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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仿佛在嘲笑,那個愚蠢又膽小的兇犯一般。

  一旁的蕭禾和趙景明卻是越發(fā)沉默了。

  這女子的改變,絕不是那種偽造出來的改變。

  畢竟一個人的性子可以偽造,但眼神、臉上每一個微小的表情和身上的氣質(zhì),不是說想變就能變的!

  他們多少能明白為什么東籬說起這個女子時,會是那樣一種不甘心卻又打從心底里服氣的微妙表情了。

  如果是這樣的女子,也難怪硯辭這樣一棵千年老鐵樹會突然開花,甚至為了她性情大變了。

  蕭禾眼眸幽深地看著她,突然嘴角微揚,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方才說的理由,確實都很有道理,但你后面那個理由,完全是建立在兇犯是死者的熟人這件事上。

  你又是如何肯定,兇犯是死者的熟人?”

  眾人頓時嘩然。

  對啊,她由始至終都沒說,為什么她覺得兇犯是死者熟人,難道她說是就是了?

  如果兇犯不是死者熟人,那她說的第二個理由,就不太能成立了!

  不待徐靜說什么,蕭逸就冷冷地看向了蕭禾,臉上分明寫著——別多管閑事。

  蕭禾無奈地揚了揚唇。

  得,這就是所謂的做了一百件好事,都不如做一件壞事。

  硯辭是打從心底里警惕他們了。

  但他那樣問,也不過是因為好奇,且想進一步探探,那個女子到底有多少能耐罷了。

  徐靜淡淡地看了蕭禾一眼,她能感覺到男人這樣問的目的,但她雖然討厭別人在日常生活中對她陰陽怪氣地進行試探,在工作上卻恰好相反。

  應(yīng)該說,她無比歡迎別人對她的工作進行質(zhì)疑,若質(zhì)疑是對的,剛好改進,若是錯的甚至是無理取鬧的質(zhì)疑,她剛好可以慢慢地把他的臉打回去。

  第108章 宅邸里的秘密(二更)

  徐靜看著蕭禾,不緊不慢地揚唇笑笑,道:“這也是個不錯的問題。方才我說過,死者的致命傷是脖子右側(cè)的刀傷,那個刀傷,大概在這里!

  徐靜一邊說,一邊抬手,在自己的右邊脖子處斜斜地畫了條線給眾人示意。

  徐靜說到這里,突然頓了頓,看向衛(wèi)大東和杏花念夏兩個侍婢,道:“你們是進過案發(fā)現(xiàn)場,親眼見過死者的,你們可記得,當(dāng)時死者的模樣是怎樣的?”

  幾人一愣,衛(wèi)大東先反應(yīng)過來,道:“我記得……晚娘的頭發(fā)當(dāng)時沒束,妝好像化了一半……”

  他說著說著,仿佛想起了妻子慘死的模樣,又不由得哽咽了起來。

  杏花看了他一眼,連忙接口道:“郎主說得沒錯,夫人一般是習(xí)慣化完妝再束發(fā)的,剛好今天,平日里專門替夫人化妝束發(fā)的念夏去了外頭給夫人抓藥,因此夫人只能自己動手,動作就慢了一些……”

  這段話中的情報就有點多了,徐靜微微挑眉,道:“抓藥?你們夫人身子不適?”

  一旁至今還在掉眼淚的念夏哽咽著道:“夫人……夫人這段時間都有些咳嗽咽疼,前幾天請了大夫來看,大夫給夫人開了幾服藥,夫人昨天吃完后,原本說不吃了,但其實……其實夫人的病還沒斷根,昨晚咳嗽突然又嚴(yán)重了,這才一大早遣奴婢再去抓幾服藥回來!

  徐靜點了點頭,看向杏花,道:“你說,念夏不在,你們夫人只能自己動手化妝束發(fā),你不也是你們夫人身邊的侍婢嗎?你不能幫你們夫人化妝束發(fā)?”

  杏花一愣,臉?biāo)坪跷⑽⒓t了,有些尷尬地道:“奴婢……奴婢手笨,夫人向來看不上,一直以來,都是遣奴婢去做些雜活,所以……所以……”

  她說話期間,徐靜見到,一旁的念夏突然斜了她一眼,眼中是再明顯不過的嘲諷之意。

  看來這一家子,隱藏的秘密也不少啊。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繼續(xù)方才的話題,道:“說回剛剛的事。就如衛(wèi)東家他們所說,死者死的時候,一頭長發(fā)是披散下來的,而她的致命傷,在脖子右側(cè)。

  兇犯很大可能是從死者后面殺死死者的,你們大可以想象一下,兇犯在死者脖子上劃下那個傷口的時候,會發(fā)生什么?”

  趙景明不知不覺聽入了迷,連在引導(dǎo)他思緒的人是他向來看不上的徐四娘都顧不上了,聞言連忙絞盡腦汁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道:“如果死者當(dāng)時的頭發(fā)是披散下來的,兇犯這樣殺人,定然會切到死者的頭發(fā)!”

  “沒錯!”

  徐靜不禁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勾道:“在那種情況下被殺,死者的頭發(fā)定然會受到牽連,或多或少,定是會被帶到!然而我方才驗尸的時候,發(fā)現(xiàn)死者傷口附近,沒有一條被削下來的斷發(fā),一條也沒有!”

  景寧縣縣令也忍不住道:“不……不可能罷?如果是這樣,豈不是說明,兇犯是把死者的頭發(fā)都挽起來后再殺人的……”

  徐靜點了點頭,道:“沒錯,而且,死者身上一點被束縛或壓制的痕跡都沒有,且看死者如今還沒閉上的眼睛,她在被殺的時候是清醒的。

  若真的有窮兇極惡的兇犯進來,把她的頭發(fā)挽起后再殺死她,正常人怎么可能毫不反抗,甚至連一聲呼救都沒有?”

  案發(fā)時,臥室里雖然只有死者一人,但衛(wèi)家的宅邸不大,若死者大聲呼救,整個宅邸里的人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發(fā)現(xiàn)。

  眾人一想這場面,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難怪這娘子說,兇犯定然是死者的熟人,至少,是靠近死者絕不會被排斥的人了!

  杏花忽地,看向一旁的念夏,道:“平……平日里替夫人束發(fā)的都是你,你若走到夫人身后,挽起夫人的頭發(fā),夫人定不會覺得有哪里不對!可是你……”

  念夏一驚,立刻雙眼含淚地瞪向她,道:“你別隨便誣陷人!夫人待我這么好,我怎會做這種狼心狗肺的事情!何況,夫人從娘家?guī)淼钠蛷模急荒銈凃?qū)逐得差不多了,夫人一直說,這個家里,她唯一還能信賴倚重的人只有我了,我才不會做任何傷害夫人的事……”

  一直沒說話的蕭逸忽地看了她一眼,道:“為何你家夫人從娘家?guī)н^來的仆從都被驅(qū)逐了?”

  念夏狠狠咬了咬唇,臉上是無比憤懣的神情,然而,不待她說什么,一旁的衛(wèi)大東就一臉悲痛地道:“這件事都是我不好,是我讓晚娘受委屈了。去年我阿爹去世前,一直心心念念著重振杏花客棧,從我太祖爺爺那輩起,我們家的杏花客棧就是景寧縣最好的客棧,然而這個頭銜卻在我阿爹手上被剝奪了。

  我阿爹自覺對不起列祖列宗,死的時候都無法瞑目。我作為他兒子,實在不忍心讓阿爹這般抱憾而去,因此一直籌劃著要重修杏花客棧,看能不能搶回景寧縣第一客棧的頭銜。

  但重修客棧的花銷不少,而這幾年,咱們杏花客棧的客人少了許多,為了省下重修的錢,我只能縮減家里的開支,把能放出去的仆從都放出去了,只留下必要的幾個。晚娘也是為了支持我,才……才把她帶過來的仆從都放走了……”

  衛(wèi)大東話音剛落,杏花就回瞪了念夏一眼,道:“就像郎主說的,那些仆從可都是夫人自己打發(fā)走的!郎主先前都說了,不想委屈夫人,夫人不想打發(fā)那些人走,他就從別的地方想辦法省錢,是夫人口口聲聲說要支持郎主,趁著郎主不知道的時候把人打發(fā)走的,還貼了不少錢給他們呢!你口口聲聲說驅(qū)逐,到底是誰誣陷人?”

  杏花說著,臉上還現(xiàn)出了幾分肉疼的神色,仿佛他們夫人拿去貼給那些仆從的錢,是從她那里拿似的。

  念夏一下子火了,一雙眼仿佛能噴出火來一般,咬牙道:“你……你還好意思說!夫人拿來貼給那些仆從的錢,可都是夫人的嫁妝!沒花你們衛(wèi)家一個銅板!

  而且,夫人這么做,是我們夫人賢良淑德,也是因為老夫人暗地里找夫人說了半天郎主的難處,夫人才下定決心把那些仆從都遣散了,那其中,還有從小就跟著夫人的奶娘啊!你不知道,夫人送走錢娘的時候,哭得嗓子都要啞了!

  你可以說這些都是夫人自愿的,夫人沒資格抱怨什么,可是,夫人為了郎主、為了衛(wèi)家做出了那么多犧牲,反觀你們呢?

  老夫人當(dāng)初把你安排在郎主身邊的用意,夫人清清楚楚,但夫人嫁給郎主前,郎主曾發(fā)誓,說此生不納妾,夫人才愿意嫁給郎主,否則……否則我們夫人這般貌美,夫人阿兄當(dāng)初也已是考上了功名,求娶我們夫人的人都要踏破蘇家的門檻了,我們夫人為何獨獨選了你們郎主!

  老夫人當(dāng)初也承諾了夫人,說只要夫人愿意支持郎主重修杏花客棧,便把你放出去,不再礙夫人的眼,可是夫人把自己身邊的人都遣得七七八八了,老夫人卻都沒有履行她的諾言,還……還送了你一枝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簪子!

  杏花,人心都是肉做的!那些仆從確實不是你們驅(qū)逐的,但卻是你們騙著夫人把他們放走的!你以為你們這般欺負夫人,夫人心里會沒感覺嗎?夫人只是心好,顧念著與郎主間的夫妻情分,不想把這些事說出來,鬧得家宅不寧罷了!”

  第109章 見不得光的情人(一更)

  這些話顯然壓在念夏心底里很久了,她這會兒就像一座壓抑已久的火山突然爆發(fā),不管不顧都吼了出來。

  一眾人都不禁有些怔住了。

  蕭逸、蕭禾和趙景明倒是臉色如常,這些陰司事,哪個大家族后院沒有?他們從小在這些地方長大,早已是看厭倦了。

  杏花似乎被嚇到了,念夏這小蹄子平日里唯唯諾諾的,被欺負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哪里想到她爆發(fā)的時候會這般嚇人。

  她不禁吶吶道:“我從小就在老夫人身邊服侍,老夫人送我這根簪子,不過是疼愛我,哪知道夫人這般小家子氣……”

  沒想到她竟然還說起自家夫人的壞話來了,念夏更是怒發(fā)沖冠,氣得都要哭了,“夫人小家子氣?夫人若是小家子氣,哪能容得你一直在身邊作妖?老夫人一開始就不喜歡夫人,覺得郎主對夫人太過喜愛關(guān)心,反而忽略了她這個母親。

  她一開始把你送過來,還改名叫杏花,就是存了膈應(yīng)夫人的心,是想時時刻刻提醒夫人,誰才是杏花客棧真正的女主人!

  你以為夫人不知道你被送過來后一直不服氣,身在曹營心在漢,一有空就往老夫人那邊跑?老夫人這幾天睡眠不好,你每天一大早就過去,又是服侍湯水又是捶背按摩的,你打的什么心思前面客棧的伙計都知道了!不過是夫人大度,不想跟你計較這些,每天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你以為夫人這段時間的病是怎么來的?大夫說夫人情緒起伏太大,肝失調(diào)達,氣郁化火,才會咽疼咳嗽,一直不好!”

  杏花被她說得又是不服氣又是心虛,好幾次張嘴想反駁回去,卻壓根找不到插話的空隙。

  好不容易等念夏說完了,衛(wèi)大東不敢置信的悲痛嗓音就響起,“晚娘原來一直是這么想的嗎?你們……你們怎么一直不與我說?晚娘在我面前時,明明一直是這么小意溫柔,體貼樂觀,我偶爾為客棧的事情煩憂,晚娘還會安慰我……”

  念夏看向自家郎主,咬唇哽咽道:“是夫人說,郎主最近在為重修客棧的事情煩惱,每天天沒亮就起床,和各個工頭溝通事情,還要同時忙前方客棧的事,讓奴婢不許拿這些事情煩擾郎主。

  但奴婢替夫人不值。》蛉俗隽诉@么多,每天操持家務(wù),服侍老夫人,卻一直被老夫人和這不要臉的小蹄子欺負。

  如今……如今還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問你!”

  念夏忽地,狠狠瞪向杏花,咬牙道:“今天早上,本該是你守在夫人身邊的,那會兒你去了哪里!如果你一直在夫人身邊,夫人又怎會遇到這種事!還是……還是夫人的死與你有關(guān)……”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憋了許久的杏花立刻焦急忙慌地道:“我……我早上時去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最近睡不好,胃口也差,我先前一直在老夫人身邊服侍,更清楚老夫人的口味習(xí)慣,才想著過去幫忙……

  誰料……誰料我服侍完老夫人回來,就見到郎主房間里一片狼藉,夫人躺在床上,已是……已是沒氣了!”

  其他人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幾人的話,聽到這里,蕭逸立刻喚來了一個縣衙差役,讓他去找一趟老夫人,詢問事情是否屬實。

  徐靜的視線則在面前幾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淡聲道:“方才你們說,為了省下重修杏花客棧的銀錢,所以放了不少仆從出去,現(xiàn)如今這個宅子里,有多少仆從?”

  衛(wèi)大東一愣,有些莫名地看了徐靜一眼,想不通這類似于詢問的話怎會是出自這個女子之口。

  她不是單純的仵作嗎?

  但看其他官爺都沒有覺得不對勁,只能道:“沒……沒剩幾個了,我和晚娘身邊,只留了念夏和杏花,我娘身邊留了兩個侍婢,分別是春曉和冬霧,還有后廚留了個廚娘和一個粗使丫頭,前院留了兩個粗使丫頭,滿打滿算,就剩了八個人。”

  徐靜意味深長地道:“這般說,連個正兒八經(jīng)的護院也沒有了?”

  衛(wèi)大東道:“以前是有的,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其實不太需要。因為我們家和前面的客棧是連在一起的,中間只隔了兩條回廊和一個小院子,客棧那里是有護院的。

  而我們的后門處養(yǎng)了幾條大狗,尋常也能起到護院的作用!

  蕭逸卻立刻就明白了徐靜的意思,道:“兇犯是死者的熟人,他定然知曉你們家如今的情況,因此也知道,若這段時間潛入你們家行兇,你們家里人少,只要避開這幾個人,就能十分容易地得手!

  衛(wèi)大東一怔,咬了咬牙道:“這么說,兇犯還是外面的人……”

  “不,我說的只是一種假設(shè),這個死者的熟人有可能是外面的人,也有可能就是這個宅子里的人!

  蕭逸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道:“不管是哪種情況,他都顯然十分了解這個家,甚至連死者身邊那兩個侍婢在早上時都不在死者身邊這件事,也知道。

  基于這件事,我覺得,兇犯更有可能是宅子里的人。”

  衛(wèi)大東和那兩個侍婢都一臉驚愕,就見面前氣勢不凡的俊朗男人突然看向念夏,問:“你家夫人是什么時候讓你今早去抓藥的?”

  念夏一愣,道:“夫人昨晚吃過晚飯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咳嗽得很厲害,奴婢就勸說夫人還是多抓兩副藥吃吃比較好,可惜那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夫人仁厚,擔(dān)心奴婢這么晚出去不安全,就說明天再去抓藥也不遲!

  蕭逸點了點頭,道:“就是說,知道你今天早上會去抓藥的人不多。”

  “是!”

  念夏立刻激動地點頭道:“奴婢知道知曉這件事的人,也就杏花和郎主!”

  說著,滿懷怨恨地看了一眼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