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張良回來,聽說了下午的事,連連點頭:“你做的不錯。”
要是她真的因為那個侍女的告密而獎賞她,久而久之府上就會烏煙瘴氣,人人以為告密能得好處,那將來難免有后院失事之嫌。
“袁壽我不好處置,你自己解決吧!睉谚f。
于是便把袁壽和阿語都叫了過來,屏退旁人。
袁壽一見到張良,頓時有些羞愧,伏地磕頭:“大人若趕我出府,我絕不敢有怨言!蓖瑫r心中后悔,那日喝酒,怎么就如此把持不。
“這又不是什么大事。”張良失笑,隨后看袁壽:“你若真心喜歡她,我將她嫁給你就是!
誰知袁壽一臉受了奇恥大辱的樣子,立即漲紅了臉:“即便我做錯了事,大人也不必如此懲罰我!一個奴女,我如何能娶她為妻?”
阿語臉上暗淡無光,深深的低下頭。
懷瑾卻愕然不已,隨即就心里罵了娘,暗戳戳翻了個大白眼。
作者有話要說:
第394章 武信君戰(zhàn)死定陶
張良倒是不意外這個回答,淡然的點點頭,道:“我把她送給你,做妾也好做仆也好,隨你處置,這事便算揭過了!
袁壽抬起頭,既愧疚又感激。
懷瑾知道就在剛剛,張良用一個侍女就已經(jīng)收獲了袁壽的全部忠心。
等他們都走了,懷瑾才長嘆一口氣。
其實袁壽這樣的男人才是常態(tài),項伯他們皆是如此,唯有一個張良是古代的另類。
見夫君好奇的打量著自己,懷瑾靠在他肩上,悠悠道:“天地之大,也只得一個張子房,我還是運氣好!
張良失笑:“我也運氣好,得到了獨一無二的趙姮。”
自那日之后,府上頓時少了許多閑言碎語的八卦,人人各司其職絕不越雷池半步。侍女們看到自己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懷瑾心中嘆息,知道自己把她們都嚇狠了。
她其實并不想管這些事情,只不過如今戰(zhàn)亂時候,她最害怕的就是像笑笑這樣的人。
不起眼的小人物,偶爾也能起到關(guān)鍵性的作用,就比如串掇趙高的韓談。
韓國被滅多少年了,竟還有潛伏在秦國的探子,還能在某個節(jié)點發(fā)揮作用。張良如今為韓國申徒,所面對的不過是韓成一干人。將來諸王并起,張良游走在其中,家里有這樣的人存在,實在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涼爽秋風(fēng)吹來,不疑的射術(shù)逐漸有了進步,拉著懷瑾讓她看自己的成績。
懷瑾就坐在廊下,和一干門客們站在一邊,見小小的人拉開一把成人用的鐵弓,憋紅臉鉚足力氣拉開弦,將一只羽箭射在草靶的邊上。
門客們都喝起彩,不疑緊張又期待的看著她,像是在等待她的鼓勵。
懷瑾過去摸了摸他的頭,翻開他的手,掌心有了一層薄繭,便有些心疼兒子:“為什么不用阿母給你做的弓?”
她明明吩咐人做了一把孩子用的小弓箭,可不疑用了一次就擱下了。
“我不要孩子用的弓箭!”不疑小臉上滿是笑意。
可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呢,也不知這求上進的性格是從誰那里遺傳來的,反正她從來不是這種人。
“阿母,我的弓箭已經(jīng)練得很好了對不對?”不疑眼睛亮亮的,希冀的眼神讓懷瑾挑了挑眉,過了會他說:“那我們何時去打獵呀?”
難怪兒子這段時間這么努力,她忍著笑,說:“等今日阿父回來,我就去跟他說。”
不疑瞬間一蹦三尺高,叫了好幾聲阿母,旁邊的門客和侍女們都看笑了。
和兒子打發(fā)了一會兒時光,懷瑾便準(zhǔn)備去練琴了,雖然她沒什么天賦,但仍是興致勃勃。
回房換了一件青色的大袖直裾,外頭一層薄紗有些添了一絲飄逸,她又把發(fā)髻拆掉,將長發(fā)用一根青帶子隨意綁住。
拿花瓣水泡了一會兒手,她走到竹林里坐下,自覺儀式感都做足了。撥響琴弦,是一首最最最簡單的齊國歌謠,懷瑾滿臉陶醉,覺得自己這形象必定是飄然若仙。
一首曲子反復(fù)彈了一下午,懷瑾仍沉浸其中不能自拔,香焚完了她還特意讓人添香。
突然的,一股濃郁的香味飄過來,懷瑾停下,看到阿婉正在收香盒。
“原來的茶蕪香沒有了嗎?”懷瑾問。
阿婉說:“都用完了,只剩沉香了。”香料難得,庫房里的三盒香這些日子全都焚完了,只剩這盒夫人從沒打開過的沉香。
她愣愣的坐在琴桌前,望著被風(fēng)吹動的竹葉發(fā)呆。
她曾經(jīng)無比熟悉這沉香的味道,多年不曾聞過,乍然再聞讓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咸陽城的時光那么遙遠,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這濃郁的香味她只偶爾在夢里聞見,是屬于嬴政的味道。
嬴政已經(jīng)死了好幾年了。
懷瑾發(fā)了一回呆,終歸是在她生命長途上落下過濃重筆墨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懷念多還是惋惜多。
只出了那么一會兒神,她又撥弄琴弦,覺得自己的琴音中多了些悲憫。
張良回來時,聽到遠處的琴聲,便知她又在竹林。脫了大氅,他信步走過去,在穿廊上看了一會兒。
秋風(fēng)吹起她的衣袖和青絲,竹葉緩慢落下,她的神情寧靜又恬淡,眼前這場景美得像一幅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