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在路上遇見一只鬼,”我看著腳下的路,慢慢開口,“他把我送了進來,然后在半路和我分開了。他和我說他不能靠近這里,因為鎖魂臺戾氣太重,他們這些鬼靠近這里就會魂飛魄散,而且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蕭寒一邊聽我說,一邊騰出手從懷里摸了張符紙出來,低聲念了兩句咒語,符紙瞬間就燒了起來,但下一秒又熄滅了。
“你做什么?”
蕭寒沉吟道:“陽火燒不起來,這個地方確實很有問題!
一問一答間,我們已經(jīng)快走到山頂了。
到了上面我倆才看清周圍的景象。
我原本以為開始遇見張明的那座鬼城應(yīng)該就在山腳不遠處,沒想到的是那鬼城到這里竟然隔了這么遠。
而我在下面看見的也不是山的全貌。整座山呈現(xiàn)出一個彎月牙的形狀,最下面好像有一汪湖,這座山實在高的嚇人,我要瞇著眼睛才能看見下面的樣子。那湖幾乎是貼著山的,所以我估計面積不會太小,一邊又在心里詫異,來的時候我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附近還有湖。
湖中心有一個很小的黑點,蕭寒也發(fā)現(xiàn)了那個東西,示意我走到邊上去看看,這一下我們倆差不多就站在整個山路的邊緣,再一步就會掉下去。
蕭寒的眉頭始終皺著沒有松開,我轉(zhuǎn)頭看他,沒由來的又想到了葉弛。隨后晃了晃頭,問:“有什么不對?”
山頂?shù)娘L(fēng)比剛才的更加瘋狂肆意,樹葉抖動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蕭寒的眼里閃過一絲疑惑,又打望了一圈四周,有些不確定的開口:“我不知道我看錯沒有,但是這個湖和山,還有湖里面的東西,好像是我以前見過的風(fēng)水的一種!
“風(fēng)水?”
我也有些吃驚,都說好的風(fēng)水可以幫人躲過那些災(zāi)禍還有不干凈的東西,但是這個地方到處都是不干凈的東西,還有風(fēng)水一說?
我把我的疑問說了出來,蕭寒卻搖了搖頭:“其實我以前聽老一輩的人提到過這個地方,還是我爺爺和我說的,他說這鬼城之所以會建起來,其實是當初建的人,利用這里的戾氣來鎮(zhèn)住一些東西,具體是什么我也沒有問,要是我們能出去的話……或許我還能問問!
他說到后面語氣有些凄涼,聽的我也是一陣唏噓,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會出去的。”
然后我扶著他重新走上了山路,山頂就在十來步遠的地方,再拐個彎,我們就真的上去了。
我心跳的很厲害,就像是以前考完試馬上要知道成績的時候,那種害怕又期待的心情。
這么想著,我們拐過了最后一個彎。
轉(zhuǎn)過身的時候我卻渾身一震,赫然發(fā)現(xiàn)盡頭處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黑色的兜帽罩在他的頭上,拂塵在他手中輕輕晃動,原先提在手里的煤油燈已經(jīng)不見了。
元初?
我想起他好像是叫這么個名字。
就在這時,元初轉(zhuǎn)過了頭,我這下才發(fā)現(xiàn)他整張臉都籠罩在一層黑色的濃霧之下,但是很快,黑霧中忽然有兩個紅色的圓點在閃爍,我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蕭寒身子變得有些僵硬,他一只手背到身后,瞥了我一眼,然后抽出了那把銅錢劍。
我壓住了他那只手:“等等!
蕭寒壓著嗓子問:“你搞什么?”
我又把視線移到元初身上,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他不會傷害我們。
元初把拂塵換到另一只手,慢悠悠的往前走了兩步,然后又轉(zhuǎn)頭看了我們一眼。
這是讓我們跟上去?
我和蕭寒互相看了一眼,我對他輕輕點點頭,于是我們倆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元初后面。
“有客有客鬼城中,昨夕昨夕今日終,衣衫褪去眼前紅,愿前生事莫再重……”
悠悠揚揚的歌聲從元初嘴里唱出,聽得我一愣,只覺得他這調(diào)子好像和之前沒什么兩樣,但是歌詞卻讓我倍感不適。
在下面的時候聽見那么多聲驚雷,到了這里卻靜的出奇。
我和蕭寒跟在元初后面,就這么走到了山頂,而就在我們踏上去的那一瞬間,元初倏地消失了。
“可惡!”
蕭寒兩三步跑過去,想要抓住他,卻連他的影子都沒有碰到。
雨下的更急了,那密密麻麻的雨滴就跟倒水似的從天下落下來,打得我差點抬不起頭,但是面前的蕭寒卻是一點事兒都沒有。
“喂!林阮……”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陡然消失了。我梗著脖子抬頭,卻發(fā)現(xiàn)剛剛還站在我面前的人就這么沒了蹤影。
“蕭寒!”
我扯著嗓子喊他的名字,足足有一分鐘才聽見他的回答:“林阮!”
聲音是從后面?zhèn)鱽淼模?br />
我猛地回過頭,就見身后那條小路消失了,原本怪石嶙峋的山頂變成了一塊平地。黑色的雨幕中走出來好幾個人影。
不。我往后退了兩步,那些都不是人,這個地方除了我和蕭寒,根本就沒有活人!罢l?”我咬牙問道。
回答我的只有一聲輕笑:“我們終于見面了呢,阮阮!
這清冷的聲音實在太有辨識度了,就在剛剛我還聽過。
“清寂!”
我喊出他的名字,而剛才還下的跟瀑布似的大雨,驟然停下,這讓我看清了站在十米開外的那個鬼的樣子。
一襲淡紫色的長袍,棱角分明的臉龐,隱隱透著一抹陰柔,卻又讓人不覺女氣。和夙曄還有江楚城都不同,他的頭發(fā)很短,剪成了現(xiàn)代人的樣子,而且還是銀白色的。腰間掛著一枚環(huán)狀的玉佩,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眼角卻有一顆朱紅的淚痣,和他對視的時候,我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竟然覺得他很眼熟。
不,不止是很眼熟,還很熟悉。
那種感覺就像是覺得……一個朝夕相處的人。
他的身邊還站在好幾只鬼,但是都藏在一團朦朧的黑霧里,我根本看不清楚。
“真高興你這么快就能認出我來,只是可惜我們又馬上要分開了呢!
他微微一笑,有些惋惜的說著,眼角的淚痣也跟著動了動,但是笑意卻沒有漫到眼里,反而讓我覺得冷的如同寒冬臘月。
“蕭寒呢?”
“不用著急,你等會兒就能見到他了!鼻寮耪f,“比起他,我以為你更想見到江楚城才對!
他說話的時候,我似乎聽見耳邊有鐵鏈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我屏住呼吸,咬牙切齒的問道:“他在哪兒?”
清寂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狹長的眼里透出一抹算計的精光:“他不就在你旁邊嗎?怎么,你看不到?”
說完,他抬起手,那繡著淺金色花紋的袖子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個流暢的弧度,緊接著,一道勁風(fēng)正對著我刮來,我還沒得來及躲開,就被風(fēng)帶著滾了好遠。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就這么從山頂滾下去的時候,卻被一只冰涼的手捉住了衣領(lǐng)。
我愣愣的抬頭,就那樣撞進了那雙深邃的紅瞳里。
我嘴巴動了動,暫時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好半天才訥訥的喊出他的名字:“江楚城……”
見我發(fā)愣,他眼里似乎有一抹笑意,轉(zhuǎn)動著手里的被子,慢慢開口:“怎么,傻了?”
我確實是傻了,因為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原本什么都沒有的地方,一座白玉宮殿拔地而起,筆直的柱子雕刻著兩條大蛇,尾巴在上,頭在下,嘴巴大張著,露出兩顆尖尖的獠牙,栩栩如生的模樣好像真的下一秒就會飛出來。
而那頭清寂的面前,也出現(xiàn)了一座很小的拱橋,橋下有一條較深的溝渠,石頭鋪在最下方,而其中有水潺潺流動,水很清澈,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卻看不見水里的東西,就像是石頭本身就是黑色的一樣。
稀薄的霧氣貼著地面流動,一個不大的水池就在離我?guī)撞竭h的地方,而江楚城坐在樹下,肩頭落滿了白色的,不知名的花。
看上去美的不像樣。
這……這是什么情況?
“這才是這殺神殿原本的樣子。”江楚城低低開口,他伸出一只手扶著我站起來,但是他本身是沒有動的,但我好像又聽見鐵鏈叮當響的聲音。
而那頭清寂也慢慢走了過來,他的頭偏了偏,跟在他身后的那幾只鬼就忽地沒了蹤影。我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但江楚城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沒有說。
“殺神殿?”
來的路上我不止一次的聽到這個詞,在我的想象中,這里應(yīng)該是怨靈肆虐,寸草不生,沒想到這里卻是……卻是如同仙境一般。
白色的花朵鋪滿了整個石子路,唯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從那宮殿里延伸出來的石子路,彎彎曲曲的竟然鋪到了盡頭,那個地方霧氣很濃,仔細看看好像還有黑影在里面亂竄。我不過是略略掃了一眼,就覺得整個人都很難受。
“那里便是鎖魂臺。”
清寂在江楚城對面坐下,一手拿起一只放在桌上的杯子,一手撐著頭,不緊不慢的說道。
鎖、鎖魂臺?
這就是夙曄一直提到的那個地方?怎么和我想象中的差那么多?以及眼前這一幕也實在有些詭異,他們倆剛剛明明還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現(xiàn)在竟然這么和諧?
而且夙曄不是說,江楚城被清寂釘在了鎖魂臺上嗎?怎么他還坐在這里悠哉的喝茶?
“你們……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