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溫氏和徐家的人就在一旁,她一出趙家,定然就會被他們控制住,便是岑夫人想起這段時間和她的相處,有心聽她說一下一直隱瞞自己身份的原因,她只怕也很難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了。
看來突然聯(lián)系不上吳宥秉后,徐雅怕了,不打算再給她任何反應(yīng)過來的機(jī)會。
可惜,她早已是給自己找好了退路。
徐靜靜默片刻,抬起手解下了臉上的面紗,站起來對著一臉震愕的岑夫人深深地行了個禮,道:“岑夫人,一直沒告訴您這一切,是兒不對。但兒也不是故意隱瞞您,早在被徐家趕出了家門、從族譜除名那一天起,兒便不是徐家的四娘了!
岑夫人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她先前以為,她一直帶著面紗是因?yàn)樗哪槻缓弥苯邮救,誰能想到,她不是因?yàn)樗樕嫌惺裁此圆荒苁救,而是因(yàn)榕伦约旱纳矸荼话l(fā)現(xiàn)呢!
她也確實(shí)叫徐靜,先前也跟他們說過,她已是無家可歸……
她確實(shí)沒騙人,她只是,一直隱瞞著他們罷了!
岑夫人不自覺地拽緊了手中的帕子,暗暗咬了咬牙道:“你……可是故意戲耍我們的!”
早在徐靜承認(rèn)了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廳堂里的喧嘩聲就一下子高了起來,大部分人看著徐靜的眼神中都帶上了深深的不善和嫌惡,仿佛跟她待在同一個廳堂里都是對自己的玷污一般。
徐雅見狀,臉上的笑意不禁越發(fā)暢快。
她知道,今天過后,他們徐家也難免會因?yàn)檫@個女人再一次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上,但因此能讓那個女人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徹底消失在她眼前,這些小小的影響,她完全沒放在心上!
溫氏趁機(jī)快步上前,做出一臉無地自容的神情,“雖然我們徐家已是把這個孽障趕出家門了,但沒想到她死心不改,故意隱瞞身份接近眾位夫人娘子,這多少也是我們徐家的罪過,我這就把這個孽障帶走,不再讓她礙眾位夫人娘子的眼,還請岑夫人不要被影響了心情,若因?yàn)檫@孽障影響到了老夫人的壽宴,我們徐家當(dāng)真怎么賠禮都沒用了!
一邊說,一邊伸手就要去拽徐靜。
岑夫人臉色冷然,顯然完全沒有幫徐靜說話的意思。
雖然這件事算是這個溫氏挑起頭來的,但她說得對,她不能讓這件事影響到老夫人的壽宴。
徐靜嘴角微抿,剛要說什么,坐在岑夫人身旁的趙景明就突然猛地站了起來,走前兩步一把握住了溫氏的手,沉聲道:“你在做什么!徐娘子可是我們趙家的客人,哪是你說帶走就能帶走的!”
眾人一怔,岑夫人愕然過后,一張臉迅速沉了下來,“景明!你在做什么!”
這小子竟是在維護(hù)這徐四娘?!
“阿娘,我覺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迎著眾人如有鋒芒的視線,趙景明眉頭緊皺,道:“就像徐娘子所說,她從沒有騙過我們,徐家已是把她趕出家門了,她為何還要自稱徐四娘?不跟我們說這件事,也是因?yàn)檫@件事是徐娘子一件不愉快的過往,誰會主動把自己的傷疤揭開給別人看?
但徐娘子認(rèn)識阿娘以來,給阿娘制作的紫草膏是真的能緩解阿娘入秋后皮膚的燥癢,徐娘子也確實(shí)治好了阿喜姐的病,以及不少夫人娘子的病,現(xiàn)在就因?yàn)樾炷镒与[瞞過去這件事對她這個人全盤否定,可是對徐娘子太不公平了!”
徐靜微愣,雖然她想到了趙六郎會站在她這一邊,但沒想到,這小子說話還挺有條理。
眾人都被趙景明說得一臉怔然,岑夫人卻很快回過神來,沉聲道:“景明,這些事情以后再說,今天是你祖母的壽宴,一切都應(yīng)該以你祖母的壽宴為主……”
“所以阿娘就要眼睜睜看著徐家的人把徐娘子帶走?先不說徐娘子跟他們早已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們沒資格帶走徐娘子,他們能在徐娘子最狼狽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把她趕出家門,就說明他們壓根不在乎徐娘子,讓他們帶走徐娘子,誰知道他們會對徐娘子做什么!阿娘,你會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不管我死活,把我趕出家門嗎?”
岑夫人:“……”
這小子今天到底吃錯什么藥了?!
她很想說,若他也做了徐四娘先前那些混賬事,他被趕出家門都是輕的,她定是要把他狠狠揍上一頓再趕出去!
見趙景明有意把這件事往他們徐家冷血無情上引,溫氏連忙道:“這一切都是那孽障自作自受!趙六郎,你莫非也受了這孽障的蒙騙?怎的一直在替她說話?”
霎時,許多人看著趙景明的眼神都變得微妙起來。
岑夫人心里自是也產(chǎn)生了這方面的想法,見溫氏直接挑明,氣得身子都在發(fā)抖,沉聲厲喝,“趙景明,這里沒有你的事,給我閉嘴!”
趙景明被溫氏反將一軍,氣得恨不得立刻把這女人趕出去,但他也不能說他一直替徐靜說話是因?yàn)槭挸庌o。
他也不能真的讓徐家的人把徐靜帶走。
方才溫氏突然發(fā)難的時候,他已是立刻讓身邊的小廝跑去找蕭禾和蕭逸了,真不行的話,也只能先讓徐家的人把徐靜帶走,他再等沒什么人的時候把人攔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醇厚悅耳的嗓音突然從廳堂外傳了進(jìn)來——
“長予說得對,徐娘子已是與徐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徐家沒資格把人帶走!
第205章 萬萬不該是她!不該。。ǘ
岑夫人一怔,見到大步走了進(jìn)來的蕭逸和蕭禾時,只覺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完全超出她的理解范圍了。
蕭逸快步走到了徐靜身旁,剛好隔在了她和溫氏之間,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這完全是一副保護(hù)者的姿態(tài)!
岑夫人不敢置信地看著蕭逸,努力理解他這么做的原因,“硯辭,我知道你向來有責(zé)任心,但徐四娘如今不是你夫人了,你不必再為她做什么……”
“岑伯母,你這樣說,硯辭可就不開心了!
蕭禾笑得溫和有禮地走到了岑夫人面前,行了個禮道:“有件事,硯辭與小侄一直還沒有機(jī)會與岑伯母說,硯辭很快就要與徐娘子復(fù)婚了,他好不容易才說動了徐娘子重新嫁給他,前幾天才向圣上求得了復(fù)婚的旨意,心里正樂得不行呢!
蕭禾的話無異于一個爆仗突然炸響,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向蕭逸和徐靜。
趙景明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蕭禾。
他聽到了什么?復(fù)婚?!如果這不是他們編出來替徐娘子解圍的話,那他真的要?dú)⑷肆耍?br />
說實(shí)話,徐靜也有些訝異,側(cè)眸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他們說好復(fù)婚到現(xiàn)在還沒半個月罷?這男人動作還挺快。
岑夫人這回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來,“硯辭,靖辰在說笑罷?你……可是也被這徐四娘蒙騙了……”
聽到岑夫人的話,蕭逸眼中掠過一抹壓抑的沉厲,轉(zhuǎn)向岑夫人行了個禮道:“徐娘子從沒有蒙騙任何人,當(dāng)初……是我沒盡到作為一個夫君的責(zé)任,一直沒有真正地去了解過徐娘子是個什么樣的人,直到前一段時間我到安平縣公干,與徐娘子重遇,才知道當(dāng)初的我是多么愚蠢淺薄。
徐娘子在安平縣時,不計(jì)前嫌幫了我許多,我也親眼目睹了她獨(dú)自生活時的堅(jiān)強(qiáng),行醫(yī)救人時的毫無保留,深深為她所折服。岑伯母不信的話,大可以派人去安平縣問問,杏林堂的徐大夫是個什么樣的人。
岑伯母先前也和徐娘子相處了那么長時間,以岑伯母識人的慧眼,應(yīng)是知曉徐娘子是個什么樣的人!
岑夫人被蕭逸最后一句話狠狠地噎住了。
這小子說得,仿佛她若堅(jiān)持徐四娘接近他們是不懷好意,就是她不會看人一般。
可是,不管他們怎么說,徐四娘欺瞞了他們也是事實(shí)!他們這群大老爺們哪里知道,一個女子若是動起歪心思來,是多么能蒙騙人!
何況,這個徐四娘可是有前科的!
就在廳堂里的氣氛不知不覺僵持了起來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隨即,一個仆從跌跌撞撞地跑了進(jìn)來,滿臉驚慌道:“夫……夫人,不好了!國公爺突然……突然倒地昏迷不醒!”
岑夫人一怔,猛地站了起來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小人也不知道,二郎君已是派人去找大夫了!但出了這么一件大事,還請夫人過去主持大局!”
這下子,岑夫人哪里再有心思管徐靜的事,鐵青著一張臉,便和趙景明匆匆往外趕。
梁國公的分量自是比徐靜大得多,突然出了這么一件事,大伙的注意力都被分散了,好些人也緊跟著岑夫人跑了出去。
溫氏卻是一下子回過神來,自從蕭禾和蕭逸出現(xiàn)后,她就處于極度的震驚中,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在做夢,這突然的變故卻是一下子把她喚醒了,讓她清楚地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眼眸瞪得老大,眼睜睜地看著前方的蕭逸低頭,眉眼間帶著一抹讓人無法錯辨的柔和低聲詢問身旁的女子,“方才可有被嚇到?”
徐靜眼角余光掃了一眼角落處滿臉見了鬼的表情的徐雅姐妹,眉微微一揚(yáng),突然抬起手主動握了握男人的右手,道:“放心,這點(diǎn)小場面還嚇不到我!
她的身份遲早都是要曝光的,如今多虧了徐雅,她也不用煩惱用哪種方式公開了。
不過一直被她暗搓搓找麻煩也是心煩,徐靜故意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與蕭逸的親密,就是告訴她,她與蕭逸要復(fù)婚是真的,她也不用費(fèi)時費(fèi)力去揣度她和蕭逸間是不是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交易了。
她的全副心神都在徐家人身上,沒看到在她的手握上男人大手的那一瞬間,面前的男人猛地僵了僵。
徐靜只是輕輕握了一下便松開,道:“我出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說完,便快步走到了外頭。
方才趙景明那樣幫她說話,如今他父親出了事,她總不好不聞不問。
她全程沒轉(zhuǎn)頭看身旁的男人一眼,也就沒發(fā)現(xiàn),他垂眸看著方才被握過的那只手,大拇指輕輕在食指上搓了搓,仿佛在留戀那溫柔纖巧的感覺一般,臉頰上悄然掠過一抹微紅。
雖然不是第一回和她有肢體接觸,但她主動,卻是第一回。
一旁的蕭禾簡直沒眼看,“嘖嘖嘖”地在他身旁走過,“這么容易就滿足,以后該怎么辦吶?日子還長著呢。”
難怪閑云天天一臉愁眉苦臉地吐槽自家郎君和小郎君都太沒出息了。
明明都有一個孩子了,卻還純情得仿佛第一次和女子牽手的毛頭小子。
蕭逸:“……”
連忙輕吸一口氣,重新回到了平日里的不怒自威,也快步走了出去。
不遠(yuǎn)處的徐雅卻是一下子軟倒在了座位上。
這不可能,不可能!
這女人欺瞞了所有人,不但沒有得到懲罰,竟……竟還能讓蕭七郎為了她,主動向圣上請旨復(fù)婚!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能接受別人爬到她頭頂上,但萬萬不該是她,不該。
徐靜到了外頭后,很快就找到了混亂的中心。
只見院子里不遠(yuǎn)處的一座涼亭前圍了不少賓客,人群里傳來一個男人焦急的呼喊聲,“阿爹!阿爹!阿娘,阿爹看起來好像很痛苦!”
隨即響起的是岑夫人的聲音,“景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
“阿爹方才的臉色就不太好,我還特意去問了阿爹,阿爹只說他有些惡心反胃,可能是有點(diǎn)受涼了,但不算特別嚴(yán)重,讓我不要管他,祖母的壽宴要緊。誰料那之后沒多久,阿爹就突然捂著自己的肚子說肚子疼,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情況,他便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呼吸變得十分衰弱,說出來的話也含糊不清……”
徐靜的眉頭微微蹙起。
惡心反胃,肚子疼,四肢抽搐……
岑夫人的聲音越發(fā)焦急無措了,“大夫呢!大夫什么時候能到?”
“我方才已是叫了人去請大夫了,但事發(fā)突然,大夫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
就在這時,趙景明的聲音突然響起,“這里不是有大夫嗎!徐娘子呢?快去把徐娘子請來……”
他說著,突然從人群的縫隙里看到了徐靜,頓時一喜,連忙朝徐靜招手,“徐娘子,你來得正好!你快過來替我爹看看……”
“不行!”
岑夫人突然一聲冷喝,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方才不在廳堂里的趙家人都不知道夫人怎么突然不信任徐大夫了,明明先前夫人還一直盛贊徐大夫的醫(yī)術(shù)。
趙景明也怔了怔,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方才趙景明朝徐靜招手的時候,周圍的賓客已是自動讓出了一條道路來,因此徐靜能清楚地看到倒在地上的梁國公。
卻見這個久經(jīng)沙場的男人此時甚是狼狽地蜷縮在了地上,臉色慘白一片,雙手抱著腹部,地上有著一灘白沫,結(jié)合他胡子上沾到的白沫來看,那顯然是梁國公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