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那幾只小鬼又開始討論起來。
“哎呀,我說你啊,小心點說話。今天這鬼市可是魚龍混雜,什么鬼都有,要是被幽暗城的那些鬼聽了去,可是有你好受的!”
聽到幽暗城,那小鬼終于有點害怕了:“幽、幽暗城?那地方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沒有了嗎?”
“就算沒有了,曾經(jīng)住在幽暗城里面的那些鬼,可也是還在的。剛才我們說到哪里了?哦,對,冥子。你可知道冥子是誰?那就是當(dāng)年建立起幽暗城的鬼!哼哼,現(xiàn)在知道怕了?”
“那冥子現(xiàn)在還沒有死……不對啊,既然他是幽暗城里的大人物,那為何是叫冥子,而不是叫冥王?”
對啊,這個問題我也想問很久了。
之前一直聽那些鬼冥子冥子的喊,后來也是忘記了問江楚城。
“哼,土包子!蹦侵宦犉饋硎裁炊贾酪稽c的鬼嗤了一聲。
我:“……”
“罷了罷了,今日我心情好,就一并同你講了吧,免得你以后因為這種事,被別的鬼給殺了。這冥子啊……”那清清嗓子,壓低了聲音說,“以幽為冥,王命為子。什么意思呢?簡單點來說就是想要坐上酆都鬼王的位置,就得讓上一任的鬼王封其為冥子,日后才能成為下一任鬼王。別急別急,你先別急著問,聽我慢慢給你說完!
“那都是我剛做鬼時候的事了,距今差不多已經(jīng)有一千多年了吧……”
“你這么老了?”
“……”那鬼被噎了一下,“老東西,你若是再這樣打斷我,我可就不說了!
而后那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我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剛才還站在一邊嘀咕的那幾只鬼,又換了位置,離我們更遠(yuǎn)了一些,好在我耳力好,還是能夠聽見的。
“說起這冥子,不如說是老鬼王的第一個兒子,我想想他叫什么……哎,算了想不起來了。反正老鬼王對這個兒子可是疼愛有加,又寄予眾望。本來都已經(jīng)封了冥子了,誰知道下三界突然動蕩,累及了當(dāng)時的酆都。老鬼王沒有辦法,就把冥子暫時送到了陽間。冥子在陽間待得時間也不長,在陽間算來,也就三十多年吧。老鬼王原本是希望冥子去找到鬼玉,平定下三界,冥子也確實找到了鬼玉,原本下三界已經(jīng)臣服于他了,老鬼王也是十分的欣慰?墒瞧谶@個時候,冥子大人突然說,他不做這鬼王了。”
“哦?這是為何?”
我耳朵動了動,不禁也聽得有些著迷。忍不住瞟了江楚城一眼,心里想著這種別人在講故事的時候,故事的主人公就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聽的感覺,還真是有些妙不可言。
“你湊過來點,我悄悄和你說,這事兒真正知道的人都沒有幾個,你今日知道了,也莫要去外面同別的鬼說,你可省得?”
那鬼忙不迭的應(yīng)了。
這一下他們說話的聲音就變得小了,我根本就聽不見,如果不是江楚城讓我不要亂跑,我估計這時候我一定會沖過去和那兩只鬼一起討論。
我有些委屈的捏捏江楚城的手,說:“聽不到了。”
江楚城眼睛看著前方,伸手揉揉我的頭發(fā):“回去和你講!
就在這時候,前面突然傳來了一陣聲響。司命低聲喊了句主人,我和江楚城一起抬眼望去,只見剛剛還什么都沒有的地方,此刻忽然就被一群穿著白衣服的長舌鬼占領(lǐng)了。
陰風(fēng)從會堂上空破開的洞吹進來,本就濃厚的陰氣在這一刻變得更盛。
這些變化對江楚城來說并不算什么,但對我這個生人來說,卻是有點吃力。就算現(xiàn)在靈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七八成,但這樣的陰氣簡直就跟瘴氣一樣,沒什么區(qū)別。如果不是我肚子里懷著一個鬼胎的話,恐怕早就要溺死在這陰氣中了。
而原先噪雜的說話聲漸漸小了下來,那幾個長舌鬼推著一個木箱子走上了最前面的臺子。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視線落在那木箱子上的時候,身子沒由來的一抖,心里面有個聲音在叫著讓我過去看看。視線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模糊,我感覺自己隱隱約約好像見到了什么東西,可想要細(xì)看的時候,卻什么都看不見。
我深吸一口氣,想著會不會是這里陰氣太重的原因。但是當(dāng)我移開視線,不再去注意那個箱子之后,一切又恢復(fù)了正常。
那個箱子……
我轉(zhuǎn)頭對江楚城說:“六哥,你知道那個箱子里面是什么嗎?”
他說:“今晚要拍的東西!闭f著他看了我一眼,“你是覺得有哪里不對?”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形容不出來心里面那種古怪的感覺,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但又不是很想知道。
就我知道的,這鬼市上拍賣的東西好像和陽間的規(guī)矩差不多,都是有人提供拍賣品,然后下面的人叫價。想到這里,我又問:“那個箱子是誰提供的?能知道嗎?”
這句話問完之后,江楚城突然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又問道:“那個箱子,你看了有什么感覺?”
“我也說不出來,但看著就是覺得有點不舒服,就好像是有什么聲音在喊我一樣!
想了想,我試著這么和他解釋了一下。
他聽完之后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那箱子里的東西,就是我今晚要的!
我愣了愣,張口就想問到底是什么,可與此同時,那推著想著的長舌鬼,突然伸出手,以極其難聽的嗓子說道:“大家久等了,今天將大家從各地召來,無非就是為了我旁邊的這個東西……”
人和鬼最大的區(qū)別就是,人有理智,懂得秩序,但是鬼不一樣,鬼做什么事完全都是憑著自己的性子來。那長舌鬼話還沒有說完,下面就有鬼叫嚷道:“說那么多廢話做什么!趕緊把箱子打開!老子還要去別的地方呢!”
那長舌鬼也不惱,只陰森森的笑了兩下:“這位老板倒是著急。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直接開始拍吧!以一千個生魂開始!”
生魂!
鬼市拍賣東西的計價方式,居然是生魂!
而且還是一千個!
那不就是一千條人命嗎?
我差一點就跳起來,轉(zhuǎn)頭不可思議的看向江楚城。但他根本沒有看我,而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臺子上的東西。
是了。
他也是要拍這東西的,可是他從哪里來的生魂?
前面的叫價聲此起彼伏,江楚城始終保持著先前的坐姿坐著,一時半會兒似乎還沒有出價的意思。我看著他的側(cè)面,訥訥的說不出話。
他不會不知道這鬼市拍賣要的東西是什么,可他之前一直都沒有告訴我。我并不是想要去懷疑他什么,在我的印象里,他始終都是七百年前那個疼我入骨,對我有求必應(yīng)的人。
可是現(xiàn)在,我卻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就算恢復(fù)了七百年前的記憶又怎么樣呢?我也只是記得他一世而已,這七百年我和他之間的空白,無論怎么樣都補不回來?墒撬麉s已經(jīng)經(jīng)歷很多,或許他早就變了呢?
我茫然的看著臺子,那些負(fù)面情緒像是藤蔓一樣糾纏著我,讓我壓抑得難受。
而下面已經(jīng)有鬼開始要求把箱子打開,否則就不會再加價。
那長舌鬼眼珠子一轉(zhuǎn),說了句好吧:“這箱子可以開,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去問問提供這箱子的主人!
說完長舌鬼便下了臺階,我看著他慢悠悠的動作,腦子里就只有一個念頭:得跟上去看看。
但是顯然江楚城是不會同意的,眼看著那長舌鬼就要走沒了,就在這時,我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嘿!懷了鬼胎的妹子!”
按道理說這個時候是不能夠回頭的,但我覺得這口氣實在太讓人不爽了。要是是只鬼的話,我一定用紅符貼上去。最奇怪的是,坐在我旁邊的江楚城居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就跟沒有發(fā)現(xiàn)一樣。
不止是這樣,連旁邊的司命也是沒有察覺。
我就像是突然被隔絕了起來一樣。這是遇見同行了啊。
想到這里,我這才轉(zhuǎn)過頭去,只見先前那個和陸嚴(yán)在一起的女生蹲在旁邊的座位上,兩手托腮,笑瞇瞇的看著我:“你是不是在想怎么你旁邊那只鬼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哦,長得還挺好看的。
我看著她,想了想說:“不,我是在想,你真沒禮貌!
她有些詫異。
我慢吞吞的說:“一上來就指著別人的肚子說對方懷了個鬼胎,不是沒有禮貌是什么?”
聞言她愣了一下,隨后哈哈笑了兩聲:“哎呀,你真有意思。剛才陸嚴(yán)和我說你不簡單,我問他為什么,他說因為你旁邊那只鬼不簡單!
她一邊說,一邊朝我身后努努嘴。
我連頭都懶得轉(zhuǎn)了,不用想也知道她應(yīng)該是用了什么方法讓我暫時和江楚城隔開了。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同樣托著腮幫子,饒有興趣的說:“你還挺厲害的,居然能把我和他隔開來,讓他暫時察覺不到!
她朝我笑笑:“你發(fā)現(xiàn)啦?”
我說:“我好歹也是個陰陽師,要是連這個都發(fā)現(xiàn)不了,那豈不是有損我的名聲?”
頓了頓,我又道:“說吧,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