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能不惹事就別惹事。易晗崢對此自然心知肚明。
“是該如此,我向來避免與他們發(fā)生交集!
季鳴霄頷首,不再搭話。
唔……
易晗崢在心里思忖一下。根據(jù)過往的經(jīng)驗推斷,季鳴霄現(xiàn)下是與他沒話說了,在給他下無聲的逐客令呢。
可他雖是個有眼色的,卻也是個有心思的。難得回來一趟,他還真不想就這么被趕出去。
從他站立的方向,正看得季鳴霄神色平淡的容顏,纖長羽睫低垂,輕顫猶若蝶翼蹁躚,投下淡淡幽影。
他微微調(diào)轉(zhuǎn)開視線,沒話找話地問廢話:“大人只穿這些……冷不冷?”
“不冷!
“我觀時候尚早,大人現(xiàn)在就打算歇息了?”
“再等等!
“……”
一問一答間,竟與多年以前兩人于易家家府初見的情景頗為相似。易晗崢也是這時才意識到,與季鳴霄相關(guān)的事,過了這么久時日,他卻仍舊記憶猶新。
他不由啞然失笑,不顯灰心喪氣道:“大人與我去峰腳下看看,可好?”
“不去!奔绝Q霄話畢,似是找著理由把他請走一般,又道,“你不去泛舟堂看看嗎?”
“我……”他怎么可以攆我呢?
易晗崢聽出他話外含義,望著他的眼神幽幽,心里默默念叨。
見著季鳴霄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他微有郁悶,不由叛逆,起了非要同季鳴霄作對的心理。
默了須臾,他往一旁走開幾步,取了件外衣過來,再繞去季鳴霄身后,軟聲懇求道:“去吧大人,一年就這么一次的。說不定……今年會有什么不同呢?”
他微俯了身,不由分說將外衣給季鳴霄披了,卻沒好再接著給他整一整,直起身繼而道:“至于晚宴……還不急。”
季鳴霄瞥他一眼,思考一下,覺得確實沒有非待在潯淵宮不可的理由。
他起身自己把外衣穿好:“峰腳下?”
“嗯!”易晗崢已經(jīng)在為自己叛逆的成果暗喜了。
他彎眼笑道:“不走遠,大人想回來就回來!
“走罷。”季鳴霄先行出了屋,往宮外傳送陣走去。
“好!
第30章 予你星火
黑沉冷寂的夜,濃云隨風,星月不眷,本就不適于外出。
好在,總有人會賞臉給這樣的夜。
夜色中,耀目白光一閃,兩人從中邁出,駐足在峰腳下的河道旁。
易晗崢好奇心向來重。關(guān)于傳送陣這個東西,他也曾尋思,分明是同一個傳送陣,為何往上傳要進瀑布里頭,往下卻不會傳到瀑布后?
直到后來接觸的知識多了,他才知道,這涉及了傳送陣觸發(fā)點的問題。
兩旁桂樹下,堆了前些日子沒化開的積雪,兩人只得靠著河道站。
正趕新歲節(jié),哪個弟子會往這邊跑?舉目張望,萬籟俱寂,夜色濃深。
易晗崢微微晃神一瞬,閉了閉目,再睜眼時,望著的已是身旁人的方向。
“大人可還記得去年新歲節(jié),你我同游潯州城內(nèi)?”他低緩問。
“自然!
“嗯!币钻蠉槕(yīng)著聲,于不自覺間,嘴角微揚噙了絲笑。
稍作回憶,他笑意未收:“那會……我們在攤販看見了小煙花,有手持的,還有爆爆球,這些同屬胡家的研究成果。而今好巧不巧,我與胡家有了牽扯,有幸參與其中!
衣料摩擦的輕微聲響響在耳畔,他從袖里取了什么出來,朝稍遠的地面丟去。
一片黑暗中,很難看清那東西形貌。
季鳴霄隨口問:“這是……”
“叭咻——”
他還未問完,就聽一聲微不可察的輕響——是那東西落地后驟然爆開,化為柔和的金色光點星點溢散,似流螢撲飛,慢慢悠悠,織作一張金燦燦的網(wǎng),驅(qū)逐無光之夜。
易晗崢回過身來,歪頭笑了一下:“該算機緣巧合……有日靈光乍現(xiàn),用金螢火的粉末和流輝蝶的翅翼,改出了這款名喚照夜星的小煙花,若無雨雪,可保一夜不散,遇光方消!
順隨微風,恰有幾只小巧光團飄忽至兩人身側(cè)。光芒不刺眼,只消弱弱閃著亮,便描摹得了易晗崢面頰輪廓。笑意暖融,和煦安然。
兩人站得近,季鳴霄稍稍抬目看他,哪管身側(cè)光團爭先恐后要討人注意,他半晌未移開眼。
過往他很少管易晗崢,卻不是很少關(guān)注。可就是這么個很少的關(guān)注,叫他心里一直有個占很大比例的想法——他向來覺得,若撇去較重的心機與戒心不看,易晗崢本質(zhì)該是個坦率純澈的人。
易晗崢若不開心,情緒會被他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眸中無波無瀾,叫誰都看不透?伤糸_心了,那點小心機與警戒心,都會消失得丁點不剩,有什么話仿佛都在眸子里寫得明明白白,藏都藏不住。為了彰顯誠摯,他往往還會隨隨意意勾唇一笑,盡顯干凈活潑的氣質(zhì),純討人喜歡。
——就比如現(xiàn)在。
季鳴霄自不會拂他心意。
“是與往年有些不同!
易晗崢笑意明顯深了些,轉(zhuǎn)了身去:“大人與我邊走邊看看罷!
耳畔聽著身后人跟上,他繼續(xù)道:“去年新歲節(jié)這會,我也走過這條道……我那時想,泛舟堂內(nèi)燈火通明,泛舟堂外卻黑燈瞎火,唯有大人一個,在空無一人的潯淵峰上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