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站在了陽臺上。
這么一會兒時間,宿舍樓下已經(jīng)圍滿了人。我一陣心驚,還好剛才有人大聲喊了出來,不然我可能就要被這聲音弄得跳下去了。
“哎,你們快看,那個不是林阮嗎?”
“林阮?誰?”
“不就是昨天打水的時候暈倒,然后被檢查出來懷孕的那個嗎?嘖嘖嘖,連孩子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呢!
“天啊,所以她才要跳樓?”
媽的。
許小北說的沒錯,這些女的就是一群八婆。
我咬牙從陽臺上跳下來,剛才那個尖細的聲音已經(jīng)不見了,想來應(yīng)該是來蠱惑我的。
這么一弄我反而冷靜了下來,重新走進寢室,剛打算上床去休息一下,大門就忽然被打開了。
“林阮!”
葉弛和許小北還有周楠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看見我沒事,才齊齊松了口氣。
我愕然的看著她們:“你們怎么回來了?”
“我們怎么回來了?你媽的還好意思問?”周楠第一個擼著袖子走進來,抬起手就要往我身上打,但看見我的肚子之后,又把手放了下去,氣急敗壞道:“林阮你奶奶個腿子!要不是許小北告訴我這些,我還不知道你……你……”
她說到后面說不下去了,過了一會兒才面色沉重的繼續(xù)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要注意安全了嗎,你耳朵聾啦?你們這一個個的,每次我說話都不聽,是不是非要把我氣死才開心。空媸堑!你知道外面那些人說的有多難聽嗎?媽的,老子真想去拿著喇叭吼一聲,你們這些小娘皮懂個求!”
周楠這一串話跟炮彈似的轟出來,聽的我一愣一愣的。
“你跟我說,孩子是不是易文修的?”
末了,周楠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幽幽。
我輕輕嗯了聲,周楠吼道:“媽的!那他人呢!”
還沒等我開口,周楠突然就怒了:“干!老娘就知道姓易的沒一個好東西!長得帥怎么了?長得帥就能渣嗎,我……”
她話還沒說完,許小北就打斷了她的話:“好了阿楠,現(xiàn)在說這個也沒有用了,小阮,你打算怎么辦?這事兒已經(jīng)在學(xué)校鬧得沸沸揚揚了,要是易文修再不出來,恐怕你會因為這件事被勒令休學(xué)!
我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力的坐下來,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怎么辦。
江楚城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現(xiàn),也不知道程術(shù)到底把我的話帶到?jīng)]有。
“小阮?”
見我沒有說話,許小北又喊了我一聲。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再等等吧,如果真是這樣被勒令退學(xué)的話,那也沒有辦法。”
我這一說話,周楠就冷笑了一聲:“看你那點兒出息,要我說,你要不行就趕緊去把孩子打掉,這種吃干抹凈就走人的老娘見多了!這些男人真當我們是腦殘嗎?”
聽到周楠這么說,許小北也點頭表示同意:“對,要是真聯(lián)系不上他,咱們就去把孩子打掉,看你這個肚子也不大,拿掉應(yīng)該比較容易,那些人要是敢說你什么,哥哥去打爛他們的臉!”
她倆說到打掉的孩子,我明顯感覺肚子痙攣了一下,就像是肚子里那個小東西在抗議一樣。我伸手摸了摸肚子,在心情輕聲說道:放心吧,媽媽不會不要你的。
這樣的安撫好像起到了作用,肚子一下子就不疼了。
周楠和許小北又安慰了我兩句,因為擔心我會做傻事,這幾個妞干脆留在了宿舍里。葉弛始終沉默的坐在一邊,她沒有看過我,但只要許小北問到她什么,她都會立刻回答。
看著她們?nèi)齻坐在我面前嘰嘰喳喳,我突然有些想不起“上一世”我們的關(guān)系是怎么樣的,是好還是壞?唯一能想起來的,就是畢業(yè)之后我們好像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
因為有了早上那一出,晚上睡覺的時候,許小北死活要跟我一起睡,說是為了阻止我說做傻事。
“我和你說林阮,男人沒有了可以再找,但是命沒了就什么都沒有了,你不能為了一個男人放棄整片森林,懂么?”
說話的時候許小北已經(jīng)爬上了我的床,手腳并用的纏著我。
她那手剛剛才在冷水里泡過,摸到我身上,就跟吃了一個超級冰淇淋一樣,冷得我一陣酸爽。
“我說小北,”我動了動身子,小心翼翼的讓已經(jīng)有些顯出來的小肚子避開她的腳,“你能不能松一點?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不行!”許小北斬釘截鐵的說道,一邊說還一邊加重了纏著我的力道,“我要是把你看緊一點兒,誰知道你會不會又做傻事?你姥姥的,今天早上要不是我放心不下你回來看看,那我再見到你的時候,是不是就是在太平間了?”
許小北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起來,她貼著我的耳朵,吸了吸鼻子說道:“小阮,沒事兒的,什么都會過去的……”
我一愣,雖然事情并不是她們想象的那樣,可心里還是暖洋洋的。
我伸手拍了拍她抱著我的手臂,輕輕的嗯了一聲。
又是深夜。
我被耳邊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放在旁邊的手機亮了亮。我轉(zhuǎn)頭拿過手機一看,凌晨兩點。
許小北在我旁邊睡的跟豬一樣,手腳攤開擺了個“大”字,還好我睡在里面,不然非得讓她給我擠下去不可。
我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扭扭脖子打算去上個廁所,但是剛一從她身上跨過,她就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嘴巴吧唧了一下:“小阮……別想不開啊……”
“……”
我頓時哭笑不得。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拉開她,而后輕手輕腳的爬下了床。
“滴答……”
衛(wèi)生間的水龍頭似乎沒有關(guān)緊,我進去的時候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水。
可是當我走過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池子里的水,都是血紅的。
頭頂?shù)臒艄夂鋈话盗讼氯,我驚得往后退了一步,背后卻突然伸出了一雙慘白的手,抓著我肩膀,讓我不能動彈。
“呵呵呵呵……”
陰冷的氣息噴吐在我的耳邊,燈光再閃爍的亮起之時,我看見面前的鏡子里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
她的臉色并沒有特別的白,只是在這略微昏暗的白熾燈下,讓我不由得心臟一縮。她的指甲是紅色的,那尖利的指甲從我的臉頰滑到鎖骨,最后停留在我的肚子上。
“你要打掉這個孩子……”
她抬起頭,通過鏡子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不要看她的眼睛。
腦子里閃過這么一句話。
但已經(jīng)晚了。
我的視線和她交匯,那一瞬間,我只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耳朵里只剩下她的聲音。
“你必須打掉這個孩子……不能留……”
她的聲音像是一道魔咒一樣,在不停的蠱惑著我。我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不清醒,但尚且還能保持著一分理智,讓自己不被她催眠。
“……不,孩子……是無辜的!
她依舊不依不饒,蒼白的手卡在我的脖子上,卻遲遲沒有下手。她抬著下巴朝我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氣,我頓時渾身一抖,而后又聽見她充滿魅惑又不依不饒的聲音:“打掉孩子,你必須打掉孩子……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
催眠一樣的聲音在耳朵里進進出出,我癡癡的抬起頭,看見她在鏡子里面的那雙血紅的眼睛,最后一點理智也終于被吞噬,機械的張著嘴,一遍一遍的重復(fù)著她的話:“打掉孩子……我要打掉孩子……”
“對,沒錯,你要打掉這個孩子,然后去告訴江楚城,告訴他你有多么憤怒,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要離開他……”
冰冷的手輕柔的撫過我的下巴,大腦好像已經(jīng)完全被她控制住了,我只能機械的隨著她的話慢慢點頭。
“要離開……江楚城!
“沒錯,沒錯……你要離開他,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彼恼Z氣越來越興奮,到后面幾乎是咬上了我的耳朵,“因為,你不配。”
耳垂一痛,我直覺是有血出來了,但是這點疼痛卻并不能讓我清醒過來。
鏡子里的那個人目光呆滯,只是不停的重復(fù)著同樣的話:“打掉孩子……離開江楚城……”
我這樣的話終于讓她感覺到了滿意,銀鈴般的笑聲在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回響。我轉(zhuǎn)身晃晃悠悠的打開門,然后慢慢走到了寢室的陽臺。
“打掉孩子,必須要,打掉孩子……”
清冷的月光鋪在我的身上,我好像已經(jīng)喪失了所有的感覺,滿腦子都只有這么一句話。
陽臺上放著昨天許小北忘記收起來的剪刀,我木訥訥的走過去將剪刀撿起來,低頭看了一會兒,然后猛地刺向自己的肚子!
可就在這時,一直帶在身上的銅錢忽然發(fā)出了亮光,在鋒利的前端碰觸到我的肚子之前,那光芒就將剪刀彈開了。
金屬制的剪刀“哐當”落地,我皺著眉,仍舊不死心的往前走了兩步,彎腰想要把它撿起來。
“媽媽!媽媽!不要!”
就在這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記哭聲。
胸口偏左的位置驟然一縮,心頓時疼的無以復(f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