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仍是沉默著,張良自嘲道:“其實(shí)若秦國完成了一統(tǒng),對百姓來說也是另一種和平,但我仍然只是一個凡人!
懷瑾愣愣的看著他,清楚的明白他的意思。
政權(quán)交替乃是從古至今一直在發(fā)生的事情,秦國滅了韓國,將來也會有人滅了秦國,自古以來皆是如此,這是一種必然。
對百姓而言,其實(shí)是哪個國家的子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生活平安富足。
但對他和項(xiàng)伯那些貴族出身的士人而言,國沒有了便一切化為烏有。
所以他其實(shí)不是沒恨過,父母故去、國破家亡。只是因?yàn)樗绕胀ㄈ丝吹酶h(yuǎn),所以才能夠萬事豁達(dá),但在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作為韓國張家的子孫,他對秦有隱隱的恨。
可他不僅僅是潁川張氏的子孫,更是他自己,作為張良,他沒有辦法去真的怨恨什么。
一切都是天命罷了。
夫妻二人一同沉默了許久,懷瑾察覺到他身上是還有隱約的怒氣在,只是不知他是在生誰的氣?
“歇吧!睆埩悸氏却蚱瓢察o。
這一夜張良沒有摟著她,滿室月光,懷瑾睜著眼看著地面上斑駁的影,忽然無眠。
第二日項(xiàng)伯帶著張良的計(jì)策匆忙告辭,項(xiàng)籍則被他留在了這里,他是個半大孩子,家里并不指望他現(xiàn)在做什么。
懷瑾明白他的意思,一口應(yīng)承下來會照顧好項(xiàng)籍。
而項(xiàng)籍卻是如脫韁的野馬一般,日日都在外面玩到宵禁時才回。
懷瑾則是一律不管他,只負(fù)責(zé)給錢。
但奇怪的是,自那晚和項(xiàng)伯喝酒后,張良似乎就一直壓著什么心事,和她說話都是淡淡的。和平時其實(shí)沒什么變化,還是那副神情,但就是感覺他不舒服。
“子房,你心里有什么事嗎?”懷瑾忍不住關(guān)心道。
然而張良只是淡淡一笑,反問她:“為何這么問我?”
“只是感覺……你仿佛不痛快似的!彼t疑著,對上張良幽深的眸子。
張良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撫上懷瑾的面頰,溫柔的一笑:“無事!
見到他終于有了笑顏,懷瑾舒了一口氣,扎進(jìn)他懷里,愛嬌道:“你這幾日話也少了,也不笑了,我擔(dān)心得要死。”
張良心里微微嘆了一聲,然后認(rèn)命似的抱著她:“我哪里舍得讓你擔(dān)心!
然后張良又恢復(fù)了正常,懷瑾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想,女人來大姨媽的時候心情會不好,男人雖然沒有大姨媽,想來偶爾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吧。
秋風(fēng)一起,就要開始加衣了。
懷瑾用桑葚汁染好的布做了一件紗裙,白底絳紫鑲邊的大袖交領(lǐng)上襦,下面則是四五層仙氣飄飄的紫紗制成的長裙。這一套衣服行走起來,既飄逸又柔美,繡娘一做出來她就喜歡得不得了。
去踏秋時,懷瑾裝扮齊整,穿著這件衣服一出來,就把旁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平時不愛涂脂抹粉,也不愛梳發(fā)髻,今日忽打扮的如九天仙女下凡,讓人耳目一新。
今天踏秋,除了家里的幾個主子,還有前院的幾位門客和劉交。
見到她,各人反應(yīng)不一:前院的人和張豆豆他們對懷瑾很敬畏,不敢多看;張景和項(xiàng)籍在旁拍她馬屁;韓成的眼神在她面上停了三秒,然后若無其事的扭過頭;只有張良和劉交含笑看著她。
劉交道:“小時候看不出來是如此美麗的一個嬌嬌,還是子房你有遠(yuǎn)見。”
張良朝她伸出手:“夫人今日甚美!
懷瑾笑著將手搭上去,溫暖的掌心,讓她感到滿足。
每個地方的秋季都是不一樣的,淮陽的秋是寧靜又悠遠(yuǎn)的,就如這座古城一樣,每一絲空氣都飄蕩著安寧。
雖然在到處都不便利的古代,但她此刻的生活不可謂不幸福。
唯一有些小擔(dān)憂的,便是一直沒有孩子。她思慮之后,想起自己很久沒有喝甘羅給她開的那副湯藥了,于是又重新抓了藥開始每日進(jìn)補(bǔ)。
以前也不覺得那副湯藥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可喝了小半個月后,懷瑾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睡覺做夢便少了。
只是……仍然沒什么好消息。
她才二十多歲,并不著急懷孕,張良也從不提起此事,但她就是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如此憂心了許久,被張良看出來了:“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覺得我有病。”懷瑾苦著臉說。
張良一驚,叩上她的脈搏感受了一小會兒,問:“似乎沒什么事,你哪里不舒服么?”
懷瑾湊上去在他耳朵便低語一陣,那輕柔的氣息噴在耳邊,讓人心里癢癢的。
張良聽完低聲笑起來,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頭埋在她腰間笑個不停。
懷瑾莫名其妙,張良笑夠了,便道:“夫人身子好的很,只是生孩子的事,……再等幾年就會有了!
聽他篤定的語氣,懷瑾更奇怪了,詢問的看著他。
張良擁著她,輕聲道:“我吃了一味避子的涼藥,這幾年是要不上孩子的!
“?”懷瑾大驚,坐起來:“你……為什么?什么時候”
張良慵懶的躺在一邊,見她坐起來又把她重新拉回懷里,解釋道:“前幾年在咸陽,我們有了肌膚之親后,我便悄悄去配了藥。時局不太平,現(xiàn)在生孩子太遭罪了,可我也不愿你吃藥,這些藥傷害女子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