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糕面色沉著,在聽見我那挑釁一般的話之后,瞳孔中的紅光更甚,深吸了一口氣就朝我撲了過來。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手里拿著的符紙也是半天都沒有放下。等到糖糕快到面前的時候,我這才小聲念了句咒,身形一閃,在她和我擦身而過的時候,將符紙穩(wěn)穩(wěn)的貼在了她的背上。
糖糕的四肢瞬間變得僵硬,兩臂張開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哎!
我嘆了口氣,慢悠悠的走到她的面前。
因為符咒的力量,糖糕的四肢都被束縛住了,暫時還動不了,只有一個腦袋能稍微扭一扭。
她抬起頭,一張嘴噘得都快能掛上水壺了:“娘……好難啊,我根本做不到啦。”
我蹲下身,放低了聲音和她說:“你這才第一次呢,你就說不行。”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為什么非要逼著我學習這些嘛!碧歉庖贿呎f,還一邊抽了抽鼻子。
我看著她這依舊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的樣子,又想起之前她險些在荒涼之地喪命的事,難免心里頭有點生氣,連帶著聲音也嚴厲了一些:“我剛才給你說的話都是白說了,對嗎?江慕翎,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爹和你娘不可能一輩子都守在你的身邊,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有不得不分開的時候,那個時候,你說不定又會落到之前的那個處境,F在我和你爹還能夠去找你,那萬一以后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去救你,你又要怎么辦?賣萌嗎?”
我在糖糕面前始終都是溫和的,這么嚴厲并且嚴重的對話,這還是幾百年來的第一次。
糖糕雖然已經有七百多歲,可是這七百多年里,除了她跟著我的那幾十年,在之后的歲月里根本就沒有人和她講過這些事,所以她就算年紀不小,可心智還是不成熟。
糖糕被我說的有點眼眶發(fā)紅,咬著下唇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我看著她那個樣子又有點心軟,可是想到她在荒涼之地的那個樣子,還有七百年前被清寂帶走也是毫無還手之地,心一橫,便繼續(xù)道:“你哭也沒有用,這一次你不想學也要學。你要是覺得娘還是太溫和的話,我就去把你爹找來,讓他來教你!
糖糕一聽到我說江楚城,眼里明顯升起了一抹希冀的光芒,我輕輕哼了一聲:“你不要以為你爹現在好說話了,他可不記得你,我只要跟他說讓他對你不要心軟,你就再是撒嬌賣萌也沒有用……”
“可是我不明白啊!碧歉庥行┻煅实拇驍嗔宋业脑,“我不明白啊,為什么娘突然之間就要逼著我學這些。和溫禹到荒涼之地這件事的確是我的疏忽啦,可是我會保證不會有下一次的。娘你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學術法,我真的不想學嘛,還有說什么你和爹以后會離開我這種話……我、我一點都聽不懂呀,娘你、你為什么要這么說……”
糖糕一邊說,眼淚就一邊往下掉。瞳孔中的紅光也漸漸暗淡下去,那樣子看的我心痛,說的話更是讓我難受的不行。
我轉過頭去吸了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怎么就是不懂呢?娘之前就和你說過了呀,我和你爹不可能一直在你左右,你也不可能永遠都留在我們的身邊。萬一,娘是說萬一,萬一你以后遇見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可是你卻一點能力都沒有。那個人如果眼睜睜的在你面前死掉,到那時候你要是后悔就來不及了,你明白嗎?”
糖糕嗚嗚咽咽的哭著,像是根本沒有聽進去我的話。
我嘆了口氣,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卻并沒有拿走貼在她身上的符紙。
原本以為之前和她說那么多,應該能讓她明白這道理,卻沒想到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你在這里好好想想吧,等什么時候想通了,我什么時候再過來!
說完我便起身離開了。
“娘!娘!”
糖糕在身后扯著嗓子喊我,我也沒有回過頭去看她。
我回到了屋子里,把放在桌子上的糖糕端了出來,坐在門檻上,一邊吃著糖糕,一邊看著糖糕。
江楚城在荒涼之地的時候,已經開始逐漸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鬼邪之氣,而也正是因為這樣,才又影響了我腹中寶寶的醒來。正如他所說,我們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會徹底被鬼邪之氣控制,所以在那之前,我必須做好一切,給自己,給寶寶,也是給糖糕鋪好一條后路。
而且……如果江楚城真的到了不能夠控制自己的那一天,我很有可能依然會選擇留在他的身邊,就算不能夠在他的身邊,我也不會離他太遠。但是糖糕,我是絕對不會讓她留下來的。
這就是為什么我剛才會和她說,我和江楚城總有一天會離開她的原因。
糖糕現在太軟弱了,不僅僅是因為她不會任何術法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現在已經被我慣得但凡遇到一點事,就會選擇退縮。
清寂沒有徹底的死去,我們現在一點都不安全。
如果真是到了不得不面對清寂的那一天,我恐怕也沒有辦法來分心照顧糖糕。
這么多年她一直被我護在羽翼之下,我沒有辦法保證她絕對的安全,只能讓她盡快成長起來。
我看著趴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糖糕,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因為糖糕現在本身不是很強的緣故,所以我在用那張符紙的時候,也沒有灌注太多的靈力,差不多兩三個小時就可以解除了。但是這都已經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她還是趴在那邊。
盤子里的糖糕已經吃完了,我拍了拍手,正要起身之時,忽然又感覺到從鬼母寢宮的方向傳來的鬼氣,這一次雖然不是很強烈,但是卻讓我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我微微皺起眉,掐著手指算了算,但是卻沒有法系哪有什么異常。可因為心里有所顧忌,在看了一眼糖糕之后,我便折返回屋子,拿了一個碗弄了點水來,過后咬破手指往里面滴了兩滴血。
血水很快在水中暈開,我走出屋子,面對著鬼母寢宮的方向,一只手將碗托起來,一邊又念了句咒。
碗里的血水有了一個很小的變化,但很快就沒有了動靜。
這就是說并沒有什么特殊的事發(fā)生。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仍舊看著碗里的水,直到那血水徹底的暈開之后,我才把碗里的水倒掉,重新把碗放了回去。
剛才那股氣息,讓我感覺有些像是先前那只貓靈,但是因為鬼母的寢宮和我隔得有些遠,我也沒有辦法確定。不過現在看起來又像是沒有什么事情的樣子,可我心里就是覺得不是很踏實。
走出去的時候糖糕還趴在原地,只是肩膀聳動個不停,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是在哭。
我搖搖頭,最后還是無可奈何的走了過去。
“娘……”
剛走到糖糕面前,她就抽著鼻子,甕聲甕氣的喊了我一聲。
我看著她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哭夠了?”
糖糕肩膀又聳了兩下,沒有說話。
我說:“沒哭夠的話你就繼續(xù)哭!
糖糕一癟嘴:“你是娘嗎?你是不是鬼母變的?”
我哭笑不得,過后蹲下身,說道:“我要是鬼母,現在肯定把你關起來吊著打,還用看你哭?”
糖糕抽抽搭搭的說:“可是我哭了這么久,你一點都不心疼我,你肯定不是我娘……”
我哦了一聲,本來想繼續(xù)嚴厲的批評她兩句,可最后想了想,還是緩和了語氣:“糖糕,方才娘同你把好話壞話都說完了,你如果還是不明白,那娘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只是真都到了我和你爹要離開你的那天,你可千萬不要哭著喊著說,以后再也沒有人保護你了!
糖糕紅著眼看我,過了一會兒,小小聲的說道:“可是我真的學不會啊。”
“你是不愿意學!蔽覜鰶龅拇驍嗨。
糖糕低著頭,半晌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囁嚅的站在我面前,好半天才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的……可是娘,你為什么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說,你和爹會離開我?我們現在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我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暫時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想知道原因的話,就好好學術法,不要想著插科打諢賣萌撒嬌,學好了娘自然就會告訴你!
一邊說我一邊站起身,走了大約十來步,過后轉身看著糖糕。
她還站在原地垂著頭,看起來十分不開心的樣子。
和之前一樣,我再次從懷里掏出了符紙,而后對糖糕說道:“江慕翎,準備好了嗎?”
糖糕抬手抹了把眼淚,依舊抽抽搭搭的點點頭:“來吧。”
苦口婆心的教育了糖糕好幾次之后,她似乎終于明白了過來,雖然有時候還是會想著偷懶,但最后都會被我逼著學習術法。
這期間江楚城還來過兩次,看著糖糕被我打的滿寢宮亂竄的樣子,他倒是覺得稀奇。
“爹!爹!救命呀!娘要滅口啦!”
這天江楚城又抽空過來了一次,只是這回他還沒有進到寢宮里,我就已經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那股異樣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