催動之際似乎帶著他進入到更深刻的夢境里。
醫(yī)廬里滿地都是尸水鮮血,草藥散落一地,顧七感覺自己走在其中,身臨其境地到千年前的那場血瘟疫的現(xiàn)場,入目可見的是醫(yī)廬上各種毒物,臉色蒼白的修士站在旁邊,只剩下此地悠悠轉(zhuǎn)動的陣法,少年就這樣跪在血泊里,渾身上下都是尸水,陣紋沿轉(zhuǎn)之地以他為中心,言明著此地的陣法源自他的布置。
并非天虛劍門沒有查探,而是活著就是他一個人,布陣就是他一個人……整個醫(yī)廬里找不到第二個蹤跡。
四周的聲音一點點進入顧七的識海,迫切地掀開潛藏在記憶深處的秘密。
“可若不是他,我們?nèi)绾巫C明那些同門的魂靈去了哪,沒有陣法……云平啊,你都看不出找不到的陣法,那他呢!碧焯搫﹂T年邁蒼蒼的長老站在其中,手中握著的是與奚云平同樣的探靈羅盤,全天虛劍門擅長陣法的修士都在這了,誰都找不到與這孩子言辭吻合的陣法,“那孩子也是陣修,若他真的是布的探靈陣,又怎么會變成噬魂陣呢!”
“這孩子若是知道什么,他該說出來!
奚云平顫聲道:“小師弟想隱瞞的東西,會不會跟天寧有關(guān)?他們兩個關(guān)系甚好,會不會還有什么沒被我們發(fā)現(xiàn)……”
“可血瘟疫的療愈之法配出來了,徐天寧若想殘殺同門,他為何要配出藥物,更將自己置于如此境地!碧焯搫﹂T的長老搖頭,他想給那孩子找到證明的證據(jù),可翻來覆去找出來的,卻是一個個只能指向他的鐵證,“沒辦法了云平,不是我不想拖延時間,只是就連你跟觀一都沒找到證據(jù),我們要如何給其他慘死的同門交代!
千年前的血瘟疫是怎樣的……顧七頭疼欲裂,只能看著這入夢景況一步步重演,連同孟開元夢境里那個屠戮場,不為人知道的真相好像在歷史的長河里終究露出了冰山一角。
千年前天虛劍門確實爆發(fā)了一場血瘟疫,醫(yī)圣徐天寧與劍門醫(yī)宗數(shù)十醫(yī)修尋到了毒物逼毒的辦法,卻在療毒逼蟲的過程中慘遭滅殺,醫(yī)宗十三位修為高深的醫(yī)修橫死,其他受療的同門也在療愈過程身死,醫(yī)圣徐天寧失蹤,整個醫(yī)廬內(nèi)活著的沒有遭受血瘟疫侵蝕的修士只有那個少年,甚至唯一存在的噬魂陣法的盡頭也是他。
少年自昏迷中醒來,見到的便是自己所布的陣法,見到的就是橫死的同門。
少年承認了陣法,卻不承認殘殺同門。這種蒼白的辯解,以及所有指向他的證據(jù),哪怕周圍的同門想保他,卻不能對不起已經(jīng)無辜死去的同門。
幾乎是籠罩下來的鐵證,唯一有可能行兇者,僅可能是徐天寧或者他。
可徐天寧配出療愈血瘟疫之法,更多疑慮只能落在少年的身上。
‘師兄!
少年攏著他有點長的衣袖,天虛劍門的練功服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太長了,長到那衣袖只能由著他拿來墊著案桌,最后被墨跡沾染,變成點點圈圈的墨點,但這完全不會影響少年的佳作,由他畫成的陣法刻在小小的卷軸上,最后自豪地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像是對其他的東西都沒有任何興趣,丟出院外的小木劍從小到大數(shù)十把,對劍宗無上的劍門秘法從無興趣,最后木劍的用處變作陣法落點。
劍修揮劍成訣,他揮不成劍,便在劍上刻了陣法。
揮出去,投機取巧地過了訓練,來了劍門卻不學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最歡喜的莫過于在劍上刻成了新的陣法。
顧七站在那后面看,看著少年不外顯的雀躍,感覺到自己提著劍往前走。
最后變成另一處的亮堂,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變作老者沉聲的交代。
“讓那孩子離開天虛劍門!毖矍暗木皼r恍然一變,顧七看到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站在他的面前,那是他的師尊,也是天虛劍門劍宗之長,當年將那游魂從凡間帶回,一點點教養(yǎng)到了現(xiàn)在,“留在此地,或者屈服,無數(shù)的鐵證只會將他壓垮,劍門里其他宗門長老不會放棄查血蟲一事,劍宗同門跟醫(yī)宗同門的命,我們交代不了的結(jié)果他只能一人承受那十幾條同門的命,讓那孩子離開,就有時間!
“找不到其他人布陣的痕跡,若不是那孩子所為,布局者的強大與陣法造詣便不是劍門的陣修所能查探,有人趁著那孩子昏迷,篡改了他的陣法,修成噬魂陣,也只有如此,才會尋不到任何蹤跡!
天虛劍門內(nèi)接連發(fā)生的事情,無數(shù)同門的身死的陰霾也同樣籠罩在這位老人身上,他鎮(zhèn)靜地尋出解決辦法:“所以他不能留在劍門,我們不知道劍門中是否還有幕后設(shè)局者的眼線,他留在這,若是一朝身死或再宗門內(nèi)發(fā)生其他事,那時候我們再想保他,也無法與其他長老交代。”
“觀一,你明白為師的意思嗎?”
“醫(yī)宗那邊,我們會讓他們長老想辦法找到失蹤的徐天寧,同時我會讓云平去妖山之南尋奚老頭,他是云平的族老,也是陣修強者,若他能找到篡改的證據(jù),就能還這孩子清白……”
顧七頭疼欲裂,夢境與現(xiàn)實交織間似乎有無數(shù)源自神魂的記憶涌現(xiàn)出來,黃粱夢會挖掘人最深刻的記憶,這些從未在他人生中出現(xiàn)的記憶為何會接連出現(xiàn),夢境想要重現(xiàn)什么,黃粱夢想挖開什么。
恍惚間,顧七聽到源自神魂里另一個聲音的呢喃——
‘別逃出去!
‘不能出去……逃出去,就沒有人保護他了。’
逃出去后變成怎樣了,徐天寧找到了嗎,奚云平找到篡改陣法的證據(jù)了嗎……顧七想到最后虛無之地外的一片黃沙,無數(shù)的修士圍堵著他,鬼修沒有任何的辯駁,籠罩在他的身上的無數(shù)陰霾化作了殘忍,他沒有任何憐憫,也不會顧及眼前的修士是否同門,種種所有變作寂靜的沉默,化作朝向同族的利刃,徹底地把那些罵名背負在了身上。
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才會讓那個一心沉浸在陣法里無心無畏的少年,變成最后那副模樣?
顧七的神魂之中,有什么隱隱撼動著。
這時候他忽然仰頭,在不斷重演的記憶里看到了一盞浮在眾人頭頂?shù)母,浮燈之上悠悠飄著什么,如同一只眼睛看著他,就像是在觀察著此間的夢境,在看到那盞浮燈的時候,驚雷劍的顫動將顧七從那無盡的夢境中拉回。
他一抬手,神魂中無盡的劍意爆發(fā),頓穿了那盞浮燈。
夢境涌出的情緒像是神魂中的悲慟,劍意穿破了黃粱夢的陷阱,神魂中呢喃聲消失,不斷加注的情緒變得明晰。
剎那間,顧七突然發(fā)現(xiàn)了那種源自神魂里無法解釋的情緒是什么——
原來是遺憾與自責。
千年前的裴觀一,沒有保護好他,把他一個人留在那孤立無援的世界里。
“驚雷!”顧七閉目咬牙。
驚雷劍的虛影再次浮現(xiàn),穿破夢境,劍主的劍心涌動。
與此同時,一只手穿破了浮燈,一伸手就緊緊地抓住了顧七持劍的手。
陰涼的氣息隨之涌來,夢境在浮燈的破碎中坍塌,顧七夢境里的少年消失了。
他微微抬頭就看到少年另一張平凡的臉孔,陣紋像是被某種東西撼動,邊緣黃粱夢的陣紋一點點地浮現(xiàn)出來,最后化作無盡的虛無,這場源自千年前的夢境被人打碎,取而代之是現(xiàn)實。
宿聿聲音稍冷,“顧七,把手給我!
顧七毫不遲疑地伸手,在握住對方的手時,刺骨的冰冷穿過對方緊握的指尖傳來。
方才被顧七刺破的浮燈已經(jīng)消失,此地的夢境化作了虛無,顧七閉著眼睛抵御著黃粱夢的侵蝕,不禁將對方的手握得更緊,“眼,外面有人在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黃粱夢的陣靈,剛剛就在顧七的夢境里。
宿聿沒說話,早在他動用古靈舟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那個到處亂跑的黃粱夢,他的眼睛掠過顧七的身后,那蒙蒙的山雪味悠悠散去,就好像這夢境不久前,還殘余著什么,還有掌心傳來與驚雷劍意同樣溫熱的觸感。
但他眼底的恍惚在片刻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冷靜,“我知道……多虧了你的劍。”
借著驚雷劍那一瞬洞穿的劍意,他看清了黃粱夢逃竄的去向。
宿聿忽然開口——
“不見神明,你想吃了黃粱夢嗎?”
“取代它,把它所有的陣紋化為己用!彼揄驳撵`眼還在動,龐大繁復(fù)的紋路全都落在他的眼中,在利用古靈舟撕開黃粱夢虛偽的表面時,那一道道陣紋清晰起來,隨之運作的靈眼在古靈舟霸道的破壞下,洞悉著此地的陣法。
墨獸在剎那間明白了宿聿想要干什么:“你想重建不見神明?”
這太瘋狂了,這等于是幫助不見神明去侵占黃粱夢,已成陣靈的不見神明,可以在外人無法察覺的情況下,無聲無息地取代此地的陣眼,它想到這人在玄羽莊小院里利用不見神明覆蓋山林的做法,連十大強者孟開元都能困住的黃粱夢,說明布陣者耗費的時間精力無法估計,這樣的陣法在有心人的運作下,不會輸給不見神明。
倘若這種天方夜譚的想法真的成功……上古幻陣不見神明會直接進階。
屆時,哪怕是孟開元,或者是其他強者,將再也無法洞悉不見神明。
墨獸注意到那輪轉(zhuǎn)的陣眼,還有在宿聿掌心里逐漸明朗的古靈舟,破壞與洞悉同時進行……不是考慮能不能做,而是這人真的打算這么做,他想把這個已經(jīng)形成陣靈的,且在黑衣人們掌控中的陣法黃粱夢,徹徹底底地搶過來。
古靈舟的力量像是一下綿延到了不見神明身上,陰氣滿蓋的力量將不見神明的陣紋延續(xù)到此間的夢境,破壞夢境會讓所有人停留在永不停歇的夢境里,可如果重新編織此地的陣紋,將幕后人布下的龐大的陣法占為己有,沿著此地的夢境,延續(xù)到現(xiàn)實之中,不需要去破陣,比毀掉陣眼如那些人的心意,有另一種辦法更能令幕后人滿盤皆輸。
毀了多可惜,把這里占為己有,再把那些人全部拖進夢里。
潑天的富貴落在了不見神明的身上,它在感動的邊緣躍動的是難以言喻的欣喜,對黃粱夢的不爽化作另一種對食物的原諒與慷慨,往前邁出去的腳帶著輕飄飄的不真實。
還用問?!這送上門的食物還不吃,造夢之力落在它身上,上古幻境的強大會更上一層樓。
這種宛若父母的再造之恩,不見神明決定從今天開始認下這個養(yǎng)父。
“吃!”
“爹,我們從哪開始吃!”
第104章 造夢
墨獸聽到不見神明干脆認爹的果斷, 這就認爹了,你之前對這個小子不是很不屑的嗎?
它滿臉的震驚化作著臭陣法怎么該死的好運,緊接著就看到宿聿的操控著古靈舟的靈力已經(jīng)徹底地滲入了不見神明當中, 寄居在萬惡淵里的不見神明被短暫抽出,源自虛妄山林秘境主奚云平陣紋暴露在邊緣,一下就接入了黃粱夢之中。
古靈舟能破萬陣也能成萬陣, 想要協(xié)助不見神明掠奪黃粱夢,無疑就是在破壞陣法的同時,去修復(fù)陣法。
掠奪侵占陣法,這不是像當初那樣把不見神明打上烙印拽進來這么簡單,這里的陣法經(jīng)年累月由布陣者苦心設(shè)計,且陣靈狀態(tài)良好,宿聿這小子要是沒有完全看清這陣法內(nèi)里所有細節(jié),很有可能入侵不成, 反倒容易把不見神明給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