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球館里沒有開燈。陰云透過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倒映。
方嘉鳴早早來到了球館,咚的一聲把大門關(guān)上,門鎖沒有歸位,大門晃蕩了兩下又打開了一條縫隙。
方嘉鳴彎腰數(shù)了一下收納筐里的籃球,數(shù)了兩遍都只有二十四顆。他直起身子環(huán)視一周,也沒找到漏掉的那一顆。
咚——
不遠(yuǎn)處傳來了球落地的聲音,方嘉鳴轉(zhuǎn)身望去,孟昀站在通道盡頭,手里握著一顆籃球。
“來這么早?”方嘉鳴朝他伸手
“你要去北市了?”孟昀抬手,揮動手腕,把籃球扔了過來。
“你聽誰說的?”方嘉鳴微微蹙眉。付教練昨天晚上才來找的他,孟昀這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
“昨天下訓(xùn)之后,我在路上遇到了那個北市來的球探。他問我方嘉鳴是不是還在球館。”
方嘉鳴的動作頓了頓。
“看來是真的!泵详佬α诵,走到了他面前。
“還沒決定!狈郊硒Q運了兩下球,走到了罰球線的位置,抬臂壓腕出手。球嗖地飛向籃筐。
“你在猶豫?”孟昀抬頭望去,籃球的角度有些低,砰地一下砸中了籃筐,反彈向高空,又旋轉(zhuǎn)落了地。
“我想先專心打完聯(lián)賽!
“其實你知道的!泵详雷搅藞鲞叄樦旃庋鲱^看他。
“知道什么?”方嘉鳴垂眼跟他對視。
“聯(lián)賽對你來說沒有那么重要。你跟我們這種蠢材不一樣!泵详离y得露出這樣認(rèn)真的表情,“我也明白,你跟我們組隊對你來說是種折磨!
方嘉鳴有些訝異他用詞的直白。
“像我們這種人,沒有天賦,身體素質(zhì)也一般,還拖累了你三年。你應(yīng)該也很郁悶吧?”孟昀說著說著笑了,卻難以掩蓋語氣里的尖銳。
方嘉鳴沉默了,他猜到孟昀對自己有積怨,只是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地說出來。
“我有時候很羨慕你,或者說是嫉妒,也沒錯!泵详榔鹆松恚叩角蝠^的角落,撿起剛剛那顆沒有進的籃球,然后走回了方嘉鳴的身邊,朝著籃筐重新投了出去。
只可惜,球依舊沒有進,砰地彈射了出來。
籃球落地彈跳的聲音,像是兩人之間對峙的省略號。
“你到底什么意思?”方嘉鳴不想跟他彎彎繞。
孟昀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他:“我希望你去!
方嘉鳴愣住了,喉結(jié)滑動了一下才開口:“什么?”
他沒想到孟昀會說這句話,他還以為孟昀是來刺探他的態(tài)度,斥責(zé)他是個背叛球隊的無恥之徒。
“趁林永森還不知情,你應(yīng)該盡快做決定。”孟昀垂下眼睛,“今年北市的集訓(xùn)名單很稀缺,他來找你,肯定是很看重你。你不應(yīng)該再猶豫!
窗外似乎下起了小雨,靜謐的球館里,想起了水滴滴滴噠噠擊打玻璃的聲音。
“我以前剛剛開始打球的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去北市打球!泵详勒f著說著攥緊了手心,“后來我知道了,我根本不是打職業(yè)的料,我那只是在癡人說夢。但是現(xiàn)在,你有了這個機會......”
方嘉鳴知道他沒說出的后半句話。
你應(yīng)該去,我沒有完成的夢想,你應(yīng)該義無反顧地去完成。這樣我的人生似乎也就沒那么遺憾。
“我......”方嘉鳴的一個音節(jié)還沒說完,門口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一齊回頭看去,是林永森來了。
孟昀立刻換上了慣常嬉皮笑臉的表情:“林教練!”
林永森朝他點了下頭,旋即看向了方嘉鳴:“跟我出去一趟!
方嘉鳴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
一側(cè)的孟昀也倏地看向了他。
“技術(shù)交流會,前兩天跟你說過的!绷钟郎娝砬楹,補了一句。
方嘉鳴這才松了一口氣:“好,要換個衣服嗎?”
他身上還穿著無袖訓(xùn)練服。
“不用,沒那么正式!绷钟郎脩(zhàn)術(shù)板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車就停在門口車位,五分鐘后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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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嘉鳴最后還是換了一件新t恤,穿上了一條像樣的休閑褲,走去了停車場。
林永森的車是一輛老款豐田,銀灰色的車身大約是許久沒洗,看起來有些舊了。
方嘉鳴走到車旁,徑直拉開了副駕的車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副駕已經(jīng)坐了人。
林樹側(cè)過頭看他,也是一愣。三秒鐘后,林樹抬腿從副駕下來了:“你坐!
方嘉鳴剛想說不用換座位,林樹已經(jīng)拉開了后座的車門,鉆了進去。
林永森坐在駕駛位,催促他:“上車,我這車后座空間小。”
方嘉鳴只得坐進副駕。林永森點火掛擋,踩下油門,車勻速駛出停車場。
方嘉鳴沒忍住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后座的林樹。結(jié)果,后視鏡里,林樹也正好看向他。
兩道目光透過窄窄的鏡面碰撞到一起。
不到一秒鐘,兩人又同時避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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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什么技術(shù)交流會,其實就是個林永森的單人分享會。參會的人都是江城一些不知名的籃球俱樂部,來找曾經(jīng)的知名球員取經(jīng)。
林樹坐在一側(cè),拿著相機,拍了幾張照片,很快導(dǎo)入到了手機里,回傳到了球隊群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