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那把縮小版的卻邪劍在手里不知道怎么下手。
之前我可是在鎖魂臺上看過他怎么用這把劍對付清寂,而且在忘川河岸的時候,這把劍甚至還打傷了貓靈。
我咽了口唾沫,看看手里的卻邪劍,又看看他,再看看劍,然后又看了他一眼,過后道:“我刮了哦?”
他嗯了一聲:“刮吧!
一邊說還一邊貼心的低了低身子,讓我更加方便給他刮胡子。
我拿著小劍上去比劃了一下,在那一瞬間,腦補出了一萬種他可能會被誤傷的場面,然后哭喪著臉又把手縮了回來,哆哆嗦嗦的說道:“不、不行,太難了,你就不能給我一把別的劍嗎?萬一我把你弄傷了怎么辦?”
“沒有!彼Z氣淡淡,“弄傷了就……”
他壓低聲音貼在我耳邊說了幾個字。
我臉一紅,叫道:“你、你你你耍流氓!”
他嘴角一哂:“所以,翎兒還是小心些的好!
我一愣:“你喊我什么?”
他說:“翎兒!
我下意識的就想摸鼻子,卻邪劍的光芒晃到眼皮子底下的時候,我頓時嚇出了一身汗,心有余悸的說道:“你又想起來了一點嗎?”
他微一頷首,溫聲道:“方才渡氣……”
“我們還是刮胡子吧!
我面無表情的打斷他。
這一下舉著小劍,我是真的比了上去,干巴巴的說:“身子再低一點!
他沒說話,十分配合的又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讓我操作起來更加方便。
他的胡子其實并不長,而且鬼物一般都是靈體,死了之后就不會再有身體上面的變化。江楚城之所以會這樣,不過是因為他體內(nèi)的鬼邪之氣作祟。
我屏著呼吸,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給他刮著胡子,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手滑把他的臉給削掉了。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江楚城冰冷的氣息一下一下的噴在我的臉頰上。
我時不時停下來看他一眼,然后和他相視一笑,有些晃神的想著,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悠閑的時候了。
雖然清寂和鬼母都還沒有被解決掉,但是這種能和他這樣安安靜靜的在一起的日子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萬分的來之不易。
我只是想這樣和他一直在一起。
我這樣想著,就和七百年前的時候一模一樣。
一個胡子刮了好幾個小時,好歹最后還是刮完了,他抬手隨意的摸著自己的下巴,有些可惜的說道:“沒有弄傷啊。”
我:“……”
我憤怒的把小劍扔給他,正要說話,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這時候響了起來:“還以為你們倆應(yīng)該會打起來,沒想到現(xiàn)在倒是過的比以前還好!
我訝異的回頭,便見陸嚴一臉面癱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那身黑西裝了,而是換成了白色的古時錦服,白金線滾邊,胸口用同樣的金線繡著一只展翅欲飛的鳥,看起來似乎是一只鳳凰,一頭烏黑茂密的長發(fā)松松散散的披在肩上,等他走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樣子也和之前有了些不同。原先稍顯柔和的五官現(xiàn)在變得棱角分明,瞳孔中的深邃光是看一眼,就讓人不自覺的心生畏懼。
陸嚴長的也是很好看的,但是和江楚城不同,他的長相更多的是偏俊美一些,只是渾身上下散發(fā)的低氣壓,卻是讓人不敢靠的太近。
我有些吃驚的想著,原來這就是他原本的樣子。
“陸判大人!”
等到陸嚴快走到跟前來的時候,我欣喜的喊了他一聲。
陸嚴瞥了我一眼,淡然道:“不要用這么親熱的語氣叫我,我和你不算太熟!
我:“……”
一句話差點讓我犯了尷尬癥。
江楚城瞇起眼睛打量了陸嚴一番,說道:“陸嚴?”
陸嚴微一頷首:“看來你恢復(fù)得不錯,這么快就把我想起來了!
聞言我立刻抬頭,有些緊張的看著江楚城,生怕他再說出什么奇怪的話。
江楚城扯了扯嘴角:“一些片段而已!
一句話倒是讓陸嚴來了興趣:“哦?比如呢?”
江楚城抬了抬手,放在一旁的凳子便順勢飛了過來,穩(wěn)穩(wěn)的落在陸嚴旁邊,而后江楚城說:“比如你為了一個女人被貶到下三界,我看你可憐就收留了你!
陸嚴哼笑一聲:“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下三界的人,可沒有資格這么說我!
江楚城說:“彼此彼此。”
他倆說話的時候我一直伸著脖子往殿外看,單就是沒有看見溫禹的身影,于是等他們用這種古怪的方式寒暄完之后,我問陸嚴:“溫禹呢?她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陸嚴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
我有些疑惑:“怎么了?”
過了好一會兒,陸嚴才說:“跑了!
我先是一愣,反應(yīng)過來之后又啊了一聲,立馬想到我家糖糕還放在溫禹那呢,她這一跑,豈不是帶著我女兒一起走了?
我先前一直想去找溫禹,順便把糖糕帶回來,但是始終沒有找到機會。這次陸嚴倒是來了,沒想到他卻帶了這么個消息過來。這么想著我就想問陸嚴她到哪里去了,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要怎么說。
好在江楚城在這時候開了口:“跑哪兒了!
陸嚴一掀袍子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的說:“不知道!
江楚城慢悠悠的說:“不知道你還跑我這來?”
陸嚴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我手下的人說她是朝著這里來了。”
他剛一說完,江楚城就嗤笑一聲,連帶著一直在我腰上輕輕撫弄的手也頓了一下,而后他說道:“雖說我現(xiàn)在能想起來的事情不多,但是對你和那個生人多少還是有點印象,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她似乎只是一個普通人!
言下之意就是說,單單憑溫禹一個人,她是不可能到這里來的。
但是陸嚴卻是冷笑了一聲:“那個女人的本事,可不只是你看見的那樣!闭f著他頓了頓,又繼續(xù)道,“你可不要忘了,先前我之所以會答應(yīng)替你暫時接管這酆都,最大的原因不過是因為發(fā)覺她魂魄離體,到了這來。”
他說的應(yīng)該是溫禹被那個叫三公主的人勾走魂魄,被迫到了陰間,而陸嚴找了她整整五年都沒有找到,但是看陸嚴這個樣子,似乎并不知道那件事是三公主做的。
難道溫禹一直都沒有告訴他嗎?
這么想著,我又聽見江楚城語氣平平的說:“我的確不記得了!
我有些同情的看著陸嚴,但陸嚴卻不緊不慢的回道:“不打緊,我記得就行!
我:“……”
我頓時感慨的想,這才是高手之間的對決啊。
江楚城現(xiàn)在似乎是又能聽見我心里想的了,因為在我剛剛這么想完之后,他就突然捏了我一下,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他又對陸嚴說:“所以你是想讓我?guī)湍阏宜??br />
陸嚴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我已經(jīng)去陽間找過一圈了,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氣息,否則也不會到你這來!
江楚城沒有直接給陸嚴答復(fù),而是問道:“生死簿可有看過了?”
生死簿可以看見陽間所有生靈的生老病死,以及生前死后的事跡。先前在往生澗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把生死簿還給陸嚴了,聽江楚城這么說,我也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陸嚴。
陸嚴嗯了一聲,而后撐著座椅的扶手,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看過了,找不到!
江楚城眼睛微微瞇起來:“生死簿記載了生人每一世的生老病死,甚至是生平所做的一切事,為何會找不到?”
說到這里,陸嚴的聲音沉了下來:“這正是我最疑惑的地方。這兩次她離開,我都沒有從生死簿上找到她的蹤跡,而且……”陸嚴頓了頓,“她身上有我的氣息,無論如何我都不應(yīng)該找不到她!
江楚城淡淡道:“或許是她不愿意讓你找到!
“炎夜!”
陸嚴終于有些火了。
江楚城好像就專門等著這一刻一樣,嘴角微微勾起:“我?guī)湍阏艺铱!?br />
說著江楚城便揮了揮手,一面鏡子頓時浮現(xiàn)在半空中。
鏡子的邊框是黑色的,外面一圈盤旋著兩條蛟龍,鏡面被一層霧氣遮住,讓人沒有辦法看清鏡面。
我好奇的打量了一陣,覺得有幾分眼熟,等到江楚城讓鏡子降到陸嚴面前的時候,我方才想起,這好像就是那面盤古鏡。
“自己看吧!
陸嚴掃了江楚城一眼:“多謝。”
在陸嚴試著用盤古鏡找尋溫禹下落同時,我心里也是十分的焦急。
溫禹不見了,糖糕也就不見了,而且在我把糖糕交給溫禹的時候,她還是在那瓶子里睡了過去。她們倆一個生人,一個術(shù)法沒學(xué)到家,要是真在這陰間遇見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應(yīng)付。
越是這么想,我就越是焦急,想要知道盤古鏡究竟現(xiàn)出了什么畫面,但遺憾的是盤古鏡呈現(xiàn)出來的東西,只能讓一個人看見。
過了好一會兒,盤古鏡上的霧氣又重新籠罩上來。
我忍不住問:“怎么樣?找到了嗎?”
陸嚴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攥緊了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我心里一個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