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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滿,二十歲,失蹤于天禧六年一月二十號,一月二十七號于西京郊外小北坡附近發(fā)現(xiàn)尸體。

  姓名,年齡,遇害時間,尸體發(fā)現(xiàn)地點等等,一目了然。

  徐靜正站在木板前,一臉沉思,聽到腳步聲,她立刻轉(zhuǎn)頭,見到是蕭逸,眉微微一挑道:“蕭侍郎,你回來得正好,我今天把所有卷宗都看完了,發(fā)現(xiàn)了幾個要點,想跟你探討一下。

  首先,我發(fā)現(xiàn)基本所有受害者都是在失蹤幾天后,尸體才被人發(fā)現(xiàn)的,這說明,兇犯把她們擄走后,還囚禁了她們一段時間,兇犯定是有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安全屋!”

  第184章 連起所有疑點的那根線(一更)

  蕭逸已是習(xí)慣了面前的女子時不時蹦出幾個他從沒聽過、但意思不算難懂的詞。

  他走了過去,站在徐靜身旁看著紙上的表格,道:“官府的人也是這樣想的,每個死者被發(fā)現(xiàn)時,死亡時間最多的也不會超過兩天,其他時間里,她必定是被兇犯藏在了某個地方。

  而且,兇犯對死者施暴時,死者定會發(fā)出各種掙扎和慘叫的聲音,如果他的藏身之處附近有別的百姓,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聽到,所以我推測,他的藏身之處定然在一個比較偏僻、周圍沒什么人的地方,或者那個地方能隔絕聲音,外面的人聽不到,例如地庫之類!

  “對,”徐靜點了點頭,指了指幾個死者被發(fā)現(xiàn)的地點,道:“而且,死者都是在郊外被發(fā)現(xiàn)的,然而她們失蹤的地點卻大多是在西京城內(nèi),只有第三個案子的陳麗麗,因為她本來就住在城外的村子里,所以是在城外失蹤的。

  這說明,兇犯定然有某種交通工具,例如馬車或驢車,可以讓他十分方便地轉(zhuǎn)移死者!

  說著,徐靜看向蕭逸問:“我想知道,西京城平常的守衛(wèi)對過往的車輛搜查力度如何?”

  蕭逸道:“力度不會特別大,主要是檢查每個人手上的過所,如果是坐著代步工具來的,就會簡單查看一下車輛內(nèi)部,畢竟西京城每天進(jìn)出的百姓高達(dá)上萬人,即便東南西北各有兩個城門,也是一個巨大的工作量,每個人都仔細(xì)檢查的話,一天也檢查不了多少人。

  除非是當(dāng)官府戒嚴(yán)、或者西京城里有什么重要活動要舉行的時候,搜查的力度才會大起來!

  徐靜想也是這樣,她看著蕭逸,道:“如果有人報官,說家里有人失蹤了,會讓官府戒嚴(yán)嗎?”

  蕭逸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道:“一般不會,每天報到官府的失蹤人口太多了,官府也需要時間去核查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失蹤了,而不是因為什么意外或只是一時疏忽找不到。除非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失蹤了,才會讓官府立刻戒嚴(yán)。

  如果你是想問微笑殺手這個案子的情況的話,官府從沒有因為微笑殺手這個案子發(fā)布過戒嚴(yán)令!

  也是。

  畢竟微笑殺手的受害者大多都是家世平平的娘子,而且微笑殺手每個案子之間的間隔那么長,很難讓人立刻把失蹤的女子和他扯上關(guān)系。

  徐靜沉吟著道:“這樣說來,兇犯要想把死者運送到城外,難度不會很大,但要運一個死人出城,風(fēng)險還是比較大的,我傾向于覺得,兇犯是在受害者還沒死的時候,就把她們帶出去了。”

  蕭逸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那個所謂的安全屋在城外?”

  徐靜點頭道:“我是這樣想的,如果我是兇犯,就會這么做!

  畢竟即便沒有戒嚴(yán),城門口的兵士還是會例行進(jìn)行搜查,萬一他們哪天心血來潮,搜得嚴(yán)了一些,把人搜出來就麻煩了。

  這時候,如果他們搜出來的是一個活人,兇犯還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是一具尸體,就直接完了。

  “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讓我有些在意的點!

  徐靜突然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幾上的毛筆,在紙上的空白處寫了四個數(shù)字——一、一、三、三、四。

  蕭逸微愣,“這是什么數(shù)字?”

  “這是我算出的死者實際掌控在兇犯手上的時間,是用死者的失蹤天數(shù),減去她們被發(fā)現(xiàn)時仵作推斷的死亡時間得出來的!

  徐靜指了指第四個案子,道:“例如錢紅蓮這個受害者,她是七月二十六號那天失蹤,七月三十號那天被發(fā)現(xiàn)的,仵作推斷她的死亡時間大概在兩天前,也就是說,她實際在兇犯手上的時間大概是三天。

  從這幾個數(shù)字可以看出,兇犯在犯下頭兩個案子時,并沒有把受害者放在自己身邊太久,很可能是剛抓到受害者就立刻犯案,然后拋尸。

  在他莫名失蹤了一年再出現(xiàn)后,他留著受害者的時間明顯長了不少。”

  蕭逸不自覺地盯著那幾個數(shù)字,道:“他失蹤一年后再出現(xiàn)犯下的案子,受害者身上的傷都比前兩個案子多,他留著受害者,可能是為了折磨她們!

  徐靜卻抿了抿唇,“我也是這樣猜想的,但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太對,便是要折磨受害者,需要留三四天這么久嗎?最要緊的是,他消失前后的行事作風(fēng),變化實在太大了,他消失那一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蕭逸也不禁沉思了片刻,突然道:“今天我到刑部去了,交代了手底下的人羅列出如今城里所有至少有一輛代步工具的人家。”

  啊,這……

  徐靜不禁微妙地看了他一眼,“你手下的人沒意見?”

  雖然代步工具的價格不低,就是最便宜的驢車也不是普通人家買得起的,但西京最不缺的就是富貴人家,更別提西京人口眾多,要把至少有一輛代步工具的人家全都列出來,想想都頭疼。

  蕭逸好笑地道:“就是普通的工作,會有什么意見?先前大理寺的人也嘗試列過,只是因為工作量比較大,他們做到一半沒做下去,我們繼續(xù)他們的工作往下做,也算是省了一點事。

  現(xiàn)在沒有別的突破口,便是繁瑣也只能先試試。”

  也是,雖然是“笨”方法,但在沒有突破口的情況下,也只能什么都試試。

  “我也已是交代了負(fù)責(zé)各個城門守衛(wèi)事務(wù)的監(jiān)門將,讓他們吩咐底下的人,這幾天見到出入城門的車馬都要重點排查!

  蕭逸繼續(xù)道:“雖然不排除兇犯已是犯了案,只是我們沒發(fā)現(xiàn),但這回新的受害者遲遲沒有出現(xiàn),也可能是他那邊出了什么事,耽誤了他的計劃!

  徐靜眉頭微蹙。

  又是一個“笨”方法。

  若是一直找不到突破點,用這種大海撈針的方法,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破案。

  徐靜想了想,突然從桌面上拿起了一張新的紙,用釘子釘在了木板空余的地方,道:“我還有一個發(fā)現(xiàn),兇犯拋尸的地點主要集中在西京的西邊,除了第四個案子的錢紅蓮是在北邊的法門寺附近發(fā)現(xiàn)的,其他死者被發(fā)現(xiàn)的地點都在西邊。也就是說,兇犯一般是經(jīng)由西邊的兩個城門出去拋尸的,這是他的習(xí)慣,還是有什么原因?如果是習(xí)慣,錢紅蓮的尸體又為什么出現(xiàn)在北邊?”

  卻見這張新的紙是西京以及附近區(qū)域的輿圖,上面把死者被發(fā)現(xiàn)的幾個地點都用紅色的墨水標(biāo)注了出來。

  蕭逸沒想到這女子已是想了這么多,不由得帶了幾分感嘆看了她一眼,道:“按照你這么說,目前的五個案子里,也只有錢紅蓮是在七月份被殺死的,其他死者都是一月和二月間被殺死的,這其中也許也有什么深意!

  每每跟她攜手破案,他都要感嘆一番,這等才能不去刑部或大理寺真真浪費了。

  徐靜一拍手,立刻拿起毛筆把這個疑點記了下來,道:“兇手是個連環(huán)殺人犯,從他犯下的案子來看,他已是形成了自己的風(fēng)格和習(xí)慣,案子的每個細(xì)節(jié)定然都有他的用意。

  而這些用意,只要能參透一個,也許就能成為這個案子的突破口!”

  寫完后,徐靜盯著面前的幾張紙,眉頭緊蹙。

  疑點雖然多,卻都十分分散且瑣碎,還缺乏一根線,把這些疑點都連起來。

  她卻不知道這根線在哪里,難道真的要等到下一個受害者出現(xiàn),才能找到這根線?

  第185章 火災(zāi)的真相(二更)

  蕭逸見徐靜想得一臉糾結(jié),嘴角微微一揚,道:“暫時沒有頭緒也不用逼自己,這個案子大理寺用了五年時間都破不了,說明兇犯沒那么容易找出來。我聽你那邊的侍衛(wèi)說你最近很忙,卻總是抽空過來,他們私下里跟我說,擔(dān)心你會太辛苦!

  徐靜微愣。

  她最近確實忙,卻沒想到,那些平日里古板又嚴(yán)肅的侍衛(wèi)還會關(guān)心人。

  她不由得嘴角微彎,道:“沒事,我也喜歡忙起來的感覺!

  一旁伺候的東籬不禁默默地瞅了自家郎君一眼。

  雖說他不像閑云那般八婆,樂衷于牽紅線,卻也多少體會到了閑云那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明明擔(dān)心的人是郎君,非要扯那群大老粗做什么呢?

  郎君當(dāng)真是,生怕徐娘子察覺到自己的心意。

  徐靜說完,看了看外頭的日頭,正想說沒什么事她就先走了,蕭逸卻忽地,轉(zhuǎn)頭看向她。

  徐靜微微揚眉,道:“蕭侍郎可是想說什么?”

  蕭逸一雙黑眸定定地看著她,生平頭一次感覺到了心跳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覺,薄唇微張,道:“還有五天便是中秋,長笑前幾天跟我說,中秋那天想和你一起過,不知道徐娘子意下如何?”

  徐靜微愣,萬萬沒想到他想說的是這個。

  她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找個理由拒絕,面前的男人卻似乎知道她想說什么,黑眸越發(fā)幽深,突然低聲道:“我也是!

  徐靜整個人頓了頓,反應(yīng)過來后,有些怔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卻見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神情不像往常在家里時的放松,帶著一絲徐靜看不懂的鄭重和認(rèn)真,那雙黑眸仿佛有著某種魔力,讓徐靜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好一會兒,她才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道:“再看罷,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會不會有事……”

  面前的男人微微揚眉,明明只是一個不明確的答復(fù),黑眸中卻倏然升騰起了淡淡的笑意,道:“好,我等你!

  一旁的東籬:“……”

  郎君怎么突然開竅了?

  不是,這種讓人渾身不自在的氣氛是怎么回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虐狗嗎?!

  徐靜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這個房間的。

  蕭逸本來說送她,但臨時有侍從過來找他,說刑部那邊來了人,徐靜便趁機(jī)告辭,自己出去了。

  蕭逸方才那么說,應(yīng)該只是想表達(dá),他不排斥跟她一起過節(jié)的意思罷。

  畢竟是長笑提出想和她一起過節(jié)的,別看蕭逸平時對長笑淡淡的,其實他對長笑的寵溺一點也不亞于她,如果是小家伙的請求,蕭逸為了讓她答應(yīng),多說那么一句話也是能理解的。

  徐靜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心里因為蕭逸方才那句話升起的幾分怪異感很快便煙消云散。

  就在她往后門去的時候,迎面一個身著鴉青色圓領(lǐng)窄袖袍服的男人快步走了過來,見到她微微一愣,腳步一頓道:“你怎么來了?”

  卻是趙景明。

  徐靜上回做的紫草膏,岑夫人很是滿意,沒過兩天就派了人再次把她請進(jìn)了府中,甚是激動地夸贊了她一番,并大手一揮定了五十罐的貨,順便還介紹了一些同樣被婦科疾病困擾的夫人和娘子給她,因此徐靜這段時間跑趙家跑得很勤,跟趙景明也是越發(fā)熟悉了。

  徐靜也停下了腳步,道:“我來和蕭侍郎探討微笑殺手這個案子!

  趙景明不禁暗暗嘀咕,這兩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湊在一起盡是說些殺人放火的事,別說那些花前月下的娘子郎君了,便是普通的男女之間也沒有這樣的。

  徐靜忽地,想到了什么,猶豫了片刻,道:“對了,趙六郎,我有件事想問你,上回王家的莊子突然著火,可是查出是什么原因了?”

  上回她問蕭逸這個問題時,蕭逸的反應(yīng)讓她有些在意,如今剛好也在蕭逸家,徐靜便想起了這件事,忍不住問了出來。

  趙景明微微揚眉,“硯辭沒跟你說?”

  徐靜心思微轉(zhuǎn),淡淡一笑道:“我方才想問蕭侍郎的時候,刑部來了人把蕭侍郎叫走了,所以沒問成!

  徐靜只是想試探一下,卻沒想到,還真的得到了一個與蕭逸跟她說的完全不同的答案。

  趙景明恍然道:“原來是這樣,這件事你確實應(yīng)該知道一下。硯辭后面帶人徹查了這件事,余夫人手下一個在后廚工作的粗使丫頭說,那天早上后廚的方向突然射來了兩顆火球,火災(zāi)就是這樣引起的,因為朝廷和各大世家的人都在正門那邊,所以都沒看到那幾個火球。

  后來硯辭按照那個丫頭指的方向帶了人去查,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一臺投石機(jī),火球顯然是用那臺投石機(jī)投過去的。硯辭又立刻問了附近的村民,有幾個獵戶說,在你們被余夫人擄進(jìn)去那天晚上,他們在林子里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那些聲音應(yīng)該就是有人在組裝投石機(jī)的聲音,那時候,硯辭甚至還沒回到西京。”

  徐靜的心猛地跳了跳,暗暗吸了口氣道:“那些人,是沖著誰來的?”

  她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那天莊子里有很多人,如果那些人是沖著其他人來的,蕭逸沒必要瞞著她。

  只有一個可能,那些人是沖著她來的。

  趙景明看了她一眼,道:“雖然還沒有確實的證據(jù),但我們都猜,那些人是興王一派的人派過來的,那幾天硯辭開始帶人處理興王派在大楚興建的武器庫,遭來了他們的瘋狂報復(fù),他們很可能是因為這點,也盯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