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讓你小心一點,”褚寒峰見人沒躲,那幾絲好不容易強壓下去的惡劣興味又漸漸有冒頭的趨勢,輕笑著在人耳邊道,“你覺得呢?”
這人怎么還好意思問他?
余丞被褚寒峰挑撥得有些難受。
若二人之間沒點什么也就算了,可一旦開了頭,某方面的意志力便在堪比上癮的滋味下顯得愈發(fā)薄弱。
余丞漲紅了臉,雖然沒動手制止,但嘴上總想說點什么找回面子:“你自己動手動腳,還讓我小心一點?”
其實本應該是罵罵咧咧的語氣。
可余丞張嘴的剎那,就在眼前人指尖的作弄下頃刻間泄了氣。
本就灼得厲害的熱意自尾椎如酥麻的電流般一直竄上心口,然后順著沸騰的血液流淌,途經全身的神經末梢和四肢百骸。
余丞悶哼時連聲音都是軟的,以致于這話一說出口,便顯得有些委屈。
偏偏褚寒峰愛極了余丞這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默默聽著對方拖長的尾音,甕聲甕氣地顯得懶洋洋的,格外勾人。
如果不是擔心余丞怕痛,又或是怕人最后真的氣極,哄不好了……
他或許真會一發(fā)不可收拾,把人欺負得更慘,完完全全地將人占了個徹底。
良久,褚寒峰欣賞著對方略微失神的模樣,指腹摩挲了幾下,最后在余丞輕顫的潮濕眼睫上輕柔一啄,低喃出聲:“跟現在一樣,如果你總是將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我就也想多看你幾眼,然后貪得無厭地想要更多!
想讓對方的每一寸肌膚都沾染上獨屬于自己的氣息與印記。
想反反復復確認,在對方的心里,至少自己是與眾不同的。
而不是跟以前一樣,像一個無能的跳梁小丑,故作姿態(tài),省身克己。
他早該這樣的,不擇手段,得寸進尺,或許還能聽對方哼哼唧唧地跟自己討?zhàn),乖乖叫他一聲“哥哥”?br />
所以當初余丞口中的喜歡,究竟是哪種喜歡,其實早就不重要了。
只要以后只能看著他。
只能是他的就好。
褚寒峰看著懷里人闔眼,連紊亂的呼吸都逐漸平穩(wěn),緩慢地沉沉睡過去,他兀自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眼神一一描繪余丞的眉眼與唇瓣……
褚寒峰輕聲道:“這次捉住你了,不會再讓你輕易跑了……”
不會再讓人逃開,平白無故消失在自己眼前。
人也只能是他的。
余丞睡得昏昏沉沉,本以為應該像原先每次那樣,睡個好覺的。
結果在短暫深眠后,混亂不堪的夢境又漸漸填滿無盡的長夜,可畫面卻不再是困擾自己多時的悲慘經歷和永無止境的黑暗……
他第一次在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深淵里窺見一絲裂縫,終于在無邊的孤寂中感受到零星聲響——
直至天光大亮。
他像是從海底囚籠中掙脫而出,好不容易恢復的意識逐漸明晰,重新落入久違的煙火人間。
可這劫后余生的滋味沒能持續(xù)半秒。
幾乎是同時,鼻間陡然嗅到的濃重鐵銹血腥味令他難受不已,混著風里的潮濕水汽,迎面刮在臉上如針扎般疼。
余丞依稀能感受到自己指縫中流淌的液體,順著自己緊攥在掌心的刀柄蜿蜒往下,落了滿手。
意識到什么,他的耳邊一陣轟鳴。
他掙扎著想收手,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所牽制,不僅對此一切都無能為力,還牢牢握緊那把血淋淋的冰冷匕首再次使勁。
刀刃刺破身前人的皮膚,毫不留情絞著血肉扎得更深!
對方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吃痛悶哼……
余丞聽見自己的聲音,攜裹著滿腔的怨氣與不甘,不受控制般歇斯底里地咆哮著,瘋狂大笑:“褚寒峰,你不是很有能耐,不是自命不凡么?”
“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你看,你到這時候了都不敢還手!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無論你做什么,都無濟于事!
“你再也見不到他了,不是嗎?”
……
簡直是瘋了……
余丞覺得自己做了很多夢,可待稍微清醒后回憶,半夢半醒間又僅僅只能記得短短幾個片段。
他動彈不得也無法出聲,只能不安地躺在身前人懷里蹙緊眉心。
胸腔仿佛被什么堵著只能發(fā)出幾句模糊的咽嗚,又在旁邊人耐心地安撫下重新墜入酣眠。
等睡眼惺忪地醒來,過于踏實的懷抱和溫暖的被窩帶來某種不切實際的安穩(wěn),讓人覺得有些不夠真實。
余丞側著身子,發(fā)覺自己的腦袋枕在對方的臂彎。
這是一個極度讓人具有安全感的姿勢。
可惜稍微一眨眼,積攢在眼眶中的眼淚便順著眼尾,一直沒進鬢發(fā)和耳朵里,帶來無法忽略的潮濕涼意。
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余丞哽著喉嚨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讓窒息不已的滋味平緩幾分,可莫名其妙的,發(fā)酸的鼻子和滾燙的眼睛就是不可遏制地將那股晦澀心緒屢屢上涌,不斷卷土重來。
這些夢又是什么意思?
他為什么會夢見這些?
余丞小心翼翼調整姿勢,想從對方的懷里退開。不料稍微一挪,卻被擁得更緊。
對方摟在他后背的手似安撫般輕輕拍了幾下,繼而或許是注意到他略怔的反應,頭頂旋即傳來再熟悉不過的清冽嗓音:“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