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叉著手,得意洋洋地道:“快,將招牌掛起來,學堂要改名了!
另一邊,早有幾個教習,撲哧撲哧地從庫房里抬出一個巨大的招牌,張掛在學堂的門口。
那門上,赫然是燙金的巨大招牌,遠遠的可刺瞎人的眼睛。
卻見上頭書著:皇家官校學堂。
這可是天子門生,掛一個皇家官校學堂很合理吧。
反正陛下是默認了的。
這官校學堂,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有了一個高的起點了。
對張安世而言,拉皇帝下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對朱棣那一套說辭,也不是沒有道理。
可張安世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學堂的目的,就是另辟蹊徑,走一條和科舉不同的道路。
四書五經(jīng)那一套,除了鞏固士紳和地主們的特權之外,是沒有任何生命力的。
想要走出一條新路來,就要培養(yǎng)出一批真正的人才,讓這些人,得以發(fā)光發(fā)熱。
如今的世界,已在劇變的前夜了,就好像普羅米修斯盜取宙斯的火種一般,人類即將要竊取只有天神才有的對自然和整個世界的權柄。
在這個時候,若是還抱著四書五經(jīng),去參悟所謂的圣人之理,就意味著在數(shù)百年之后,與海外的日新月異相比,整個中原還將裹足不前。
這官校學堂,就是張安世打破這個局面的利劍。
只是,世俗的阻礙,還有千百年來的固定思維,是何等的頑固。
豈是張安世說打破就打破的?
好在這片土地里的人,總算并不沉浸在虛幻的泡影里。
他們很現(xiàn)實,而且還很卷。
既然如此,張安世覺得就得拿出胡蘿卜來。
成為錦衣衛(wèi)是一顆胡蘿卜,天子門生也是一個胡蘿卜。
能做官,有地位,俸祿高,威風八面,人人稱羨……
一切美好的詞匯,足以讓這官校學堂里的學員,在世人眼里,乃是天之驕子。
而這種天之驕子,不靠血脈,不靠財富的多寡,只有一樣,那便是學好煉金、算數(shù)、醫(yī)學,了解天文地理,還有掌握人體的基礎知識。
這些……很難嗎?
很難!
可難算什么?總會有無數(shù)聰明人,超越同時代的人,成為佼佼者。
而如今,又有了朱棣這個護身符,天子親自來做這大宗師,吸引力,又大大地增加了。
將來,便是這官校學堂,與科舉搶奪人才的時代。
眾人紛紛到門前來看,個個發(fā)出嘖嘖的聲音。
張安世又道:“明日我就去尋姐夫,找一尊陛下的畫像來,就掛在明倫堂里。以后每日晨課之前,你們都去給大宗師行個禮,做弟子的,要有禮貌!
學員們一個個激動萬分。
他們能考取這里,其實已覺得幸運,不過來此學習,終究還是覺得自己將來或可得一份好差事。
可現(xiàn)在來看,又何止于此,連皇帝都是自己的恩師呢,將來的前途還能差得了?
于是乎,官校學堂人人振奮。
這消息也迅速地傳開來了,不少人對此議論紛紛。
有不少人認為,陛下如此,實在不妥。
當然,不高興歸不高興,可心里難免失落,早知如此,俺也考一考那官校學堂試一試。
大意了,大意了啊。
不知明年何時招考。
此時,恰是張安世最志得意滿的時候。
他親自為官校學堂的學員們制定課程。
除此之外,召集教習們一起編寫教材。
教習們這個時候也很有精神。
其中有半數(shù)的教習,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
他們自知自己科舉無望,幾次名落孫山之后,也就慢慢躺平了。
原以為這輩子,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多少希望。
正因為躺平擺爛,所以對于四書五經(jīng),頗有幾分怨念。
或許是出于這樣的心理,所以他們才常常出現(xiàn)在圖書館的雜學館里,每日看一些閑書。
有的人看過之后,沒什么興趣,自然也就走了。
可有的人,滋生了興趣,便隔三岔五地來。
這一來二去,竟也津津有味。
張安世編寫的那些雜學書,好就好在,許多東西是可以驗證的。
有人嘗試著驗證之后,發(fā)現(xiàn)確實沒有錯,因而興趣更濃。
而這些人……如今都被雇請到了這學堂里。
其實他們的目的很單純,做一個教習,沒什么不好,有固定的薪俸,而且也可以教授別人一些本事,滿足一下自己好為人師的欲望。
可哪里想到,這學堂……遠不止他們一開始所以為的那樣簡單。
皇家官校學堂,里頭的學員,都是天子門生。
那么他們這些教習又是啥?
他們甚至預感到,這些學員里,可能要出許多大人物,而他們傳授出的知識,都可能經(jīng)過這些學員發(fā)揚光大。
這等心理上的滿足感,一下子讓教習們龍精虎猛起來。
未來可期。
因而,各科的教習,幾乎每日都要找張安世請教。
有的詢問的是備課的問題,有的是詢問自己所在學科的一些學問,他們當初是看了張安世的書才有的學問,屬于自學,可有些地方,依舊還是有些不明白,現(xiàn)在這書的原作者就在眼前,自然希望許多疑問可以解答。
張安世除了給他們作答,另一方面,更多的是鼓勵他們自己深入地思考和考究。
與此同時,官校學堂旁,開始出現(xiàn)了一個子弟小學堂。
這小學堂出現(xiàn)之后,很快地,一個個小學堂便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
傻瓜都知道,這小學堂不愁沒有生員,許多人四處在打聽怎么能考入官校學堂里去,于是不少人起心動念,一面開設學堂,一面想盡辦法打探入學的標準,還有官校學堂的課程。
在得知這官校學堂的許多學科,都是以圖書館都雜學館的書作為基礎知識之后。
那圖書館里,驟然間人滿為患,許多人帶了筆墨紙硯去,直接抄錄各類雜書,然后拿回去讀。
這等熱情,在讀書人的眼里,當然是離經(jīng)叛道的。
不少大儒和有功名的讀書人氣得半死。
可架不住大家的熱情,誰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呢?
你們這些有功名的學霸,可以靠四書五經(jīng),作一手好文章便做官,難道就不許別人自謀生路?
……
到了月底,年關將至。
張安世的婚期已定下,反正也沒幾天了。
東宮那邊,每日都有人來棲霞盯著,生怕張安世又干出什么事來。
而就在此時,陳禮興沖沖地來見。
“侯爺!
張安世一副疲憊的樣子,很努力地,才打起了一點精神來:“這幾日,為了教書育人,我已是油盡燈枯了。哎……那些教習,咋就這么多疑問呢?”
“咋啦,又有什么事?這衛(wèi)里,又有人想要鬧事嗎?”
陳禮深深地看了張安世一眼,才道:“不,是事關那書吏的事!
張安世一聽書吏,立即想起了紀綱,頓時整個人像是一下子有了力氣。
張安世一直認為,紀綱似乎……并沒有表面這樣的簡單,總覺得在這背后,似乎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只是到底是什么,張安世卻總找不到頭緒。
現(xiàn)在聽這陳禮帶來了消息,自然是精神振奮,他立即道:“那書吏如何了?”
陳禮便道:“漠南那邊,咱們在韃靼部的人打探到了一些兀良哈部的消息,說是那書吏,被兀良哈部的首領,帶著去密會了韃靼部的太師,似乎……是有什么圖謀!
張安世更緊張了,道:“什么圖謀?”
“到底是什么圖謀,還不清楚,只曉得……邊鎮(zhèn)那邊,可能要出什么事!标惗Y道:“會不會是……這紀綱……在邊鎮(zhèn)有同黨,借此機會,里應外合?”
張安世聽罷,皺眉起來。
“紀綱……”張安世喃喃道:“狡兔三窟,這紀綱到底布置了什么?”
陳禮想了想道:“這紀綱在關內(nèi),怕還有一些殘黨,紀綱這個人,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這是咱們細作的書信,噢,還有這里有一封,是那太傅的書信,侯爺,您看過便知道了!
張安世連忙接過了密信,拆開一看,他細細地看過之后,眉頭皺得更深了,隨即就道:“立即提審紀綱,你與我同去,其余人都要回避!
陳禮忙道:“怎么,侯爺您察覺出什么來了?”
張安世喃喃自語道:“這里頭,似乎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當下,張安世領著陳禮,立即讓人將紀綱提來,他們則快步到了審訊的地方。
二人落座沒多久,便有校尉將紀綱押來,而后立即回避。
此時,張安世寒著臉,凝視著紀綱道:“紀都督,有一些日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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