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被放出來了。
嬰寧給我說的是這么幾個字。
震驚之后我又慢慢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被放,而不是跑出來或者說是逃出來。在這陰間司,能有本事破開江楚城的禁制,并且將鬼母放出來的人,除了他自己,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嬰寧的這一個消息無疑如同當頭棒喝,如果說我剛才還稍微抱著一點僥幸,那么現(xiàn)在就是徹底的不再抱有希望。
江楚城的的確確已經(jīng)被鬼邪之氣控制了。
“楚姑娘臉色不太好看呢,需要休息一下?”
在坐上那頂轎子之前,嬰寧又貼著我的耳邊輕聲問道。
我穿的不是很多,冰冷的氣息從敞開的領口直往里鉆。我在花轎面前駐足,轉頭看了嬰寧一眼,淡聲道:“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嬰寧既然是江楚城身邊的人,那么她根本沒有理由把鬼母已經(jīng)被放出來這件事告訴我,但是現(xiàn)在她說了,這無疑讓我提前有了一個準備。
嬰寧姣好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一抹笑,她看著我,眼里倒映著我的身影,片刻后我聽她說道:“從這里到閻羅殿還有一段距離,楚姑娘如此聰慧,不妨猜一猜小奴究竟為何要同姑娘說這些?”
說完她便拍拍手,面前抬著轎子的那幾只小鬼立刻調轉了方向,讓轎子正對著我。
“楚姑娘,請吧,鬼王大人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
從江楚城這個寢宮到閻羅殿的距離不算太長,但因為隊伍太長,路上還是花了不少時間。轎子外面的邪氣很重,只是讓我稍稍有點意外的是,這轎子里卻是感覺不到什么邪氣。
不過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了原因:轎子頂上被畫了一個很小的符陣。
那符陣是用黑色的筆簡單勾出來的,和我平時畫的還有些不一樣,而且仔細看看,我還發(fā)現(xiàn)符陣的邊上有一些細小的缺口。
我蹙起眉頭盯著那些缺口看了一會兒,片刻后恍然:這符陣不出意外應該是個高人畫的,正是因為有了邊上的缺口,才減弱了符陣的力量。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沒有被外面的那些小鬼發(fā)現(xiàn)。
我收回視線,兩手放在小腹上端端正正的坐好,一邊繼續(xù)給寶寶灌注著靈力,一邊想著這東西到底是誰畫上去的。
這符陣雖然我之前沒有見過,但是看起來畫這東西的人應該是有要庇佑我的意思。
會是誰呢?江楚城嗎?
應該不太可能。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我否定了。
以前我畫的符陣對他來說雖然都是沒有什么用,但是我也從來沒有見他畫過符。
而且他也沒有這么做的理由。
當然也不排除是他在被鬼邪之氣控制之前畫上去的。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是不是就是說,其實他在之前就打算要重新同我成親一次?
想到這里我突然覺得很難過。
遙想我和他上一次見面,分開的時候兩個人竟然是什么都么沒有說。
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還有一件事,就是剛才我問嬰寧的那句究竟她為什么要告訴我鬼母已經(jīng)出來了這件事。她說她是一直服侍在江楚城身邊的,但是前面幾次我去閻羅殿都沒有看見她。還是說,她是騙我的?或許她根本就不是江楚城的人?
越想我越覺得腦子不夠用,以前發(fā)生的事至少我還能稍微分析一下,但是現(xiàn)在我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最讓我感覺到無力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去和誰商量。
仔細想想,我覺得自己還真是挺可憐的。
無父無母,無依無靠。
一路走過來的每一步,幾乎都是靠著自己一個人。最坑爹的是,每次以為自己能夠有安穩(wěn)日子過了,卻都會被現(xiàn)實打一記響亮的耳光。
負能量在這一刻似乎快要爆棚了,好在嬰寧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打斷了我的思路:“楚姑娘,我們就要到了!
我轉頭朝外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些小鬼已經(jīng)把我抬到了閻羅殿外。
和之前來的每一次都不同,今日的閻羅殿竟然是張燈結彩,從里到外都掛滿了紅燈籠。這樣的顏色和景致并沒有給這因陰間司增添幾分生氣,反而讓這死氣沉沉的地方顯得更加詭異。
“下來吧,楚姑娘!
嬰寧掀開簾子,稍稍躬身在外面看著我。
我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后緩緩閉上眼睛,明明心里什么都沒有想,但是也猶豫了很久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花轎停在了閻羅殿的門口,下來之后嬰寧便緩步走在前面,我也默不作聲的跟在她的身后。
閻羅殿外站滿了鬼差,甚至連忘川河上的渡船人也來了。耳邊時不時傳來一些低語聲,我不是很能聽懂,但多少也能猜到大概是和我有關。
到這里我才真的意識到,嬰寧沒有開玩笑,他是真的打算和我再成親一次。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t恤牛仔褲,頭發(fā)也是松松垮垮的披在肩頭,哪里像是要跟人成親的,倒像是個要飯的。
我左右看了看,想要在那些小鬼里找出一兩個熟悉的面孔,比如阿音和阿芙,再比如孟婆,但是我把那些小鬼看了個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她們的身影。
“等等!
在快要踏入大殿之中的時候,我出聲叫叫住了嬰寧。
她回過頭來,挑眉看我:“楚姑娘又有何事?”
我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問道:“為何我沒有看見他?”
我沒有直接提他的名字,但是嬰寧也立刻明白過來。她扯著嘴角笑了笑,語氣帶著一些嘲弄:“楚姑娘莫不是以為,你是要在這里同鬼王大人成親吧?”
“不然呢?”
雖然之前也冥婚過,但是這一次和上一次情況也大不相同。饒是我做了這么多年陰陽師,也是不懂他們的套路。而且讓我有點抓狂的是,從剛才下了轎子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體內(nèi)的靈力又被抑制住了。
真是好極了。
我面無表情的想著。
還好先前已經(jīng)料到可能會有這種事發(fā)生,所以坐在花轎上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把靈力都灌輸給了寶寶。
嬰寧輕笑一聲,而后道:“來這閻羅殿不過是走個排場,楚姑娘恐怕有所不知,我們這陰間司,和你們陽間成親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