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有田見他面紅耳赤,只當(dāng)活兒沒干好簡寧訓(xùn)斥他了,進屋見簡寧在用壺里的開水燙杯子,他隨口問了句:“丁陽怎么了?”
“沒事,應(yīng)該是有點炎癥!焙唽帬C著杯子也沒看他,嘴里道:“我已經(jīng)給了他幾片消炎藥,再熬點藥給他們,讓他們幾個都喝點,一天干那么久的活,他們有時候可能習(xí)慣憋著不去上……”
簡寧忽打住,她猛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給他們幾個定休息日。
這可不成!
每月不說休八天,四天總是要休的,她可不是黑心的老板,怎能這樣壓榨別人的血汗。
真是該死,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
“你,在想什么?”
丁有田見她話沒說完,蹙眉像在想事情,不覺問道。
“我們忘了給他們制定休息日!
“休息日?”丁有田略一沉吟,“是指的休沐吧?”
簡寧“嗯”了聲。
丁有田笑了,雇工從來沒有休沐一說,有事或生病了跟東家告假便是。東家準(zhǔn)你一天假,不扣你工錢,已屬仁義。攤上黑心點的東家,扣你一天工錢,你也無話可說;你若不滿,直接給你解雇了。
畢竟沒人愿意丟掉一份好差事。
他跟簡寧說后,簡寧搖頭:“這可不行,不說都是一個村子的,就算雇的都是陌生人,也沒有這樣壓榨別人的道理!
“一周休一天吧!焙唽幍。
“一周?”
丁有田眉一揚,表示不解。
“就是七曜!
古代人把一周叫做七曜,星期一是月曜日,星期二是火曜日,星期三是水曜日,星期四是木曜日,星期五是金曜日,星期六是土曜日。
指日、月、及五大行星等七個主要星體。
“我們那七天叫一周,或一星期,一個月就叫一個月,不會說正月、柳月、端月什么的,只有農(nóng)歷,也就是舊歷才有這些說法。”
“哦,可一周休一天,一月下來就是四天,怕是會延誤交貨期,咱們就得賠錢了!
丁有田接受能力超強,一下就改了口。
“不是同時休,只要不是有什么特殊情況,一天只能休一人,這樣剩下的人也能轉(zhuǎn)得開,不是還有秋哥幫著嗎!
“懂了,輪換著休,這倒是可以,那就聽娘…聽你的便是。”
簡寧斜目,笑道:“你叫我娘我正準(zhǔn)備應(yīng)了呢!
“無妨,應(yīng)便是。”丁有田唇角勾起一抹壞笑,“只不過你若應(yīng)了我可是要吃……”
見簡寧手動了,他及時打住,并往后閃退了半步。
“小心你的狗頭!”簡寧揚揚鍋鏟,沖他張牙舞爪道。
“我說了什么,我什么也沒說啊。”
臭流氓!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方才想說什么,簡寧惡狠狠地剜他眼,揭開鍋蓋,把泡好的莎草放了進去。
蓋上鍋蓋,她轉(zhuǎn)目,見丁有田還勾唇站在那看著自己,她耳根一紅,“還不給我死遠一點!”
“我若死了,你可成了寡婦!彼绦D(zhuǎn)身,走到門口又打轉(zhuǎn),“差點忘了,太傅說運送琉璃的車隊和工匠這兩日便會到,你看咱們家要不要改個琉璃天窗,這樣屋子里會亮堂許多。”
丁有田原來去縣里應(yīng)試童生,見過一間書肆用的是琉璃天窗,整間屋子光線極好,很是亮堂。
“天窗倒沒必要,把窗戶都換成琉璃窗就好了。其實玻璃更好,更透明,有工匠來,我們倒是可以自己來制玻璃,這個馬大哥應(yīng)該懂得一點!
“你跟他,你們從前便相識?”
簡寧沒有再瞞他,“是,我們都是一個特警隊的,他是特警隊長,我是他手下的一名警員,就好像捕頭和捕快的關(guān)系!
原來是這樣,丁有田眉眼一松,“這么說他管著你,是你頂頭上司。”
“以前是,現(xiàn)在可不是!
簡寧說罷,看他眼,“還有事?”
丁有田很想說,沒事他就不能待在這?經(jīng)過昨晚,他感覺有些東西悄然發(fā)生了改變,不管怎么說他們現(xiàn)在可是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
“晚上,你打算穿什么?”他總算想到一個話題,,瞅眼簡寧身上衣衫,他道:“穿得太鮮亮不妥,不如穿那件你自個做的青衣吧,那顏色穩(wěn)重!
他說的是田氏打發(fā)馬小麥送來的那匹青布,被孟氏她們搶走后她又去奪回來的,還是霍錦成買來送馬家的。簡寧拿著給他和大寶各裁了一件長衫,剩下的給她自個也裁了件半身裳。
簡寧針線活不是太好,針腳雖不至于歪歪扭扭,但比起常氏差了十萬八千里,所以衣裳做好后她一次沒穿過。
倒是丁有田和大寶都穿過好幾回。
“行,聽你的,就穿那件。”
湯藥熬好,簡寧端去外面,喊他們幾個一會等涼了都喝上一碗,隨后又告訴他們,以后每個七曜都可以歇一天,不用來上工,但必須提前一天打招呼,不能搞突然襲擊。
“那會扣一天的工錢嗎?”翠姑問道。
“不會,除非當(dāng)月多歇了一天才會扣!焙唽幱挚聪蚨∪隣,“三叔也一樣,哪天想歇提前一天告訴我便是。”
“我不用歇,趕個車跟玩似的,每日就接送幾個娃,不歇不歇!彼B連擺手。
簡寧笑道:“我可先申明,不歇,我也不會加工錢。我還是建議你們定期歇一天,日日做著同樣的事,時間長了人不累,心也會累!
丁有田道:“是極,聽我娘子的吧,歇一天,第二天精神頭會更好,干起活來才更有勁!
丁陽丁健對視一眼,兄弟倆面上都露出笑意,釀酒這活路一點不比種田輕松,他哥倆和田氏常氏都是干慣農(nóng)活的人,他們尚且覺得辛苦。翠姑相比他們以往干的多是家務(wù)活兒,每天收工回去她兩個胳膊都酸疼得抬不起來。
她早沒了跟田氏常氏比的心勁了,對簡寧給自個開的工錢也是心滿意足,要不是每日收工一百文錢當(dāng)場兌現(xiàn),她只怕早堅持不住了。
“那我明兒歇一天吧!彼^一個提出。
“行,釀完這一鍋,你和田姐姐今兒都先收工,你去幫著她備晚飯吧,她家今晚要辦飯請客!
田氏常氏面上都很動容,兩人都暗感嘆自己攤上了好東家,尤其常氏。想著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說服丁平順,這樣好的東家,可不敢背后再胡亂猜測質(zhì)疑。
要不是簡寧,她男人現(xiàn)如今還是個癆病殼子,她也還在種菜賣菜,一家人糊口都艱難,哪還能供她家丁盛讀書識字,這輩子只怕連學(xué)堂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做人可不敢忘本。
田氏笑嘻嘻地拉著風(fēng)箱,摸摸邊上的秋哥,見它換了張嘴繼續(xù)拉,她抬目看向簡寧,“秋哥還挺任勞任怨的,是不是也該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