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二年!
張安世道:“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當然是迎奉天子還朝!
張安世道:“你身邊有哪些爪牙?”
陳文俊道:“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我家里的那些人,想必你們已經(jīng)捉拿了,只是可惜,他們比我知道的還少!
張安世點頭,回頭看一眼書吏,確認了書吏都將這些記錄下來,便看了一眼朱棣,道:“陛下,臣問完了。”
這些回答,顯然朱棣是極不滿意的。
不過朱棣還是點頭,他徐徐走到了這陳文俊的面前,淡淡道:“你為何痛恨朕,痛恨太祖高皇帝?”
陳文俊抬頭,無懼地看一眼朱棣,道:“一介布衣,也配竊取天下嗎?”
朱棣道:“得了天下,還是布衣嗎?”
陳文俊道:“賊就是賊。”
朱棣居然沒有生氣:“朕明白了!
倒是一旁的張安世,捏了一把汗,說實在話,他無法理解這陳文俊的想法。
當然,他也沒興趣去了解。
朱棣慢悠悠地走到了門口,似乎想要離開。
可這時,朱棣突然駐足,回頭看一眼陳文。骸澳愕乃杏H族,所有與你有關系的人,都會因你這一句話而死,尤其是你的至親,朕會將他們一個個碎尸萬段,到時……行刑的時候,朕會命人帶你親自去觀刑!
陳文俊的瞳孔收縮,他胸膛起伏著,可此時,說不出一句話來。
朱棣又輕描淡寫地道:“不只如此,你的妻女……在死之前,也會生不如死,朕就讓你見識見識,布衣的厲害吧。張安世……”
張安世如芒在背,還沒回話。
卻聽朱棣慢悠悠地道:“這個人……不要急著讓他死,等審問得差不多,完全沒有用處了,朕這邊還有用處,他的骨頭這么硬,那么朕就一丁一點的,將他所有的骨頭捏碎了,將他身上每一寸皮肉都撕下來,再送他上路。明白了嗎?”
“遵旨!睆埌彩佬睦镆缓,他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些東西。
不是因為圣母心,只是純粹的覺得過于殘忍。哪怕五馬分尸,張安世都覺得可以接受一些。
陳文俊沒有回應,只是他的臉色,緩緩變白,臉上的神色分明帶著一種道不明的恐懼。
朱棣信步出去,并沒有回頭看陳文俊。
等出了這里,朱棣才怒道:“區(qū)區(qū)一個亂黨,就如此可恨,那么他的同黨,定是十惡不赦。朕要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一個都不留,一定要追查到底!”
張安世道:“臣這邊,盡力在十日之內(nèi)……”
朱棣搖頭:“你不必限定十日八日,朕知道這很難,敵在暗處!你這小子,手頭也沒多少人手,你能拿住這陳文俊,已是難得了,不必和朕立軍令狀!
張安世道:“臣的兄弟們打小就聰明,有他們協(xié)助……”
朱棣頓了頓,卻突然別有深意地看了張安世一眼:“對了,東城的錦衣衛(wèi)千戶所……你若是想要查辦什么案子,可以隨時調(diào)用他們,朕會下旨。”
“錦衣衛(wèi)?”張安世一愣,隨即搖頭:“陛下,臣可調(diào)不動他們,就算可以調(diào)動,怕這些人也只是聽調(diào)不聽宣!
開玩笑,這錦衣衛(wèi)上上下下,都他娘的是紀綱的人,他張安世幾個菜啊,敢用這些人嗎?
朱棣淡淡一笑道:“你放心,他們都靠得住的!
卻沒有再說什么,朱棣便直接擺駕回宮了。
張安世只覺得朱棣留下的話,很是詭異,就好像……這話里頭藏著什么一樣。
論起來,這么大的案子,只靠幾個大聰明,確實人手有些不夠用,朱金那邊,倒是有許多的眼線,可他們也只能解決一部分的問題。
張安世思量再三,決定等等再說。
緊接著,有書吏來,取了抄錄下來的審問記錄,送到張安世這邊。
張安世細細地看過,像是喃喃自語地道:“這些問答里,可是大有玄機,足夠挖出背后的真兇了!
張安世想了想,便提筆在這筆錄后頭,做了一些記錄,隨后又寫了一張便條,對這書吏道:“交給朱金,讓他交代下去,從現(xiàn)在開始,關注這個方向!
……
夫子廟處的宅邸里。
那一處小廳,依舊還是靜寂無聲,只是此間的主人,卻是氣定神閑地捧著一部書,細細地品讀。
他看的極認真,聚精會神。
此時,有人躡手躡地來,低聲道:“打探到了,人還在棲霞……而且這幾日,錦衣衛(wèi)已四處出動了,老爺……我們要不撤吧!
這人抬頭,平靜地道:“走?為何要走?”
“只怕……”
“放心,陳文俊知道的并不多,這個時候……就更不能慌,天塌不下來!
“這……”
“這么多年都過去了,不是依舊毫發(fā)無損嗎?唯一讓人刮目相看的,倒是那個張安世!可惜了,倘若不是各為其主,老夫還真想與其結(jié)交一二。還有……陛下今日又去了棲霞,十之八九,是去見那陳文俊了……”
“啊……是宮里傳出的消息?”
“哪里傳出的消息,你不必管,可惜這朱棣去的匆忙,老夫準備不足,不然的話,在必經(jīng)之地上設伏,說不準……”
這人笑了笑,接著搖了搖頭道:“還有……錦衣衛(wèi)那邊,不必天天盯著了,他們現(xiàn)在……壞不了什么事……這紀綱……已是自身難保,依我看……他的死期,也不遠了。”
“是!
“陳文俊的家人都被拿了?”
“是,三族之人,無一幸免。”
“哎……這是前車之鑒啊,要讓下頭的人,都謹慎一些!
“是!
“那一筆財富……沒有泄露吧?”
“沒有……陳文俊并不知這件事……”
“這就好!边@人放下了書卷,才又道:“這才是將來取天下的本錢……這幾日,閉門謝客吧,真可惜啊,若不是最近風聲緊,老夫還真想和吏部蹇義好好地喝喝茶。也罷,現(xiàn)在不是附庸風雅的時候,你去吧……”
他喃喃道著,又翹著腳,捧起了書卷,細細品讀,如癡如醉。
……
“卑下陳禮,見過安南侯!
一個錦衣衛(wèi)千戶,匆匆地抵達了棲霞。
他進入大堂的時候,畢恭畢敬,居然沒有行軍禮,而是直接拜下,叩首道:“請安南侯驅(qū)策!
張安世也沒想到,陛下那邊下了一道口諭,這個千戶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不只這樣……而且態(tài)度還如此的好。
要知道……換做是以前,錦衣衛(wèi)雖然不招惹張安世,但絕不愿和張安世牽涉什么關系,只有敬而遠之而已。
眼下,這陳禮的禮數(shù),可以說是有些過頭了。
張安世笑著道:“陳千戶怎么這樣的客氣?”
陳禮依舊跪著,恭恭敬敬地道:“卑下能為侯爺效力,實是三生有幸,若能協(xié)助安南侯,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辭!
張安世懷疑這個家伙……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大家萍水相逢,而且口諭里也只是協(xié)助他張安世而已,他既不是陳禮的上官,將來說不準還要一拍兩散,何至這般?
于是張安世奇怪地道:“你來之前……可去見過什么人,可和指揮使紀綱稟告過?”
“稟告過!标惗Y大喇喇地道。
張安世道:“紀綱怎么說?”
“紀綱說……”
這陳禮居然沒有稱呼紀綱的官職,而是直接道:“紀綱說,教我在安南侯這邊聽令,還吩咐了一句……”
“什么?”
“吩咐讓卑下盯著侯爺!
張安世:“……”
這話他也說?
這到底是不是錦衣衛(wèi)?怎么感覺像丘松?
張安世不自覺地站了起來,他突然覺得事情有些反常了。
于是張安世道:“這樣說來,你是紀綱派來盯梢我的?”
陳禮立即道:“卑下豈敢,卑下自然只聽安南侯的吩咐,此乃陛下口諭,至于其他人……卑下一概不理。”
“紀綱也不理嗎?”
陳禮抬頭,用一種極真誠的口吻道:“除了陛下和安南侯,天王老子也可以不理,紀綱何人?”
張安世驚疑不定地看著陳禮。
他太單純了,以至于單純到無法分辨眼下這人……到底說的是真是假。
沉吟了片刻,他才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紀綱籌建錦衣衛(wèi)的時候,你就曾在他的身邊聽用,你從一個小小的校尉,兩年多時間,搖身一變,就成了千戶,那紀綱對你……應該不薄吧!
陳禮居然很坦然地道:“是,卑下受了紀綱極大的恩惠,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張安世便奇怪地看著陳禮:“可是……”
陳禮居然很直接地道:“可是卑下為何如此背信棄義,是嗎?”
陳禮頓了頓,便道:“有些事,卑下現(xiàn)在無法解釋,不過……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以后……侯爺自會知道。若是侯爺信不過卑下,卑下自然也無話可說!
張安世久久地看著他,終究道:“也罷,既然你這千戶所聽我調(diào)用,我張安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現(xiàn)在起,你暫時聽我號令!
“不知侯爺有什么吩咐?”
“暫時不吩咐,要吩咐也得等明天,我這里有些事,要明日才可梳理清楚。今日嘛,你將人召集起來!
“侯爺要見他們?”
張安世搖頭道:“我不見,不過我這個人辦事,有一個臭毛病,那就是指使人干活,不給人一點甜頭,心里就不自在,總覺得好像生活中少了一點什么。讓他們都來棲霞,我已讓人準備好了兩萬兩銀子的賞錢,教他們各領一份去,補貼一下家用吧,在京城生活,終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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