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道:“我料定他肯定不肯的,不過卻可以用迂回的辦法,跟他打一打感情牌,他是個講情義的人,若是我再三哭求,他一定會心軟的。至于陛下那邊,就更好辦了,陛下本就覺得我封去南州,頗有虧欠,到時候……少不得要給楊士奇加一個右副都御史的職銜,前去南州,管理民政!
“有銀子,有人,還有楊士奇,這是什么,這是豪華天團!這樣的豪華陣容,去那南州,還不是嘎嘎亂殺?我已想好了,哪怕是將一千萬兩銀子砸下去,也在所不惜。過了十幾年,有了一些模樣,再教咱們的兒子去,再想辦法增添一些人口,那就再好不過了!
徐靜怡點著頭道:“夫君想的周密!
張安世感慨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總要未雨綢繆才好!
徐靜怡適時地提議道:“張家的心腹,也要派一些去,還有內千戶所,你也可調撥一些心腹,去那兒駐守三五年來輪崗,如此,就更放心了。”
“夫人說的是。”張安世樂道:“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哎呀呀,我太愚笨了,不錯,可奏請陛下,準我調撥一個百戶所去。當然,不讓他們負責刑獄,只負責打探消息,而這些去的人,我許諾他們五年之后回到大明,都給他們官一級,再每人給三百兩銀子的賞賜。我就不信沒有人動心的。如此一來,這南州就算是固若金湯了。”
張安世想定,頓時整個人神清氣爽!
南州這樣的地方,換做是任何一個人,也是沒辦法吃下的。
畢竟太蠻荒了。
沒有個一兩百年,也別想有什么雛形。
可唯獨張家有這樣的條件,因為有錢!
張家的財富,足以抵得上大明幾年的銀稅收入了,雖然這是明朝不合理的稅制導致,可說一句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有這些錢,就可以做到許多不計成本的事,可以完全不去考慮收支不平衡,往死里砸錢就是。
就算這些銀子砸完了。
可張家在商行的股份,依舊還可以源源不斷地帶來分紅。
有這樣的資金規(guī)模,再加上張安世這些年經營的人脈和家底,足夠了。
此時,張安世想到了一件事,便道:“對啦,這幾日,我要勤快一些修書,以后趙王、寧王、朱高煦給送來的書信,一定要第一時間和我說,我不能再總是讀信不回了,我與他們……都是親人,要好好保持關系。是啦,我現(xiàn)在就去給楊士奇修書!
徐靜怡道:“現(xiàn)在就說去南州的事?”
張安世搖頭:“先不說,先說想他了,無時無刻的都在想,想的要發(fā)瘋,做夢又夢見了他,起來時卻發(fā)現(xiàn)他沒在身邊,心生惆悵,于是只好對著虛空,懷念以往彼此相知的日子,不禁淚水打濕了衣襟。”
徐靜怡頓時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張安世一眼。
張安世立即撫著徐靜怡的肩,安慰道:“你別吃醋,夫君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啊,夫君這是忍辱負重,正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是為了咱們的孩子啊!
……
十一月初九,寒意更濃了一些。
周王率先來京。
諸王接到了旨意,其實都陸續(xù)開始入京,而周王之所以來的早,一方面他是最沒有疑慮的,不像其他藩王一樣,心里想著,這四哥叫我去,是不是想弄死我?
周王朱橚,和朱棣乃一母同胞,倒是沒有這個疑慮,再加上他的封地在開封,南下的道路一馬平川,渡江之后,便可直抵京城。
太子朱高熾與張安世一道迎接。
朱高熾一再告誡張安世不許亂說話,聽他的指示行動。
張安世道:“放心吧,姐夫,我是什么人,你會不知道嗎?”
于是朱高熾更不放心了,便道:“此乃皇叔,若是怠慢,少不得父皇要生氣!
張安世低聲嘀咕道:“陛下心里卻惦記著將這皇叔趕出去呢!
朱高熾立即道:“這是什么話!這……這……越是因為父皇為了江山社稷,要移藩,我們才要以禮相待!
張安世這時才醒悟了什么,忙道:“姐夫說的對,做最狠的事,說最漂亮的話,幸虧姐夫提醒!
朱高熾沒再說什么。
過不多時,便見一支人馬來了,于是有宦官先行上前,和對方的車駕說了一通之后,很快,那周王朱橚便下了車駕。
朱高熾和張安世則一前一后地迎接了上去。
朱橚和朱棣長的確實有些相似,只是朱棣粗獷,朱橚儒雅一些。
他和太子彼此見禮,語氣很隨和,詢問太子的身體可好,又問朱棣的身體如何。
朱高熾和張安世一時啞火。
藩王詢問皇帝的身體……
這……怎么接?
朱高熾道:“父皇身子尚好,有勞皇叔記掛在心上!
朱橚道:“聽聞皇孫已懂事了,他的身體……”
朱高熾:“……”
張安世急了,道:“哎呀,周王殿下,外頭風大,還是進城再說!
朱橚瞥了一眼張安世,見張安世也穿著欽賜的蟒袍,便淡淡道:“本王見你眼生!
張安世道:“下官張安世……”
“你就是張安世?”朱橚一臉驚訝的樣子。
這讓朱高熾擔心起來。
張安世也不禁警惕起來,他得罪了很多人,所以外頭的人,都在傳他的壞話,一般不了解他的人,往往會被這外間的人云亦云所迷惑。
張安世干笑著道:“見過周王殿下,久仰殿下大名!
周王朱橚卻是一下子一手拉住了張安世的手,一手拍著張安世的手背道:“本王也久仰你的大名啊,威國公醫(yī)術高明,誰人不知呢?聽聞你有起死回生之術,本王早就想要來請教了,哈哈……來人,來人……”
跟隨他的宦官便躬身上前。
“取本王修撰的書來!
宦官很熟稔地取下一個包袱,這包袱里有數(shù)十本書。
朱橚取了其中一本,遞給張安世,邊道:“威國公看看,這是本王拙作,不堪入目,請威國公一定不要客氣,定要好好斧正!
張安世低頭一看,卻見這書皮上寫著《袖珍方》三個字。
這朱橚原來本也是有雄心壯志的人。
不過建文皇帝登基之后,治了他的罪,將他囚禁了起來。
此后朱棣靖難,自然又將他赦免了。
經歷了人生大起大落之后,朱橚的心也就淡了,一心只想著躺平,余下的日子,便是每日鉆研醫(yī)術。
這《袖珍方》就是他編撰的第一本醫(yī)書,只是雖然書編了出來,大家當然都說好,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張安世的大名,他是久已耳聞的,這是同行。
于是朱橚再不理朱高熾,開始和張安世喋喋不休起來。
“世上最緊要的事是什么?”
張安世遲疑地道:“建……建功立業(yè)?”
“錯了,是治。
張安世道:“殿下高見。”
朱橚帶著幾分悲憫道:“這世間疾病而死者千千萬萬,眼見有人無藥可醫(yī),人皆有惻隱之心,難道心中能安嗎?本王這些年,苦心研究,搜羅了許多治病救人的方子。當然,和威國公是不能相比的,想不到你如此年輕,醫(yī)學就有如此的成就,實在讓人欽佩!本王和你相比,真如螢火與日月相比。慚愧,慚愧!
張安世道:“殿下過謙了,其實……”
不等張安世說下去,朱橚就擺擺手道:“威國公就不要客氣了,起初消息傳到開封的時候,本王也不相信,可后來,本王特意讓人去京城打聽,才知你這起死回生之術,竟都是真的!正好,這些日子,本王就在京城,到時少不得要拜訪走動一二!
張安世帶著幾分尷尬,只能道:“好,好!
朱橚對張安世一副一見如故的樣子,似有千言萬語說不完,朱高熾一再催促朱橚上車駕,朱橚才極不情愿地上了車駕。
此后,朱高熾也即將要登車,張安世卻皺著眉頭,在一旁低聲地咕噥:“完蛋了,陛下的計劃保準落空了。”
“噓……”朱高熾看了一眼前頭朱橚的車駕,低聲道:“你又想說什么?”
朱橚苦著臉道:“你沒見這周王,只對醫(yī)術有興趣嗎?他才不想去海外呢,只想在開封每日研究他的東西。這周王殿下,怕是打死也不肯去了!
騙人去海外的前提是,你得勾起人家的雄心壯志!
可周王這樣子……
張安世想到此,低頭看一眼自己手里還捏著的《袖珍方》。
這擺明著人家找到了自己的娛樂愛好了,顯然,人家對這去海外打打殺殺的事,一丁點的興趣都沒有。
朱高熾道:“慎言吧,先進宮再說!
張安世也只好道:“噢!
路上再沒有停歇,一路到了宮里。
朱橚進了宮,見了自己的親兄弟后,自然也格外的親熱。
等朱高熾和張安世交卸完差事走了。
朱棣不禁和朱橚回憶起年少時的時光,都不由地唏噓感慨。
朱棣笑吟吟地詢問起朱橚一些家常事。
朱橚一一作答:“家里都好,就不曉得皇兄,您的身子如何?”
朱棣:“……”
“臣見皇兄臉色略黑,皇兄,這是肝火太盛,腎氣虛,腎精不足的征兆啊,皇兄是不是總覺得身子偶有不適……”
朱棣心已開始在罵娘了。
可朱橚很認真:“臣給皇兄把把脈如何?”
朱棣道:“朕還有事,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朕日夜盼著你來,只可惜,這做天子,可不是容易的事,待會兒還要召大臣議事,周王先暫時住下,等朕過幾日清閑下來,再召你來敘舊!
朱橚只好道:“臣遵旨。”
緊接著,便是一個又一個藩王來了。
何止是朱高熾和張安世,便是負責招待的鴻臚寺,也覺得麻木了。
來的藩王太多,哪一個藩王不是前呼后擁?單單隨從和宦官就是上百人。
朱棣有二十多個兄弟,如今在世的也,還有十幾個。
他們的性情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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